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子重重地落在臀上,以其响亮的声音和沉重的力道回答了谢书白的疑惑——宁非名真生起气来,绝没有手软这一说。
“唔……呃啊……”谢书白疼得忍不住左右扭动起来,想要稍微逃开这骇人的板子,可又不敢太放肆。只是这样的动作落在别人眼里,倒像是想让自己整个屁股都被均匀责打似的。宁非名眼角一紧,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学生的意图,稍稍一顿,又立刻抓紧板子,全力抽了下去。
“啪!啪!啪!”
“不要……老师……好疼……啊!!”谢书白感觉屁股滚烫滚烫的,都要被打熟了,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因为宁非名站在左边责打,右边屁股受力更多些,谢书白疼得受不了,一直想把受伤轻些的左边屁股送到板子地下,可无论如何,板子总是精准地落在他红紫高肿的臀尖上,结结实实地照顾着两瓣屁股,让他一点疼都逃不过去。
臀上伤痕以臀尖为中心,深红透紫,底下隐隐泛着血痧,越向臀腰、臀腿两边,颜色越浅,但也都覆上了一层鲜艳的红,整个屁股如同刚出锅的面团,又胀又热,由外而内,烧得谢书白口干舌燥直冒汗。
片刻不歇的五十板子过去,宁非名垂下手,虚虚握着板子,气都不喘,只道:“以后不许再揣测我,逼问我,否则,你该知道对师长不敬如何罚。”
谢书白饶是疼得脑袋发懵,却还是被这话惊到了。
不敬师长,轻者由师长视情况责罚,重者逐出师门。
可是,他不是说过不会赶我走的吗?谢书白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茶几,慢慢跪起,挪动膝盖转了个方向,面朝宁非名:“老师,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我只是想知道您和师爷……”
“还说?!”
一声怒喝震得谢书白浑身一抖。他立刻闭了嘴,抱着老师的腰,又惊惧又委屈,一副小儿情态。
宁非名没有这么容易被打动,但沉默片刻也冷静了些,知道不能再这样任由情绪发酵,便挣开学生,兀自放好板子:“自己回去歇着吧。”说罢转身回房去了。
“老师……”谢书白膝行一步,却被身后的伤扯得龇牙咧嘴,“嘶——”
这呼痛的当儿,宁非名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唉,痛死了,为什么老师情绪这么不稳定啊?打人了也不给上药,管杀不管埋是吧?谢书白在心里埋汰老师,却也不是真怨恨,过了会便自己起身慢慢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谢书白照旧起床做早餐。屁股还是疼的,但不耽误行动,真要忍得住,去跑两圈也行。宁非名走出房间,见到谢书白正端三明治放餐桌上,忽然想起昨晚的事,目光在他臀上流连片刻,却没说话。
谢书白倒像是宁非名肚里的蛔虫,立马道:“老师,我屁股不疼了,没事的。”
宁非名莫名有些恼怒,好似这样被看穿心思十分没面子,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老师吃早餐吧,不用担心,我很扛打的。”
“我没有担心,挨打是你活该,扛打你就尽管放肆,我不介意每天都赏你一顿板子。”宁非名面无表情地拉开餐椅坐下。
怎料,谢书白竟一下跪在宁非名身旁,仰头道:“老师,我知道您心疼我,我是扛打,挨打也没关系,但是我不想让您生气伤心。”
拿三明治的手顿了下,宁非名淡淡道:“你影响我的胃口了。”
口是心非的老师!谢书白心中窃喜,火速站起来,坐旁边吃早餐:“老师您不生气了吧?”
实则宁非名刚刚看他一屁股坐下,心头一紧,可看这小子确实皮实,便真不担心了,轻声应:“嗯。”
谢书白边傻笑边喝牛奶,很像上世纪末农村里的智力障碍儿童。
不过谢书白看着傻,实际却很聪明。不仅能探察宁非名的情绪变化,还有一颗追求真相的心。当天下午,谢书白就一个人去墓地看师爷去了——宁非名不去,他还是要去的。
天气阴沉沉的,刮着北风,谢书白一出门就抖了三抖。墓园一个人都没有,要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谁会选这种天来祭拜啊?
谢书白带了一束鲜花,小心地放在师爷碑前,道:“师爷,白白来看您了。”
为了跟师爷说话,谢书白提提裤子,慢慢跪在师爷碑前,看着碑上熟悉的慈祥笑容,缓缓道:“师爷,您知不知道老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您在的时候,总是跟我说小宁很好,说我有眼光选了老师,您当年肯定是很喜欢老师的。再说了,老师是您唯一的接班人,全世界都知道了,您和老师感情应该很好才对呀!如果您和老师有矛盾,以您的智慧,肯定早就看出来,早就解决了,怎么会留到这个时候呢?唉……师爷,您帮帮白白吧,我觉得老师很痛苦,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痛苦。要是挨打就能让我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屁股不要也没关系,可是老师打完了也什么都不肯说……”
脑海里突然有根弦拨了一下,谢书白轻蹙眉头,喃喃道:“什么都不肯说,师爷,老师是不是也不肯告诉您?所有的一切,他都自己憋着,他一定很累吧?”
谢书白在师爷碑前跪了几分钟,又说了自己开题的事,最后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跟师爷道了别,离开了墓园。
可是,谢书白没有回家,一出墓园,又打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知道宁非名在想什么,也只有这一个了。
“凌尔师伯,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凌尔笑笑,带小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道:“没有没有,你今天没有课?怎么到师伯这来了?”
电脑上留着凌尔的论文,这是他现在在做的课题,从前余先生留给他的。
谢书白跟凌尔虽然有些交集,但说不上很熟,不敢一开口就问宁非名的事,便道:“我们昨天开题了,我刚刚去看师爷,顺便来看看师伯。”
“我上次去看你们,但是那次小宁情绪不太好,也没有看上你,你没事吧?”凌尔以为上次宁非名会告诉谢书白,可是看小孩一副茫然的样子,又问,“你不知道?”
谢书白诚实地摇了摇头。
“没事,反正你没事就好。”凌尔笑笑,心想上次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还是不要提了。
谢书白斟酌一下,试探道:“师伯很牵挂老师吧?”
“当然啊,你师爷学生收得多,我跟你老师也有好几个师弟师妹,但是只有我们两个跟在你师爷身边,同吃同住,一起闯祸一起挨打,感情肯定好一点。而且,”凌尔似乎叹息了一声,“你师爷总说,让我多看着你老师,他这么大了,也还是像小孩。”
谢书白不说话,却更疑惑了,师爷很爱老师,师伯也很爱老师,但老师为什么还是那样?还有,什么叫做像小孩?很幼稚?
“您和老师也挨打?”
凌尔笑出了声:“对啊,整个师门我最皮嘛,你老师被我撺掇,每回闯祸都少不了他。你师爷一开始打我们两个,后来烦了,只打我一个,让我教训你老师,我就想尽办法放水。有一次我们两个带一个师妹去酒吧,被你师爷抓到,当着师妹的面把我们屁股都打开花了,吓得师妹直哭,后来再也不敢跟我们一起玩了。”
“那,你们会跟师爷吵架吗?”
“不会啊,谁敢跟你师爷吵架?哦,你小师叔敢,你回去问问你老师怎么打人家的。”
那老师跟师爷真的没有矛盾了?谢书白眉头皱得紧紧的,实在想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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