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凡被抬下了山,安置在了灵堂对面的小房间里。
谭大坐在床边给他喂水。
“兄弟,你先好好歇着,我等会儿去找陈婆婆,想法子把叔的尸体捞起来。”
雷凡吐出一口气,声音还是很虚弱。
“我没事……”
颜清越看他面色实在难看,主动问道:“雷郎君,你可还有什么不适?”
雷凡想到自己刚刚的失态,脸红了红。
“就是一时激动……头有些疼。”他按了按额角。
“谭郎君可以让人弄些天麻来熬成水让雷郎君服下。”
谭大拍了一下脑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
“我都差点忘了,我们有天麻丹。”他倒出几颗给雷凡喂下。
天麻镇静安神,最是对症。
二人见状也不好再呆下去,当下就告了辞,回了暂住的屋子。
一回去,颜清越就开始敲脑袋。
“尸体是找到了,却在那河里?还成了那副样子?”
陆行握住她的手:“从山上到山下来去至少半个时辰。凶手动作倒是很快。”
“不仅是很快。村长是个大体格子,能把那么重的一个人扛到山上去……凶手一定力气很大。”颜清越晃了晃脑袋,“我得再捋一捋这案子……你看啊,先是那烟雾有蹊跷,其次就是火场。门和窗都无法从外面打开,凶手是怎么把尸体从里面运出来的呢?”
“或许,从一开始尸体就不在里面。”
“就算不在里面,那房间又是怎么被锁上的呢?还有!那个蛇影……我看得真真切切啊!那么大一条蛇……还在动,这是怎么做到的?”
要不是她从来不相信神鬼之说,都快要赞成陈芫所说的巴蛇吃人的话了!
“这确实匪夷所思。”
“是处处都匪夷所思。”颜清越计划道,“等会儿雷威回来了,我打听一下昨晚大致情况,看看村长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或许还能有点线索。”
“其实……你更想看看现场吧?”
“是啊,但是现在那里被封着,我们也不好去啊。还有尸体,不知道陈芫有没有办法能把尸体捞上来,要是能看看尸体还能确定死因……”
雷威是傍晚时分回来的。
三人坐在一起用饭。
颜清越放下筷子,说道:“今日我们在山上找到了村长的尸体。谭大郎说去找陈婆婆想办法,陈婆婆怎么说的?”
雷威摇头:“陈婆婆说,那白色的烟雾就是巴蛇的毒气,毒气化在水中,也会让水染上毒,这段时日只能先那样,等过段时间才能把尸体捞起来。”
“真是可惜。其实我倒是很好奇……村长昨晚也是一个人住吗?”
“是,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巴蛇才对他下了毒手,而且刚刚我们去看过,我大哥也真是疏忽。”雷威叹气,“他竟然没有撒上雄黄粉。”
“村长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唉……对了昨晚是谁发现起火的事啊?”
“就是二虎的娘,她不是要带孩子下山瞧病吗?所以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他们两家又是挨着的,一出门她就瞧见了。”
“二虎怎么样了?”
“今儿下午就回来,大夫说没大事,给开了些药丸子让吃着。”雷威越说越觉得愁,“这孩子是弱了些,怎么会得这病啊?”
他们雷家这一代就这一个娃,怎么还得了羊角风。
颜清越倒是听母亲说起过,若是近亲成亲生下的孩子很容易得这种病。
她试探着问道:“二虎的娘也是村里长大的?”
“是啊,她姓谭,是谭家人。”
“她和她夫君是不是亲戚啊?”
雷威愣了一下。
“这……我们村儿就这几个姓,大家都是亲戚。”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摆手,“你别误会啊。他们俩是亲戚,但是没有血缘啊!”
既然不是这个缘由,颜清越也有些想不通。
“我看你们那日那样慌乱,你们村里应该没有人有这病吧?”
“没有,我们都是头一次见,所以才吓得不行。”
颜清越安慰道:“这病我见过不少,只要好好将养着,孩子不会有大碍。”
雷威面色这才轻松了一些:“您都这样说,那肯定没问题。”
一直到入夜,村庄都十分平静。
颜清越却缩在床角翻来覆去睡不着。
像个蚕蛹。
陆行伸手把人捞过来。
“还不睡?”
颜清越抖了一下,紧紧闭上眼。
“我马上就睡!”
陆行真的觉得有点冤枉,先动手的人是她,现在他却被当成了流氓。
“你不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做什么。”
被戳穿的颜清越干笑了两声,睁开了眼。
“我又不怕……”
陆行怕真吓着她了,也不继续说这个话题,只问道:“在想村长的死?”
“是啊……”颜清越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今天下午那地方又出了烟雾。”
巴蛇出洞,代表着又要死人了。
“你今日可看出了什么门道吗?”
“没有,只是那里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有些熟悉。”颜清越深吸了一口气,“但我记不清了。”
“不着急。”陆行抚上她的发丝,“先睡吧。”
“我睡不着。”颜清越突发奇想,“你给我唱曲儿吧!”
陆行愣了一下。
“唱曲啊?”
“对啊,我还没听你唱过呢。”
陆行回忆起乳母的模样,清了清嗓子。
“噢噢,毛孩娇,不吃砂糖吃甜糕……”
低沉的声音像是……牛在叫!
颜清越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陆行感觉到了怀里的人的颤抖,停了下来,一脸迷茫低下头。
“怎么了?”
“咳咳,就是……你有对别人唱过曲吗?”
“没有。”
他对别人唱个什么劲儿啊!
颜清越捧住他的脸,一脸严肃。
“答应我,不要唱给其他人听,只准唱给我听。”
陆行懵了一下:“我没事给别人唱曲?”
颜清越语重心长:“我是为你好。”
其他人要是知道肃王殿下的歌声神似水牛,一定会笑话他的!
他们可不像她,只会偷偷在心里笑。
“我啊,真是对你最好的人了。”
陆行捏住她圆润的鼻头。
“你的话颇有深意。”
颜清越瞪眼:“怎么会呢?”
陆行把人按在怀里:“睡觉。”
他直觉不太对劲。
颜清越趴在软乎乎的胸口,满足闭上了眼。
“你说……今晚会平安过去吗?”
“会的。”
墨蓝的夜空中,明亮的月亮逐渐和将要升起的天光融为一体。
一股黑烟自下而来,遮住了整个月亮,将天空染成了灰黑色。
昏暗之中,屋内的火光将要冲破而出,窗户上倒映着一条巨大的蛇影。
蛇影摇晃着肥壮的身躯,摆着脑袋,像是要吞食什么。
“巴蛇——是巴蛇!”
木制的屋子被烧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站在门外都能看到里面半吊下来的房梁。
背后是挂着招魂幡的灵堂。
院子里几个水桶随处倒放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次死的是村长的儿子——雷凡。
等颜清越二人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被扑灭。
水和着焦灰流了一地,到处都是黑污。
雷威跪倒在地,看着眼前的屋子,双目赤红。
那里面可能埋葬了他大哥独子的性命。
“天——”
他大喊着,带着控诉。
颜清越摇啊摇头,暗自叹气。
余光中,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张望着。
是二虎的娘。
颜清越悄悄靠近,低声问道:“谭嫂子,您可看见这起火的过程?”
谭氏见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也没有隐瞒。
“我来的时候火已经烧得很大了,和昨日一样……巴蛇在里面。”
“您是说那窗户上看到了巴蛇的影子?”
“嗯,那巴蛇摇头摆尾的,正在吃人。”谭氏抹了抹泪,“真是老天不开眼。”
颜清越叹气。
“是啊,村长那么好的人,这下家里的男人都没了……对了!他家儿媳妇呢?雷凡还没成亲吗?”
谭氏面露迟疑,声音更小了:“这事儿您别说出去。”
“我只是问问,自然不会说出去。”
谭氏这才说道:“两年前,村里来了个买药材的商人,他家儿媳妇跟那商人跑了。”
“啊?那她连孩子也带走了吗?”
“孩子啊?他家孩子早几年就夭折了,所以她才走得那么利索吧。”
“那村长家里的后事谁来料理啊?”
“这倒没什么,我们都是亲戚,自然应该帮着办了。”谭氏说着又觉得伤心,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要不是村长,我们也过不上好日子。这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了,村长怎么就……”
“有陈婆婆在,相信很快就能抓到……巴蛇。”
谭氏眼里又恢复了光彩。
“是!”
颜清越看了一眼缩在母亲怀里的二虎,又问道:“听说昨日你带二虎下山去瞧病了,大夫怎么说?”
谭氏一脸感激。
“多亏您了,大夫都说要不是您当时应对及时,孩子有可能出事。大夫说没什么大碍,给开了些药丸子,让隔几日服用。”
“那就好,看来孩子的病情不算严重。”颜清越又安慰了几句。
“尸体呢?!”
谭大从屋内走出来,一身的黑灰。
“尸体怎么又不见了?!”
陈苹从人群中走出。
“被巴蛇吃了自然就不见了。”
谭大愤怒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陈婆婆那边怎么说?”
陈苹摇了摇头:“婆婆还在卜卦。今早她让我过来将账册转交给雷大郎,我才发现的起火,陈婆婆此时还不一定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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