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操!宁非名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啪!”
“救命!要死了!宁非名你有病是不是?打我这么重?!”
“啪!”
“呃……别他妈碰我……”
任一言挨打总是这样,趴得好好的,不乱动不乱挡,就是嘴上永远不闲着,非把宁非名从头到尾骂一遍,还夹带无数脏话,宁非名也不管他,只像个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施罚。
最先受不了的是余先生,气冲冲地过来问:“打了多少了?”
“老师,打了二十八了,还有两下就打完了。”
任一言伏在桌上哼哼唧唧,想撒娇。可是余先生却很气,脸涨得通红,伸出手指着受罚的学生,指尖颤抖:“打!再打二十!看他还能不能说!”
宁非名多数时候都不悲不喜,只点点头:“是。”
说起来,也就是三四年前的事,可如今宁非名再想起来,却觉得很久远了。那时候,老师也是有一点维护他的吧,怕他受太多委屈。
老师,是这样吗?
宁非名出神的当儿,谢书白已经穿好了裤子,有气无力地爬上沙发,伸个脑袋枕着老师的大腿,一点也不客气:“老师,您手机一直亮,好像有人给您发消息。”
“哦。”宁非名回过神来,拿了放在沙发边上的手机来看,一点也不避着谢书白。
谢书白没有窥探老师**的意思,可那屏幕上消息一条一条往上跳,老师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便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怎么了?”
宁非名确实不高兴,干脆放下手机,拍拍小孩:“没事,是你师伯师叔们,他们想重新整理你师爷的著作论文。”
“那不是好事吗?”
“学生整理老师的东西无可厚非,可我们没有新材料,怎么都像是炒冷饭,做到最后容易落人话柄。你师爷一辈子清清白白的,别人挑不出一点错,结果他一走,学生们搞这一出,”宁非名摇了摇头,“你让以后的人怎么说你师爷呢?”
谢书白似懂非懂,问;“什么才算新材料啊?”
“至少也得是没公开发表出版过的东西,多也好,少也好,总不能没有。”宁非名叹气,“可你师爷东西就那么多,那会都分完了,谁也没拿着。”
闹了这么一段时间,又跟老师说开了,谢书白倒可以心平气和地回忆起师爷去世后师伯师叔们分东西的场景。师爷去世前列了单子,什么东西给谁一清二楚,他记得当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师伯,一样一样分好,交给相应的人,大家拿到以后,一边看一边哭,哭着哭着就抱到了一起。他是徒孙,啥也没分着,就默默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了。
等、等一下,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谢书白有点恍惚,他当时在房间收拾什么?衣物、书籍、一些手办,还有……
“怎么抖起来了?着凉了?”宁非名还是清清淡淡的,可眸中分明闪过一丝担心。
“没,”谢书白抖得更厉害了,“老师,我想回房去。”
“嗯,那回去歇着吧。”
谢书白心不在焉,落脚的时候都差点摔了,宁非名扶了他一把,看他摇摇晃晃地进房才无奈地摇摇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谢书白关上房门,拖着伤重的屁股走到衣柜旁,蹲下,打开最低下的柜门,从里头拿出了那个木盒子。
他竟然把这个盒子给忘了!他妈的什么记性啊?!
第一次见到这个盒子是在去师爷家不久,那会他和师爷还不算太熟,也不敢亲亲密密地撒娇,回家了就问声好,师爷总是笑呵呵的,手上一直写东西,写了一会,收进木盒里,说:“白白,以后这个你就拿给你老师。”
“什么时候啊?”
“说不好,师爷走了以后吧。”
谢书白色变,即使跟师爷还没有太多感情,也知道老人要忌讳这些:“师爷长命百岁呢!师爷身体这么好,不说这些。”
“人都要死的嘛!师爷死了以后,你就把这个给你老师,你老师一看就知道了。”
师爷虽然那样说,但也没马上给他,他甚至不知道平时师爷把盒子收哪儿,只是偶尔听师爷提一句:“都来不及了,等以后小宁吧,白白,你记得啊!”
“记得,师爷,以后把那个盒子给老师嘛!”
“对对对,我们家小宁又懂事又聪明,一看就知道了。”
到了师爷去世的前几天,师爷好像自己感觉到了,就拿着盒子进了谢书白的房:“白白,你拿好,记得给你老师。”
“师爷,您怎么不自己给老师呢?”
“你还问我?你怎么不去问问你老师多久来看我一次?都在学校里,他几百年都不来,我死了他都不知道呢!我怎么给他?”
“师爷,不要说死死死的,老师很忙吧?我也没见上他几回呢!”
“忙什么?他怨我呢,怨我非要他出国不许他回来。”师爷有些惆怅似的,又很快平复了,“不说了,先放你这里,师爷这两天要是还有点什么再放进来。”
“哦。”谢书白不太知道师爷和老师的过去,只呆呆地应了声。
师爷去世之后,谢书白情绪崩溃了两三次,东西也收得糊糊涂涂,根本没想起来那盒子的事,再想起来已经是他和宁非名不共戴天那会了。
现在看着盒子上的“余”字,谢书白五味杂陈。
“师爷,既然您让我转交,那我应该可以看吧?”谢书白自言自语,“应该没什么不能看的吧?反正,我给了老师,老师大概率也会告诉我,不如我先看一眼?就看一眼好了,绝不多看。”
谢书白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随后慢慢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没什么珍贵物品,只有叠在一起的厚厚纸张,谢书白拿起一沓,扫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他妈不就是新材料?!他妈的最新的材料一直在我衣柜里?!
谢书白慌慌张张把东西放回去,要拿去给老师,可是人还没走到房门口,又胆怯了。
这个时候拿过去,他真的不会被打死吗?要不,晚点再给?
谢书白口干舌燥地转了身,抱着盒子,失魂落魄地走到床边,往上一躺,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师从来没有问过他从师爷家里带了什么出来,也许,在老师心里,是从来不敢奢望师爷偷偷留下东西的。老师那么优秀的人,可其实内心最深处,也只是想当一个被老师宠爱的小孩吧。
谢书白侧着头,心酸难耐,淌下两行泪来。
次日早上,宁非名睡到自然醒才磨磨蹭蹭起床洗漱,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睡衣呢,一打开房门,就看见谢书白跪在客厅,两手举着那块家法板子,端端正正,动也不动。
宁非名眉心一蹙,出口有点火气:“你干嘛?”
谢书白忙忙站起来,跑到老师跟前跪着,板子举得高高的:“求老师打我。”
“睡傻了?”
“不是!就是,老师打我吧!”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人想挨打的心一天比一天重呢?宁非名寻思着,昨天那顿也不轻了,一大清早又想挨打,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赶紧起来,地上凉的,等会再跪出病来!”宁非名绕过他,进厨房磨咖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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