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车回去的时候,家门打开着,谢玉珍进去一看却空无一人,谢玉珍一时间也没在意,谢朗大概是去别的地方玩耍或者去做别的了。
张二郎听见隔壁传来轻微的声响,连忙跑过去看,果然谢家姐姐就在院中。
“谢姐姐,你快来,谢朗落水了!”
什么?谢玉珍大震,提起裙摆就急的像失了崽子的野猫一般冲了出去:“他现在在哪里?”她跟张二郎边跑边问道,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朗弟弟应该被送到村里张大夫家去了,我爹娘刚赶过去,你就回来了!”张二郎边疾奔边应答道。
两人很快就赶到大夫家,谢玉珍一进门就看见张娘子坐在床边哭泣,她一时间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后被张二郎虚扶了一下。
谢玉珍快步走到床边,汗珠和泪珠争先落下,分不清楚谁是谁。谢朗嘴唇起皮,唇色比脸色还白,身上的衣服应该是被换过了,但头发还是湿的滴水珠。
“玉珍来了。”张娘子哽咽地将她拉到床边坐下。
“我从不让朗哥儿靠近水边,他最听我的话,怎么会落水了呢?”谢玉珍没有问任何人的意思,她是在质问自己,“朗哥儿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说刚救上来的时候身上凉的很,现下已经发起了高热了,再喂不进药水,就,就……”未尽的话张娘子哽咽着说不出口,“有人看见,说是一个跛着脚脸上有一块红斑的男人推下去的,我们就等你回来,要去报官呢。”
跛脚,脸上有红胎记,谢玉珍眼神凝滞,她知道是谁干的了。
“我来喂吧。”谢玉珍颤着手接过药碗,柔声说道,“朗哥儿,张口吧,没有你,我们家就剩女兄一个人了,你舍得剩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孤零零的吗?就当是为了我,喝药吧朗哥儿,就当是为了我!”她泣不成声地说道,祖母说过,人弥留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相信祖母的话,就像谢朗相信她的话。
谢朗紧紧蹙紧的眉头在听到谢玉珍带着泣音的话后慢慢舒展,紧紧抵着的牙关也稍稍松开了,一旁的大夫连忙抓紧机会用木勺撬开,支主两边的牙齿,把谢朗半扶了起来,方便谢玉珍喂药。
这种姐弟情深的场景无疑是让人感动的,在场有不少人激动地流泪捂口。
把药都喂下去后,谢玉珍放下药碗,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冷不丁说道:“不必报官,我知道是谁。”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她下意识用右手捏紧左手袖口里的匕首,往门口冲了出去,没有一个人拦得住她。
谢玉珍先是回了家,拿起采蘑菇的竹兜将一把小镰刀放了2进去。
匕首不一定是杀得死一个人的,她要砍下那个贱人的头颅为小弟报仇,为她自己报仇,就算是死,也无所谓。
在这一刻,她堆积过自毁的情绪达到了巅峰。
潘府门口。
“我是谢玉珍,我要见潘案。”面对门房的询问,谢玉珍冷冷开口,门房显然是被提前叮嘱过,爽快的把她放进去了。
谢玉珍直接冲到正堂,这辈子她虽然没来过潘府,但上辈子来过,还住过呢,因此十分轻车熟路,直接来到了待客的正堂前。
将要踏进去前,她停在门口,心中无数次预想用怎么样的角度把匕首插进对方的颈侧,现实里不过才一瞬间而已。
她将匕首从袖中拿出来,紧压在手臂内侧,左手大拇指从右手大拇指下伸到握匕首柄的地方,两手垂在小腹前,作出一副端庄的样子大步踏了进去。
大堂中反常放着一张巨大的屏风,谢玉珍疑惑,却不以为意地关上了大堂的门,向屏风后走了过去,眼前的场景却——
潘案以奇怪的姿势靠在正堂最中央的一张太师椅上面,头颅倒在后面,脖颈上有一道极细的伤口涓涓流下鲜红的血液,把他衣服上绣的大片大片的菊花染成了绛色,地上积了一滩可疑的透明液体。
谢玉珍愣了,潘案竟然已经被杀了,是谁杀的他?
有人做局?!她的第二想法是。她连忙收起匕首,推开门要出去,却没料到门竟从外面打开了。
两双茫然的眸子就这样撞上了。
“谢小娘子?”
“郎君?”竟然是第一次买她汤饼的那人。
“大人,我家老爷就在里面。”潘府的下人点头哈腰道。
那下人带着捕快走过屏风,顿时那边传来下人的尖叫声,外面的其他人立马冲了进来。
谢玉珍使劲压紧了手上的匕首,这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去了,她是不怕死,但也不能冤死啊!她是想动手,也有这个动机,可她没来得及动手啊!
那家丁立马出来指着谢玉珍的鼻子骂:“我家主人不就是在街上羞辱了你几句,你不也没事吗?你这个女人怎可如此狠毒,害他姓名?”
谢玉珍心里慌的要死,把匕首压的更紧:“我进来还不过一炷香,便是杀人,哪有杀人时间?他一个大男人,打不过我一个女人?”
这话显然很有道理,那家丁顿时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涨的脸发红。
滴答、滴答。
一滴滴的鲜血从她袖筒中滴到地上,她自己没有察觉。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那家丁见旁边人没盯着她,窜过去将谢玉珍一撞,匕首就这样冷不防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
谢玉珍脑袋嗡的一声,脸色发白。
“谢小娘子,跟我们走一趟吧。”其实那捕快也不相信谢玉珍是凶手,但现在谢玉珍的确嫌疑很大,必须带回去关起来。
其余的捕快就要走过来押她,谢玉珍捡起匕首:“我自己走。我没做过的事情,我相信官府和尸体会还我清白。”
活人会撒谎,尸体却不会。
李香君在县衙看见谢玉珍的时候大吃一惊,这时众人正争论说要不要把她关进县衙的大狱里。
“只有公堂上罪行确凿的犯人才会下狱。”李香君参与进去说道,“谢小娘子不是犯人,至少现在不是。”
“那咋办啊头儿。”其中一个人问道。
“关在县衙内堂的茶室里,沈二亲自看守。”他吩咐道,“仵作验尸结果未出来前,不允许人进去。”他思考了一下后说道。
就算真押进大狱,谢玉珍也不怕,上辈子不是没吃过比大狱更苦的苦头,但她也不会蠢到没苦硬吃,来表现她有多大公无私。
……她永远不可能大公无私。
夜,昏沉如蝉的眼睛,一豆灯烛点亮了小小的空间,泛黄的墙上印上了她大大的影子,四周还有无数的蛛网——自从上一任县令在这里自缢,这个茶室早已废弃不用了。
夜色比灯烛的侵略性更强,衬得灯烛如同鬼火幽幽,人影也似鬼魅横行。
谢玉珍数着墙上的蛛网的丝线,腹中不由自主地传出咕噜的声音来——好饿,一天没吃实在的东西,真的好饿啊。
“谢小娘子。”有人敲窗,是沈二。谢玉珍走过去,窗子被推开一条缝,一个油纸包被递了进来,“我们头儿刚刚过来让我给你的,你快拿着,别被别人看见了。”沈二左顾右盼道,按道理来说,谢玉珍作为疑犯,是没有吃东西的权利的。
“李郎君?他人呢?”谢玉珍疑惑地问,她和李香君不过是萍水相逢,今日才谋面,点头之交而已,他为何要对她这般,莫非事出有因?
并非她恶意揣测,事出突然,而人性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她早已没有资格去赌博,赌徒只有有资本的人才当得。
“今天傍晚上有人来找你,我们头儿在街上巡逻听见有人呼你姓名就过去问了,才知道你的情况,他晚间已经去你们村子那边了,让我告诉你不必忧心你弟弟。”
谢玉珍闻言先是警醒,一个男人,什么情况才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还是一个女人,必有所求而已,要么是身子,要么是情义。
然后才是感动,人非草石,怎可能一点动容都没有。
“那还真是,多谢他,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沈二说完话已合紧了窗子,谢玉珍捧着油纸包低声自语道。
她坐到被她坐干净的椅子上,打开那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个还热着的肉饼,热气先是催着白芝麻的香气,后面又赶着混油香。
事实证明,不干巴的饼是人间美味。
湿软的面饼,一进久未进食的人嘴里马上被唾液分解成糖分,甜在舌尖。主食对人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那是一种比美酒更醉人,比花香更醇厚的朴实情感。
除非死了亲娘,谁能对一个香喷喷的肉饼无动于衷?
谢玉珍很快就将肉饼都下了肚,饿了吃什么都好吃的,饿劲儿过了就觉得油腻偏咸了,比不上她自己坐到,但现在也没什么可挑的,而且还是别人的心意。
还是那句话,饿鬼,除了死了亲娘,没人会对一个香喷喷的肉饼有过多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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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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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入狱后的香喷喷肉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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