重新回归的记忆依旧只有碎片。
病房和育幼园的场景来回交错着，不变的只有对周围环境的漠视。
从开始产生记忆的婴儿时期，好像自己周围围绕的永远只有身穿白衣的人。
身上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每天都有人来观察她。
自己好像实验室里的白鼠，没有人格的被生产下来。
褚姚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确定自己并不是人造产物，但是潜意识里，她应该是有血亲的。
不同的药物被注射进血管，从刚开始因为感到疼痛而哭泣，到最后习以为常的自我吞噬疼痛。
是谁？这些人是谁？他们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即使只是个孩子，也会在如同巴浦洛夫的实验中学会，只要按时配合这些白色巨人完成任务，她就可以在之后获得自由玩耍的时间。
育幼园的碎片比那段冰冷的记忆多了很多。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离开了那个四周都被白墙围起来的病房，来到了某个被政府支持专门收养孤儿的育幼园。
这个育幼园里的孤儿并不多，统一的制服已经被机器妈妈洗得开始出现磨损。
褚姚在里面好像并不合群，在记忆中看到的永远是在距离其他小朋友很远的地方。
在育幼园里的生活每天都平淡且无味，但是不会再有人每天往她的身体里注射未知的液体，也不会每天都要忍受如同粉身碎骨再重新长起来的痛苦。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那时候的褚姚在心里是感到开心的。
每天能吃到温暖的饭菜很开心，偶尔偷溜出去在街上闲逛回来的时候被机器妈妈罚站很开心，和育幼园中的其他孤儿一起洗衣服的时候很开心，不管做什么都很开心，只要让她不再回到那个四方的牢笼就好。
机器妈妈的其他孤儿让她第一次对母亲，家人这两个词有了实际的感受、
记忆碎片里，普通的日常占据了大多数，并没有给褚姚提供太多有用的信息。
精神图景中突然传来一阵柔和的音乐。
蓝鑫给她设定好的疗养仓时间到了。
褚姚重新坐回沙发上的时候，蓝鑫正将一根笔顶在嘴巴上，紧皱着眉头查看她全新出炉的检测报告。
“真的很神奇，你的全身数据都只有C或者B级，五感的发育并不完全，但是你的精神力能达到A级。”
褚姚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是很不好的结果吗？”
记忆中被注射药品的疼痛好像有些许残留在她的小臂，褚姚不着痕迹的侧坐捂上现在并没有针孔的小臂。
“不不不，并没有什么不好，精神力强才是好事。”
显然蓝鑫也对面前这个人的数据满头雾水。
“因为你的精神体，温部长特别指定我来为你进行精神检测，”放下手中的检测报告，蓝鑫满脸严肃的看向她，“原本我以为是你精神力等级过低的原因，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
“精神体能够形成的原因有很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精神体等于哨兵向导的伴生体、二重身。也许只是你的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精神体，所以它才会直到现在都没没有自己的实体？”
蓝鑫提出的猜测让褚姚陷入了沉思。
伸手敲了敲桌子上的报告，蓝鑫对褚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你其他的数据并没有问题，但是你的精神力和你的身体，现在就像是内里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和已经老化淘汰的外箱，如果不能及时提升的话，迟早有一天你的身体会因为支撑不住而崩溃，或许试着去接受精神体的帮助怎么样？”
蓝鑫的话直到褚姚回到安平街都一直在脑海里徘徊。
沉思中的褚姚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况，直到踩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体。
“唔——”
在昨天抓到兔子的那个巷口，褚姚被一条不知道被谁伸出来的腿碰瓷了。
流浪汉在第十区随处可见，褚姚抬腿就要迈过去离开。
“救……救我……”
听力在这种时候都会因为不可抗力变得十分灵敏，就好像什么看不到的人突然在你的耳边加上了一个扩音器：“快看！那里有一个人需要你的帮助！善良的人啊！”
褚姚恰巧缺的就是善心，什么救世主的心态完全不存在好吗？
离开的时候眼角无意识地一撇，原本想要离开的步伐被迫停止。
那人裸露的脚踝上的双鱼莲花图案，和她记忆中病房里偶尔扫过的图案别无二致。
思考了几秒，褚姚抬腿进入了小巷。
躺在地上的那人一头金发沾染上泥土变得脏污这盖住了面容，身上衣服即使已经被血水和泥水侵染，也能看出原本洁白的底色和价格不菲的布料，小腿上洞穿的枪伤是导致他现在昏迷的关键，身体上的刀伤倒是看着严重但大部分都已经开始结痂。
蹲下身拍了拍那人的脸，触感一片高温，“喂!还活着么?还有意识吗?”
“……救我……救……”
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热和血液流失让那人只能靠本能求救，发丝下的双眼瞳孔已经失去焦距。
“啧，真麻烦。”
用联络器给陈清刚发了个讯息告知她和陈阿婆今晚不回店里吃。
俯身简单判断了下那人的状态，一手抱过肩膀一手撑在膝盖下方，就把那人公主抱了起来。
“等你清醒了记得赔我衣服钱听到了吗？这可是我新买的衣服。”
……
太阳落山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
褚姚抱着人来到了一家洗发店前，看着里面正在戴着耳机蹦迪的人，抬脚使劲踢了下门。
半长头发的男人听见声音后头看到褚姚，眼睛放光的一边摘耳机一边开门。
“哟~姚宝怎么想到来我这里啦~想要接受哥哥的特殊洗发了吗~”说着还朝她抛了个媚眼。
抬手把正抱在怀里的人往上抬了抬，“正常点，这个人能救吗？”
仿佛才注意到褚姚怀里脏兮兮的人形，捏起兰花指戳了戳小腿上的还在流血的洞。
“嗯~姚宝你这是从哪里捡来的，脏兮兮的。”男人一脸嫌弃的上下查看着伤痕，在褚姚逐渐冰冷的眼神下放弃调笑，撇嘴道，“能治能治，但是这是特殊的价格哦，你晓得的。”
褚姚：“行，能治就行。”
男人转身走入里间，挥手示意褚姚跟上。
洗发店里内有乾坤，经过两道保密验证，地下室被布置成了一间完整的手术室。
男人穿好手术服洗刷着手，抬起下巴对着手术台点了点，“把人放上去吧，你去那边门后边看着。”
将人放在手术台上，褚姚就从另一边的门绕出去，穿过走廊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地下室的手术过程。
手术台上的那人被男人用剪刀把大部分的衣服剪开从伤口上撕下来，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因为这一动作再次开裂流血。
肉眼可见那人身体因为疼痛而不断颤抖，即使在打了麻醉后开始清创缝合，痛感残留依旧没有减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那人身上的伤口全部处理结束，五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等褚姚转身想要进入的时候才感觉到，长时间站立导致肌肉已经僵硬。
“没什么问题，伤口都处理好了，等清醒了你来把人领走就行。”
男人说着把算好的账单摆在褚姚面前。
“……你怎么不去抢呢？”看着账单上的巨额数字褚姚头开始疼。
男人习惯性地捂嘴笑着，“哎呀怎么会呢？医用麻醉剂在这里可是紧俏货，你带过来的人一支可不够，当然你要是早说不用麻醉的话那肯定便宜。”
咬牙刷了账单，看着账户里即将清零的存款，挣钱刻不容缓。
真是什么信息都还没有得到，先把自己变成了个穷光蛋。
男人在手术的时候把那人的身上的脏污也给清洁了个干净，此刻正躺在建议疗养仓里休眠。
褚姚站在外面看着那人，一头金色半长发柔顺的贴在脸上，即使闭着眼也能看出来拥有的优越骨相，泛白的嘴唇微张，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人还活着。
不难想象这人在健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跟想象中在中央城区出生的贵族似的。
咬了咬后槽牙，你小子最后给我赶紧醒过来把医药费还给我！
回到店里拜托男人有什么事及时联系后，褚姚重新走入夜色中。
……
第二天的上午诺亚并没有对她有什么安排，褚姚决定去城中心逛逛。
酸雨季的结束让大家一直压抑的心情得到了放松。
城中心的街边店铺在此刻全都敞开了大门，各种音乐和揽客投影在街上接连不断的重复着。
各种活动推销的标语在半空中滚动，飞艇和磁浮列车在各自的空中轨道中有序前进，偶尔遇到点堵车还能听到各种喊骂声。
在昨天眼睛的灼烧感散去后，褚姚发现自己属于哨兵的视觉开始复苏。
之前已经停止不动的分化好像冲破了一层冰壳开始缓慢流动前进。
站在城中心百货市场的顶楼天台上四处观察，她终于确定自己的视觉已经分化完成，远处原本模糊的物体在此刻看着格外清晰，而且这并不是间隔性的。
就在褚姚还想尝试视觉的其他使用方法的时候，天空中一辆巨大飞艇从高空飞过，落下成片的广告纸。
“啊哈！欢迎来到你的幻想乡——垂光马戏团！
每年都有全新的节目！每次都有全新的体验！
第三城邦巡回演出即将开始！
准备好和我们一起进入这段
无与伦比、惊险刺激的冒险之旅了吗？”
巨大的光幕从飞艇上倾斜而下，长尾鸟跳舞、冰面猴表演杂技、魔术师各种精彩的魔术在空中不断表演着。
褚姚看到街上的人群都在看着手中的广告纸和空中的精美节目，脸上都充满了好奇和向往，互相打探着这个马戏团什么时候来到第十区。
瞬间嘈杂的声音增加了褚姚的不适感，正要从天台上离开时，手上的联络器响起。
“姚宝！！！赶紧过来救命啊！！”
洗发店店长慌张的生意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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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捡“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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