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文竹方从净室出来,便见几案上凭空出现了一封信笺。
【听闻卿卿欲请他人取字,特送来两字供尔挑选,绿卿抑或是艳臣,卿卿以为如何?】
见信如唔,蝇声蛙噪,不堪其扰。
倏地合上笺页,文竹将其撕碎了丢到地上,反复碾踩那信笺,就像是踹踏在了司马德那狗东西的脸皮上,直至看不出原样,方吐出胸中一口烦郁之气。
去见顾宗尧时,文竹便料到狗东西会派耳目盯着,但也不曾想到,对方会盯得这么细致。
呵,不愧是大内豢养出来的狗腿子。
万幸自个没对着顾宗尧说出甚么出格之言。
至于那句‘不若继先给我取罢’……
文竹垂眸,盯着地上那团看不出原样的脏污,暗道是时情难自抑,所幸很快就找补了回来,而顾宗尧也未听出言外之意。倒是那狗东西,平日里正事不做,光风月里混迹,却好似体悟得分明。
卿卿?
真教人作呕。
不过是多年前地你买我卖,多年后的强取豪夺,从来都是单方面的压榨攫取,彼此何时能够这般亲昵?
按住痉挛抽痛的腑脏,文竹仰头强压下呕意,倒是从狗东西的这些举动中同样领会出了什么。
当日他心智大乱,来不及审慎思考,现下想来,顾宗尧是太傅得意门生,同位居侍郎的方台英亦以字互称,如今金榜题名正式步入朝堂,有恩师护佑有同门相携,即便狗东西已入主东宫,想必也轻易动他不得。
至于自个?
文竹牛饮半壶凉白开,冷笑一声,甭管是冲着皮相,还是因屡次碰壁不得起了好胜心,既然这狗东西连自个送他下黄泉之事都可以揭过,那大抵也暂且不会对自个起甚么杀心。
阖目长吁一口气。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待来日将其从东宫宝座上拽下来,必教此子得知甚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两日后,琼林宴。
大商皇苑中,起雅乐,诸进士骑马游街后奉诏入席,与百官同列。
内有新调入京任职者,凝目察视探花郎,惊疑不定,如见故人。
—
月上梢头,宴席将罢。
即便顾宗尧有人护佑,文竹也不愿给他徒增烦扰,遂借口净手,提前离席,避开与其同行。
提灯宫人将文竹引至苑中更衣处。
方入净室,便见水汽氤氲,隔屋大敞,木雕屏风后有哗啦水声。
有人在洗浴。
文竹顿步,便要转身离开。
“过来。”熟悉的张狂声。
文竹抿了抿唇,迈进几步,驻足在木雕屏风前。
那木雕屏风是镂空的,不消细看,也能隐约瞧见隔屏后,那裸/体赤/身。
如此爱卖弄风.骚,倒是天生的小倌胚子,这狗东西来日沦落后,便送去象姑堂子南风馆好了,也教他置身处地做一做他口中的表子。
文竹咬紧后槽牙,恶意想道。
“是让你近身伺候。”屏后的狗东西转过身来,催促道。
文竹回过神,收敛了面上的不情不愿,扯了扯唇角,勉强勾出个不达眼底的笑来。
转过屏风,迎上前。
文竹笑得假模假式,司马德见了,却是笑得真心实意,还道:
“孤就喜欢你这笑得像是在哭的小模样,真可怜呐。”
话音一落,文竹连那矫揉造作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敛眉低眸,无视司马德的寸丝不挂,拿了旁侧搁着的澡豆就要上手。
“殿下喜欢便好。”他温顺应道。
瞧着健壮,脱了衣,也不过养尊处优的一堆软肉,若非是顾忌着不知隐匿在何处的暗卫,他有无数法子能在此刻要了这狗东西的性命。
当文竹的指尖划落至司马德心口处时,下意识想道。
“卿卿这副蛇蝎心肠可真是——”
司马德似是看出了文竹心中所想,笑咳了几声。
他反手攥紧文竹的指尖,死死按在自个的胸膛上,继续未尽之言,“可教孤前时受了大罪。而孤躺在榻上,死去活来的那两月,卿卿却是跟人青鸟殷勤,眉来眼去,好不痛快吶。”
暮春时节,和风丽日,前时司马德在宴上竟裹厚氅捧手炉,咳喘不断,一副病骨支离的沉疴模样。
是时文竹只当他是为圆所谓的来京路上,被诸王孙暗算以至重伤的谎,却不曾料得其间真有七八分归属于自个儿的手笔。
听司马德揭露此事,晓得虽没把这狗东西弄死,但前番工夫也不算白费,文竹确如其所言,心里痛快了不少,以至于唇角微翘,露了点真情实感的笑。
司马德低首,盯着那微翘的唇角眯了眼,“是晓得孤受了罪,是以欢喜,还是想到你那姓顾的奸夫,故而欢喜?”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简直像是被那异蛇毒坏了脑子。
文竹略一思索,只撇开了同顾宗尧的干系:“殿下耳目众多,连我同人往来的一言一行都知悉,便该知道,我同顾宗尧其人,只是寻常淡水之交,其间并无任何苟且龌龊。”
“你倒是想,可除了孤,谁稀罕你这么个表子——”
司马德鼻腔里溢出声嘲讽,松了文竹的指尖,阖目哼哼道:“继续。”
文竹攥紧了澡豆,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扔砸在面前这狗嘴里总是吐秽言的污糟货色脸上。
冷静下来,他用力胡乱几通抹,就当是给待宰的豕彘涮洗除毛。
奈何狗东西皮厚,半晌折腾下来,没见呼痛,倒是哼哼唧唧地享受了起来。
梆硬之物抵上来的时候,文竹手一顿,差点没给其撅折了。
大抵狗东西也觉得这狗兄弟随时随地都能激动,令他有些尴尬,便佝着腰身后退了半步,迈入了旁侧另外的干净的浴桶里,“行了,待会儿孤还得代圣散宴,今日就先放过你。”
文竹闻言松了口气,就要告退。
又被司马德拦下,“老实候在这儿,孤同你一道出去。”
而等待的这半刻钟里,司马德泡在水里无所事事,聒噪地起了新话题。
“孤遣人给你送去的那两字,你选了哪个?”
想起那带着暗示意味的‘绿卿’抑或是‘艳臣’……
“‘此斋忽挺十百竿,青士绿卿左右席’,殿下博学,绿卿乃竹的别称,与我名更适配些。”文竹言声略哑道。
司马德不置可否,突兀又道:“席上有双招子一直盯着你看,你可知他是谁人?”
文竹回忆了下,好似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但他长得好,平日里或偷窥或痴望他的登徒子实在太多,哪能个个都记住,便摇头道:“不知。”
司马德眯了眯眼,确认道:“真不知?”
“不知。”
而这答复似又莫名其妙地取悦了司马德。
司马德从水中起身,也不折腾着让文竹伺候了,自个擦净了水渍。
“他曾任职过青州州牧,亦好男风,常微服去当地的各大南风馆,前时从青州调查你的暗卫回报——”
司马德拖长了语调,目光转凝在文竹的脸上,“此人也曾照顾过你这小表子的生意呢。”
冷气顺着脚底往上爬,文竹寒毛直竖,顺间僵硬了身子。
司马德穿戴好衣物,却将前时换下的大氅盖在了文竹身上,温柔耐心地给文竹系好颈间系带。
“别紧张,不过是清谈罢了,他没睡过你这小表子。”
“话又说回来,庭山书院那次,你能认出孤,可是因着孤是你第一个男人?”
“你这般‘贞烈’,倒教孤有些欢喜……”
文竹反胃欲呕,却被司马德猛然伸手,捏住了两颊。
倾身,耳鬓相贴,暧昧低语:
“莫怕,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孤同你那甚多情谊份上,总不会教你立在人前的牌坊倒了……”
—
散宴时,顾宗尧的视线落在了文竹身披的氅衣上。
待到宴后,他快步上前,欲与文竹同行,却又见温文尔雅的东宫从丹陛步下,亲昵高声唤道:
“艳臣,留步!”
骂反派攻为狗东西,总觉得有些辱狗()
再次强调,当看到文中任何让自己不适的地方,请及时止损,作者不保证之后不会出现更狗血雷人的情节orz
此斋忽挺十百竿,青士绿卿左右席——清.阮元
感谢读者“七七”灌溉营养液8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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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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