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名似乎失控了,看不见学生臀上的伤有多重,也听不见学生的叫喊有多惨烈,一个劲地挥舞手中厚重的板子,“啪啪啪”责落,仿佛谢书白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
臀上两团肉已经被打钝了,板子抽下来,谢书白只觉后脑一空,就连疼痛都不那么敏感,却一点一点地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疼……老师……疼……”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原本是很有力气的,可是谢书白一开始是为了让宁非名发泄情绪,竭力克制着不躲不扭,没曾想这会,想躲也没有劲儿了。
“啪啪啪”,板子还在不断落下,宁非名气得眼睛都红了,还觉得打得不够重一般,一手按住了学生的腰,另一手则一下重过一下地抽着屁股板子。
“唔……救……老师……我不行了……”谢书白哭不出来,只是疼,疼得脑子发懵,疼得口干舌燥,疼得眼前一阵阵闪,冷汗连成线,跟水一样往下淌。
“救命……老师……救我……”
“救……”
谢书白脑袋一晃,顿时失去了知觉。可宁非名还什么都不知道,“啪啪啪”地落着板子,直到手臂酸软,才泄气一般放开了学生。
晕死的谢书白像条死鱼,缓缓从桌面上滑落,倒在地板上。
宁非名被学生苍白的脸色刺得眼睛一痛,似乎瞬间恢复了清明:“谢书白?”
板子和屁股上都是血迹,宁非名手像被烫了一下,猛地丢开了那块板子,抱起谢书白:“谢书白,你醒醒,醒醒!”
谢书白是疼晕过去的,一时之间没有反应。宁非名赶紧将人抱回卧室,又是清洁又是上药的。看着趴在床上的学生和那个青紫斑驳的屁股,宁非名几乎呼吸不过来了。
就在他又要陷溺入另一种情绪时,门铃突然响了。他一惊,随后起身去开门。
“师兄?”
站在门口的是宁非名的师兄凌尔,在他们整个师门眼中最受余先生喜欢的弟子。凌尔大宁非名一岁,看着却比宁非名要活泼些,开口便问:“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宁非名让开身,请师兄进门,慢慢恢复了神智,才想起来他打了谢书白这么久,根本没看手机:“抱歉,师兄,我……”
“小宁,你怎么了?”凌尔走进房,觉得他不大对劲,一转眼就看见那块板子躺在地上,走过去捡起来,“怎么把老师的板子丢地上?这是什么?小宁,你……”
凌尔指尖上都是血,从板子上抹下来的。
宁非名不说话,可凌尔却知道了:“谢书白呢?”
“在次卧。”
凌尔把板子放在桌上,立刻转身进了次卧,就看见趴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谢书白,再看那伤,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凌尔轻轻把门拉上,退回客厅:“小宁……”
“师兄,”宁非名坐在沙发上,抬手捂着脸,“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要疯了……”
“小宁,”凌尔走过去抱住他,“没事的,你不要想这么多,你已经很好了,不要有这么多负担。”
“我已经很好了,但老师还是不会喜欢我。”
“小宁,不要胡说,老师喜欢每一个人,你是老师的接班人,老师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可是我感觉不到,师兄,我感觉不到……”宁非名像个小孩一样哭起来,“他喜欢你,喜欢小师弟,甚至喜欢谢书白,可是没有我,师兄,没有我……”
凌尔一时无言。他和宁非名是一起跟在老师身边求学的,闯了祸两个人一起跪在地上挨打,老师有工作也是分配给他们两个一起做,吃饭是他们三个一起吃,有什么活动,老师都是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去的,可是为什么宁非名一直纠结于感受不到老师的喜欢呢?
凌尔倒也很聪明,知道宁非名的失衡很大程度来自于他,便干脆不说话,只是耐心地拍着他的背,慢慢等他平稳情绪。
“抱歉,师兄,”宁非名哭了一阵,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凌尔,转身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再回来时,又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宁老师了,“师兄这么晚了,怎么会过来?”
凌尔顺着他的话回答:“之前谢书白情绪不大好,我说有空来看你们,正好今晚经过,就上来了。”
宁非名笑笑:“让师兄看笑话了。”
“小宁,我们是师兄弟,真要论起来,我们的交情比很多亲兄弟都要好,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么见外的话?”
宁非名耐不住,眼眶微红:“师兄,我可能没有办法做一个好老师,我控制不住自己……”
“小宁,不要否定自己,谢书白考研考了第二名,放着这么多教授不选,一心要跟你,这就是最好的说明!”
“师兄,我不配当他的老师。”宁非名**了一点哭腔,“我不值得……”
凌尔上前抓着他:“小宁,你看着我,看着师兄,你没有不值得,你是我们专业最快评上副教授的老师,是最年轻的硕导,别说简老师那个四十多岁混来的长江学者,就是院长,当年也比不上你现在,你不要怕,老师相信你,师兄相信你,谢书白也相信你,你不要怀疑自己。”
宁非名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凌尔怕他情绪太重,顺势转移了话题。
谢书白醒来已是深夜,眼皮一睁开,身后的疼痛就跟波涛一样滚涌而来,差点让他再次晕过去。他咬紧牙关,哼哼唧唧地转过头,看见宁非名坐在他的床头:“老、老师……”
宁非名把两份表格放在他枕头上,依旧没有改变主意:“换导师的事,后续我会跟学院说,手续上不会卡你。简老师那里你不要去,我帮你跟仇玉照老师打了招呼,他是学科带头人,手上有项目,人也温和,这么多年带学生都很负责任,人脉很广,将来你要读博或者就业,都不会差,我也放心些。”
谢书白似乎听见了宁非名的不舍,蓦然一愣。
“这里你住着也无妨,东西慢慢搬出去就好,不早了,歇着吧。”
眼看宁非名起身要走,谢书白不顾身后的伤,猛地抱住了他:“老师,我不要……您担心我是不是?您担心我就不要让我换导师。我半路过去,不管什么老师都不会对我上心的,求您了老师……您别不要我……我不是想换导师的,您让我找的资料我都找了,选题我听您的,我也不找简老师了,求求您了……”
宁非名淌下一颗泪来,落在鼻尖,凉凉的:“你很聪明,也很优秀,可以跟更好的老师,有更好的前途。师爷已经去世了,你留在这里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宁非名说完,用力掰开了学生缠在自己腰上的手。
谢书白措手不及,整个人超前扑去,身体一扭,拉着屁股的伤,疼得龇牙咧嘴,话也说不出来。宁非名见了,下意识伸出手去,可又很快收了回来,逃避似的跑出了次卧。
谢书白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也抓不住,只有嘴里喃喃喊着:“老师、老师……”
可是,他的老师已不是宁非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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