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宁璋去过绛玉轩后,找机会去了一场青谷马场,托卫澜向卫泱传达,说容璋情况并无大碍,该做什么一切由心,切勿关心则乱。

这之后,容璋的身子果然有了起色,绛玉轩也不再大门紧闭,对外只说二姑娘大病初愈了。

邵姨娘去看过容璋,心里的一颗石头这才放下。起初容璋生病,她也慌了神,听着外头说那起子糟心的八卦,又看容璋一日日消沉,只管四方八路神仙佛祖一起拜。如今见容璋好转,邵姨娘的精气神儿也跟着回来了,横竖得帮自己女儿出一口恶气。

她心知此事单靠颜双仪必不能成事,背后定有万大娘子出谋划策,这两个人狼狈为奸,都不是好鸟,等着她一个一个收拾呢!

小舟在一旁忿忿道:“早就听说万大娘子是个有手段的,把自家后院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手竟伸到咱们家来了!自称清流门第,竟然教唆自家女儿抢别人的郎君,真不要脸。”

邵姨娘眉头一皱,不耐烦道:“现在哪里是说这些的时候,横竖再不要脸的事也都做了,抱怨能顶什么用?”

邵筝儿宅斗这么些年,最瞧不上背地里的抱怨。她要做的是改变局势,既然王家给脸不要脸,那就让他们颜面扫地,和颜家那个嫡女锁死了一辈子难看去。

她当即让施眉在外头雇了个话本先生,连夜赶出一出戏文。表面上未指名道姓,讲的是大家闺秀勇敢追爱,实际处处违背伦理纲常偷鸡摸狗,任谁听了都知道这就是新科进士和颜家嫡女的故事。

除了爱情故事之外,里头还特意埋了点**元素,叫人疑心王辰的进士功名来得不干不净。

这出戏文写得悬疑曲折,一经推出便轰动昌安城。有中间人使了银钱,让说书先生在各大茶馆轮番讲演。不过数日,这桩风流韵事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宁璋在吹还挺用饭时,听长夏绘声绘色讲起这出戏文,一屋子小丫鬟嘴上不说,却都被吸引的支起耳朵听。

卫夫人道:“百姓们闲得很了,难免要编排咱们,这东西只当听一乐,不值得到外头跟别人议论去。”

长夏笑道:“虽然知道是瞎编乱造的,但我听着还真觉得有些意思呢,有些事情倒很像真的一样,难怪这是如今昌安城里最卖座的一个话本子。”

卫夫人道:“都是你们这些爱看热闹的小蹄子,前些日子外头也有人编排容璋,兴许很多人家也是这么看咱们家的。那会子你既嫌别人多话,这会子自己也忍耐些。”

长夏想想果觉有理,便低头柔声认错。

宁璋却轻笑了一声。

卫夫人吊起一支眉毛斜睨宁璋:“笑什么?”

宁璋说:“我觉得这个话本子写的很巧妙。本来嘛,讲颜姑娘和王二少的故事,左右总能扯到二姐姐身上,可这个话本子丝毫不沾孟家,写这个话本子的说书先生,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卫夫人会心一笑,伸手刮了刮宁璋的鼻尖。

没过多久,这话本子也传到了万棠耳中。

她自是气得火冒三丈,又怕颜丹阳听了伤心,当即下令严禁府上议论此事,更是不允许到颜丹阳面前说三道四,有一个算一个,被她知道就打死了算。

万棠武将世家出身,直接带着两队家丁,冲进昌安城最鼎沸的四通客栈,将正演讲的说书先生好一顿打,将他肋骨打断了四根,满口吐血,并放话出去,再听见谁还敢议论这出捕风捉影的话本子,一律比这回打的更狠。

那两队家丁在四通客栈打完以后也没闲着,又挨个茶楼去检查,看谁家还在讲故事,但凡见了,立刻上去一顿胖揍。

这顿雷厉风行的整治也很有效,昌安城中就像刮过了一阵风,一夜之间这故事传遍了大街小巷,又是一夜之间,大家噤若寒蝉。

小舟耳报神灵通,知道之后赶紧给邵姨娘通风报信。

邵姨娘不怒反笑:“我早知万棠是这种性格,必须得她出了手,咱们才能借题发挥。”她把玩着一颗白玉棋子,摇摇晃晃,来回运筹,“施姐姐,让你家施昀找个硬骨头,去昌安府衙状告万大娘子滥用私刑。然后再找那些挨了打的人,许他们银钱,请大夫验伤取证。”

小舟有些担心:“若是那些说书先生把咱们供出来......”

施眉从容道:“放心,前头运作的这些事,都是我那当家的在庄户上找的个用熟了的小厮,这小厮从没进过伯府,认不到咱们头上。”

邵筝儿冷笑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那话本子没指名没道姓,平白讲个故事,难道万棠有脸认下?大祁哪个律法不让讲故事了?反倒是朝廷五品官员家眷滥用私刑,够言官们参她一本了。”

她顿了顿,又道:"记得在府衙外安插些人,等那告状的击鼓时,就混在人群里起哄,务必要让衙门觉得这是群刁民闹事。"

施眉不解:"这般行事,第一日的状纸怕是递不上去啊?"

"要的就是递不上去。"邵姨娘将棋子一搁,"等督察院接手时,你猜他们会怎么想?别忘了,昌安府尹可是王家人。"

翌日,宁璋照例到垂华堂用饭。

其实最主要是卫夫人喜欢藏冬那一手好厨艺,动不动叫藏冬过来开个小厨房。宁璋也好这一口,既然垂华堂开了小厨房,那她不蹭白不蹭,所以无论是去汪老先生的私塾上课回来,还是居家无事的那天,宁璋都能恰到好处地赶在饭点到垂华堂。

正巧孟肇和早归,所以藏冬做饭比平日又添了两道。除了宁璋和卫夫人平日爱吃的两荤三素一汤之外,又加了孟肇和爱吃的千里脯和江瑶清羹,甜食也换上了煮得正好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

宁璋一见这席面,恨不得垂涎三尺,眼巴巴地等着大伯父盥手换外衫之后开席。

孟肇和见她这副馋相,不禁大笑:"倒少见她这副模样,看来藏冬平日里没有尽露一手,什么时候我回来才张罗些好的,还是我好福气呀!"

卫夫人悠悠笑道:“究竟是你少见多怪,藏冬的手艺每日都有些新鲜花样,你难得赶上回来吃一顿,还当自己是贵客呢。”

孟肇和不禁爽朗大笑,席间又提起今日趣闻:“最近昌安城中出了些热闹,夫人可知道?茶馆客栈里不知讲了什么故事,惹到了万大娘子,她带人把几个说书先生狠狠打了一顿。”

卫夫人抿嘴一笑:"我之前也听说过一些,那些说书先生的故事影□□家和新科进士王辰,原想着不过是捕风捉影的瞎说,却没意料万大娘子真能带着人去收拾他们。她这性格啊,豪爽有余,沉稳不足。"

宁璋好奇道:"对付这等小人,以暴制暴不是最有效么?"

卫夫人道:"以暴制暴固然爽快,却容易落入他人圈套。有些算计,正是等着你动怒呢。"她转向孟肇和,"想必已经有人去衙门告状了吧?"

孟肇和正细品着沙糖绿豆甘草冰,这一听,立刻将瓷碗放下,点头道:“夫人真是神机妙算!万大娘子前脚在四通客栈掀了桌子,后脚就有人去昌安府尹击鼓鸣冤,状告颜家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府衙外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竟将戏文里的混话都翻出来嚷嚷,还要告颜阁老弄权呢。”

卫夫人眉头一挑:“王逸仙一向最厌恶被人裹挟。那人若是自己清清楚楚递状纸上去,王逸仙必会审理,可是一群乌合之众围在外面叫嚷胁迫,恐怕王逸仙的脾气上来,连府衙的大门都不会给他们开了。”

"正是如此。"孟肇和笑道,"那群人闹了半日,衙门纹丝不动。到我散衙时,玉安巷还堵着呢。"

“果然与我料想的一般。”卫夫人悠然看着宁璋,“你来说说,这是为何?”

宁璋眼睛骨碌碌一转,思索道:“他们既然疑心王府尹偏袒颜家,为何偏要到他衙门告状?若是我,既不信这个官,要么去找监察御史,要么去敲登闻鼓,断不会在昌安府衙外干等。”

卫夫人点点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宁璋:“既然这个道理,连你都能想得到,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宁璋蹙眉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他们不是手段粗劣的草莽,根本就是别有用心的算计!万大娘子的以暴制暴、王府尹的脾气,都在他们算计之中。他们故意做出刁民模样,就是要坐实颜家欺压百姓、王家官官相护的罪名!"

卫夫人欣慰道:"说得不错。今日这般阵仗,要的就是昌安府衙不理。这么多百姓看着,此事就成了铁证。等闹得够了,就算王逸仙再开门审理,也为时已晚了。"

孟肇和有些感慨:“宁璋才多大年纪,你教她这些作甚?”

“我不想再叫她吃这个亏。有些事情她不做不想,可是旁人会想,有人会做,知道了呢,总归活得通透些。”

孟肇和闻言,顿时想起陆隐乔当年吃的苦头,不由默然。

吃完饭后,宁璋略坐了坐,就要回青天外打个午盹儿。

待她走后,卫夫人才对孟肇和道:“怎么,你觉得王逸仙同我们是亲家,不好看他吃这个闷亏?”

长夏和白榆听见这话题要牵扯官场政局,便赶紧一股脑儿将桌上饭菜撤掉,叠摞着高高的盘子出去,示意外头伺候的小丫鬟跟着把门关上。

孟肇和忍俊不禁:“她们跟你时间久了,也机灵。”然后松松快快地半倚在贵妃榻上,有些迟疑道,“古语有言,唇亡齿寒。颜家和王家遭了弹劾,归根结底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若再有政敌蓄意牵扯到咱们家,那就更棘手了。”

“你怕颜家和王家真有什么把柄?”

“颜昶和王逸仙与我也相识多年,我对他们的为官之道还是信得过的。”

“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比彻查之后再还他们个清白的名声,来得更有力度呢?”

孟肇戎闻言放松了些,却忽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卫夫人:“你倒是和王逸仙成了知己。也是,反正当初王逸仙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还多次登门求亲呢。”

卫夫人忍不住搡了他一把:“论全昌安的醋坛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

“那还不是因为你名气太大……当时整个昌安的英年才俊都趋之若鹜,那个汪老头子当年还放话,若他年轻十岁定也要追求你!如今他肯来给孟家教学,还不是看你的面子?”

卫夫人哂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文人自诩风流,最爱说些风流话充面子。真要是他年轻十岁,恐怕连跟我说一句话都不敢上前。”

孟肇和这才开怀大笑:“很是!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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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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