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森也没想到，加入先锋队前第一个正经任务是给“还没入职的实习生”打工。
事情一桩又一桩，办完接头的路上又临时接到了新需求。
没架打，没难度，又琐碎。
乔森不仅没不耐烦，还有种颇为新奇的体验。
他耐心听完对面的诉求，才缓缓说：
“我知道了。你说的这个人我刚刚顺手也查了查。老手艺人，名利双收，业内风评很好。不贪财不好色，不嫖不赌没有大额投资。可他的账户上却分别在五月和七月有一笔大额进款，均来自解思涵。”
对面顾深浅眼睛都没眨一下：“凭证都在？”
“发给楠姐了的文件包里，5-13文件夹，应该是你要的。”
顾深浅依言查看，动作时听见乔森慢悠悠地说：“你要的东西，我也拿回来了。”
“我扔给陆离的坠子你已经拿回来了？”顾深浅一愣，才反应过来，错愕道，“你早知道我要查刘师傅，要找陆离拿坠子？”
“不知道。”乔森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查的时候觉得用得到，顺便的。”
顾深浅眼底闪着精光，“还有什么是你觉得我会用都，但我没提过的吗？”
乔森闷声哼笑：“楠姐，我告诉他算作弊吗？”
杨楠冷酷无情：“算。”
啧，还真有。
顾深浅神色复杂：“你俩不会也有‘顺便’了解过，但因为我没提过就不告诉我的案情吧？”
杨楠和罗亚对视一眼，一个笑容温和，一个面无表情，齐声说：“你猜。”
……
她早该知道的，沈千峻手底下能是多善良的人。
乔森挂断了通讯——憋笑憋得太辛苦。
等乔森办完事找他们接头时，姐仨竟然还在风情街。
他避开人到了总控室，敲开门时，姐俩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公开的光屏。
姿势统一，角度一致。
罗亚倚着墙，淡淡扫了他一眼，算是打招呼。
乔森：“……什么情况？她俩这是在看录像？怎么有点……苦大仇深？”
“循环第十五遍，找线索。”
“……楠姐也一起？”
罗亚难得露出了丝一言难尽的意味：“楠楠说拿人手短，得出点力。”
“……”
行吧。
总控室独设了一张双人沙发，乔森没地儿坐，干脆在顾深浅旁边蹲下，仰望着她：“姐姐，你要不要先听听我的线索？”
杨楠和顾深浅都被吓了一跳。
杨楠被乔森那句“姐姐”吓懵了。
他在训练营不就出了名的傲气吗？？她那届多少姑娘逗他都没逗出一句“姐姐”。
连她都是上岗后这小子才心甘情愿叫句“姐”。
怎么这才几个小时就管人叫姐姐了？？
顾深浅不知道这些，她纯粹是昏昏欲睡，快入眠的时候眼前蹦出一张脸还会说话，直接给吓醒了，这会儿还心有余悸，只听见了最后的“线索”。
“什么线索？”
“你让我查的那两个质检人员，账户上同样在七月有一笔异常进款，也来自解思涵。”
顾深浅努力眨眨眼，还是困得不行。
她捂嘴打了个哈欠，还带着一丝困意，却是问：“解思涵现在怎么样？”
“不清楚。”乔森说，“天网显示，事发当晚十点她独自从回了家，之后再也没出过门。”
顾深浅沉默着，半晌没吭声，忽然打了个哈欠。
乔森好笑道：“还没醒？你怎么这么困？”
“营养不足。”
顾深浅吃完饭开始困，出门还没带营养液，此刻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她窝在沙发一角，闷闷地说：“我就是觉得奇怪。”
杨楠趁机打开摄录：“怎么说？”
顾深浅困得只说了句“不许拍”，杨楠笑嘻嘻地录着，她也没再多说。
没什么劲儿。
“事发那天，解思涵只给我发过一条信息，约我去人工湖。除此之外，我甚至连她当晚在曼大出现过的证据都找不到。”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计划周全，心思缜密。”顾深浅懒懒道，“她四个月前就定制了白玉挂坠，两个月前经由陆离交给我。可见过两块玉石的，看图就能看出来，玉是假货。她甚至留下了三笔明明白白的转账记录，生怕我们没证据抓她。我想不通。”
乔森乐了：“因为太好查，你觉得奇怪？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可不知道，你会有这么大权限查她。”
顾深浅又打了个哈欠，困极了，用力眨了眨眼，眼里渗出湿意，看起来清透又无辜。
不是因为好查，是因为了解。
这么疏忽大意，不是解思涵的风格。
“你拿那个坠子，去诈一诈他刘师傅，看看他反应。如果……”
顾深浅停了停，又指着罗亚手里的摄录，“算了，你去吧。把这倒霉玩意儿一起带去，给我拍个全程。”
杨楠捂紧摄录：“这是专门记录你的！”
顾深浅侧身合眼，“去吧都去吧，我歇会儿。”
她真还没恢复好。
一早陪顾明朗吃了饭，马不停蹄地查案，这会儿已经睁不开眼了。
迷迷糊糊地，她听到什么人出去了，又有什么人进来了。
他们说着什么，顾深浅听不清。
朦胧间，却听到了一声轻笑。
……好熟悉。
这声响下，顾深浅彻底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也没想到，小憩的功夫，竟然就梦到了沈千峻。
梦里的沈千峻并不像现在这么讨厌。
他五官英挺，黑眸透着胸有成竹的风采，那是挡不住的少年意气。
他们在一架款式古早的飞行器上，顾深浅坐在沈千峻右侧唯一的位置，跟着沈千峻穿梭云层。
而他们的不远处，硕大的外星战船横架在空中，严严实实挡住了阳光。
一架架比他们所在的大出百倍有余的敌机乌泱泱地分布在战船周围，形成坚固的防御方阵。
沈千峻驾驶着顾深浅看来年代久远的古早战斗机，在层层叠叠的云层穿梭。
敌机的防守翼竟也瞎了眼似的任凭他靠近。
他左右闪现六架飞行器传入敌军阵营内，枪林弹雨飞速射来，却连飞行器的边都没擦着。
顾深浅一直偷偷看他，果不其然地看见沈千峻扬起的唇角。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沈千峻微微侧首，瞳孔中映着她，神采奕奕：“坐稳。”
顾深浅没见过这款沈千峻，一时被迷住了眼。
“好。”
沈千峻骤然加速，顾深浅两侧余光的景象霎时成了虚影，唯独前面视角依然清明。
他竟是疾速穿过了对方的防御，钻进众多的敌机里。
然而一进入防御圈，他们就彻底暴露在了敌机的炮口，火力瞬间便纷至沓来，沈千峻走位风骚地在炮火中游走。随着路线的深入，越来越多的敌机开始攻击他们。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巨响自他们驶来的方向逼近，那些战甲竟一架接着一架的炸了。
沈千峻趁着契机钻进敌机间隙，驶离防御圈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
同时，一双手覆上顾深浅的耳朵，沈千峻将她包裹起来，她贴着沈千峻的胸口，坚实而温热。
那些爆炸和燃烧的声音丝毫没有吵到她，顾深浅只能听到沈千峻温柔的声调。
“别怕。”
身后是被炸毁的战船，炽烈火光打在沈千峻的侧脸，映衬得五官更为立体，他唇角翘起却又很快押平，似乎正试图遮掩得色，那独属少年人的神色在他脸上生动又立体：“怎么样？”
顾深浅一怔，说不清的酥麻蔓延全身。身后的火烧得太烫了，连带着她双颊也开始发起热来。
她下意识地挪开目光，轻声说：“嗯，1号很厉害。”
话音落下，自己先是一愣，她为什么喊他1号？
沈千峻肉眼可见地不高兴：“我有名字。”
顾深浅发现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别的什么人，她听见自己轻声细语地“嗯”了一声，慢吞吞地说：“可是我没有呀。”
“喊1号，才会觉得你跟我在同一个世界。”
这话有点肉麻，可她这样慢条斯理地说出来，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他们的飞行器已经自动驶离了一大截，沈千峻确认听不到任何爆炸和嘶吼声，松开双手坐回原来的位置，他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顾深浅心头微动，莫名期待起来：“叫什么？”
“嗯……叫安安吧。”
安安……
几乎同时，她感受到一股来自身体深处的钝痛。
她勉强压下，神色却难掩郁郁，软绵绵的声音听上去像在撒娇，“像个小名。”
沈千峻以为她觉得他不用心，轻笑着解释说：“名字往往寄托着取名人的期待。我没什么妄想，只希望你平安。”
顾深浅心头那说不明的酥麻依然不肯放过她。
姓沈的浑然不知，还不肯消停，又说，“或者叫玖安，你代号是39，也寓意着长长久久的平安，好不好？”
玖安。
沈千峻的声音消散了，她努力分辨着口型，画面却愈发模糊。
光影流转，顾深浅又回到了夜晚的光轮车里，那个生动少年不见了，沈千峻脸上线条凌厉而深邃，唯独一双晶石般的黑眸闪亮着说：“一旦觉醒，你不可限量。”
“顾深浅”
顾深浅心脏狠狠一跳，倏地睁开双眼。
原来是梦。
她微微颤抖呼出一口气，抬手捂住眼浅直起身子，一时还没缓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少年的清澈和男人的成熟在这一声里得到了具象的展现，顾深浅似乎还在梦里，又知道自己不在梦里。
“醒了？”
——是沈千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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