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招惹

姜雪宁和姜雪玉看过姜雪蕙后,在临淄王府转悠,姜雪宁只觉得无聊,想去更衣。姜雪玉一个人去亭子里等她,一低头看见一个锦囊,有些眼熟。

好像是张遮的。

只想他若发现东西丢了该很烦忧,便打算交由王府的下人保管,备着他返来寻找。

可待一挪步,锦囊里传出细碎之物碰撞的声响。

“……”

姜雪玉忽然呆住。

立了过了好久,好久,她才慢慢将那锦囊解开。

哗啦……

数十颗新年时吉祥瓜果样的金银锞子,从中滚落下来,散在她掌心。伴随着掉出的,还有一枚玉佩……

是她刚回府那年大姐姐送的玉佩,她一直带着,去年在通州过年那夜她醉酒,醒来后发现玉佩不见了,原以为丢了,怎么在他这里?

他曾说:“玉儿,别闹。”

醒来后她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但是张遮也并未说她什么,想来没有做什么越矩之事。可怎么贴身的玉佩都到了人家的贴身锦囊里?

莫非她醉酒时表白了?

——

张遮发现东西不见了。

眼见张遮去而复返,先前伺候的侍从对他有些印象,上前来弯身一礼,主动问道:“张大人,怎么了,可是落下什么东西?”

张遮问:“可曾见过一枚锦囊?”

那侍从顿时一怔:“是玄底银纹模样吗?”

张遮道:“你见过?”

那侍从连连摆手,目光却变得有些奇怪,神情里也带上了几分为难,犹豫了片刻才讪讪道:“见是件过,不过方才小的等来这里收拾的时候,是见姜侍郎家那位小千金立在这里,正拿着一枚锦囊,和您要找的有些像。”

“……”

张遮立在阶前,恍惚极了。

腰际没了那枚锦囊,有些空荡荡。

过了好久,张遮才开口。

他问:“姜三姑娘走了吗?”

侍从点点头道:“对,好像已经和姜大人姜二小姐一道回府了。”

张遮便微微闭上了眼,沉默片刻,才道一声:“谢过”。

侍从心里疑惑,却不敢多问。

再一躬身,抬头已见这位大人重顺着园径向外头走去,分明暖风熏人醉的夏夜,背影渐渐隐没在层叠的廊下灯光尽头时,却仿佛是走在冷寂的秋霜里。

张母知他今日赴宴,怕他免不了席间的应酬,喝多酒,所以备了醒酒汤热着,见他回来,正好端给了他喝。

张遮心底一阵地酸涩。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感觉到万般的颓然,末了却还是放轻了声音,对蒋氏道:“回来晚了,又让母亲挂心。您身子骨不好,往后还是早些睡吧。”

怎么说也是自己养大的儿子,蒋氏岂能看不出他心事重重?可他自小便很有主意,什么事都埋在心底。

蒋氏对他的事情知之不详,眼下看他若无其事模样,便知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索性不问,只道:“便是你父亲当年都没你出息,他泉下有知定然瞑目。你呀,娘只盼着你安平些,遇到个喜欢的姑娘成个家,就再好不过。至于荣华富贵,好虽是好,可要去追,要去逐,反倒把自己过得很累。”

张遮没有解释。

蒋氏又咳嗽了几声,张遮连忙搀扶她回去。

第二日……

在一个灰蒙蒙的清晨,京城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霭,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被笼上了一层薄纱,显得格外凄凉。

张家的大门紧闭,门缝中隐隐传出低沉的哭泣声,与这晨曦的宁静格格不入,预示着家中的悲伤与不幸。

屋内,张遮紧紧握着床榻上蒋氏冰冷而干枯的手,泪水在他的脸颊上无声滑落,滴落在粗糙的木制地板上,溅起点点泪花。

蒋氏,这位慈祥而坚强的母亲,终是在漫长的疾病折磨后,安然离去,留下了满室的哀伤与无尽的怀念。

蒋氏的一生,平凡而不失伟大。

她勤俭持家,贤淑善良,将毕生心血倾注于家庭,尤其是对儿子张遮的成长,更是倾注了全部的期望与疼爱。

张遮跪倒在母亲身旁,任由眼泪肆意流淌。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儿,从小就被母亲寄予厚望,期望他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而今,当他终于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时,却发现再也无法报答母亲养育之恩,这种无力感与悔恨,如同锋利的刀刃,割裂着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周围聚集了亲友与邻舍,他们或低头默哀,或轻声安慰,试图抚慰这家人深切的悲痛。

但失去亲人之痛,唯有时间才能慢慢治愈。在这一刻,再多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让沉默化作最深沉的悼念,寄托对逝者最后的敬意。

丧钟敲响,悠扬而悲怆的旋律在空中回荡,宣告着蒋氏生命终结的消息。

丧事持续了好几天,张家上下一片肃穆。

白布覆盖的棺椁静静躺在灵堂中央,周围摆满了鲜花与供品,象征着人们对蒋氏的缅怀与尊敬。

在经历了母亲蒋氏的突然离世后,张遮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他站在自家院里,望着池塘中倒映的晚霞,思绪万千。母亲临终前的面容、家中的哀歌、朋友们关切的目光,一幕幕在脑海中交织成一幅沉重的画面。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无法逆转。张遮自嘲般的笑了笑,回屋关上了门。

他一人坐在桌前想起了与姜雪玉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相识相知,到后来的熟络,每当想起,都能感受到丝丝暖意。

前世之事终究无法改变。

既是无法改变,不如远离她,看着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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