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儿被银羽卫带着穿过密林,来到一处断崖口,银羽卫甩出一截铁钩搭出一条线,而后拎起枝儿、一手握着铁钩跃到对面的山上。
银羽卫于峭壁上飞跃几下,最终落在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枝儿终于看清,房屋瓦舍,长街梯步,他们正站在一处阶梯前,牌匾上写着四个字,枝儿不识字,只觉得那字形锋利,锐意难当。
进入古朴的大堂里,五六个留着长胡子的老伯围坐在桌子前激烈讨论。
“这一茬怎么好苗子这么少?下去下去,这个水平上个地榜还成,上不得天榜。”
“贺雨,你是不是有点私人恩怨在里面?地三十九虽然较往年水平是差了些,但已经是目前比较出类拔萃的新锐了,不给他天榜,难道是想让天榜百位悬空?”
“悬空怎么了?照我说,苗子说不定这么时候有什么时候没有,我们要维护天榜的威严。”
银羽卫上前,抱拳行礼:“诸位司典,旻昼奉四小姐之命送来一位新人。”
…
后面的事情便自然发生,枝儿领到了一个黑色的身份牌,被告知:“从今日起,你不再有名字,你的墨牌上是什么,你便叫什么名字。现在,你叫黄一。”
“无渡半年一考核,入天榜者擢升金羽卫,入地榜者擢升银羽卫,入玄榜者称为墨羽卫。”
“这是你的指引使,衣食住行、训练任务,她都会为你安排妥当。”
在无渡里的日子似乎很苦,却是黄一自出生起最有存在感的日子,她在那里识字、读书、习武…她最喜习武,那种不为他人刀俎的感觉太好了。
经过两次考核后,黄一不再是黄一,她的武功内力飞跃成长,仅用一年,她一跃登入地榜前五十,成为最快升入地榜新锐。
她叫地五十。
拿到新墨牌的一日,地五十站在训练场的擂台上,脸颊溅血,锋利得如一柄长剑。
直到听见指引使的声音,她如梦初醒。那位曾如神佛般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人就站在场边。
在荒芜的玄野中,她耀眼得如一轮旭日。
地五十缓缓朝她走过去,抱拳行礼:“属下参见四小姐。”
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位配有银羽卫随身保护的恩人就是无渡所效忠的陆家四小姐。
她也知道了,那个山前从前她看不懂的牌匾上面的字是“生死无渡”。
她听见四小姐问:“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现名地五十。”
□□小姐有些许惊讶:“这才过了一年,你已经进入地榜了?”
地五十按捺住心头因夸奖而升起的雀跃,垂首道:“是,明年此时,四小姐将看到我的名字升入天榜。”
□□小姐挑了下眉:“这么有野心啊,好,那就等你升入天榜,届时我再来无渡挑选属于我的金羽卫。”
陆家家规,嫡系子女可以亲自择选近身侍奉的金羽卫。
地五十眼底透出期待的光亮:“多谢小姐,属下定不负小姐期望!”
“如果你真得升到天榜,那便取名叫经霜吧。锋锐之质,经霜弥坚。”
一年后,地五十升入天榜,司典按照四小姐的吩咐,讲写着经霜的墨牌给了她。墨牌仍旧是当初的墨牌,只是其上经霜二字是用金箔写上去的,灿烂夺目。
只是天榜一共一百位,她虽进了天榜,却是天榜中最弱的。
那一天,经霜翘首以待等了一整天,都没见到四小姐的身影。
她不解、也担心,她进入无渡已经两年多了,自然知道整个无渡都是陆家的。他们所有人都以效忠护卫陆家人为荣光,而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护卫陆家家主、少主、和嫡系子弟。
自她了解无渡的规则后,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效忠于□□小姐。
她等了一个月,四小姐仍然没来,指引使劝她:“与其白白浪费时间望山门,还不如多投入精力去训练,嫡系子女都不会错过金羽卫这样的事情,四小姐应当是被其他事绊住脚了,她若是一年后再来,你还在天榜的守门位置,四小姐选你恐怕会被所有人耻笑。”
自此,经霜训练时更添了几分狠戾,无渡有二十年没出现过这种疯子了,不要命的选拔她最狠,要命的选拔她也比谁都狠。碰上她就要有没命的觉悟,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惧她。
生死之外,她散漫无状;生死之间,她锋利、锐气,仿佛看到猎物的野兽。
又一年过去,经霜成为了天榜第二十三,短短三年而已,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榜高手。
三少爷来挑选金羽卫时挑中了她,经霜单膝跪地,婉拒:“三少爷恕罪,四小姐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属下决心以命相酬。”
气得三少爷跳脚,当场就要提剑杀了她。
“小姐,坎雾传来消息。”
礼霜的声音传来,将经霜从那漫长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礼霜推门而入:“小姐,坎雾那边来报,有人在打听那位沈公子,似乎…带有敌意。”
陆星棋挑眉:“追兵这么快就到了?”
礼霜提议:“小姐,要不要我去帮沈公子一把?还是我去推沈公子一把?”
陆星棋靠着椅背,沉吟片刻:“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告诉他,这几日我有重要的事情,宅子里所有的护卫都被我收到自己身边了,如果他想保命,就自己来找我。”
礼霜:“是。”
夜已深。
沈策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眼中瞬间漫上警惕:“谁?”
门外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公子,我们得到消息,城中似乎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
沈策一听,下床穿上外衫,开门:“可知道是什么人?”
坎雾摇头:“这个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携着敌意而来,欲取公子首级。”
沈策瞳孔一缩,暗思追兵来得如此之快,想必幕后主使早已埋伏好,只是估计还不知道他住在此处,否则恐怕早就过来了。
“坎雾兄弟。”沈策颔首,“劳烦你们尽心保护我,待我归家后必定重金酬谢。”
“那就不用了,我只是遵从小姐命令。”坎雾耸肩,“况且追杀你的人那么多,我们只有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啊,我也没把握能护住你。”
沈策疑惑:“宅子里那么多侍卫兄弟……”
坎雾:“都跟着小姐出门了,我们都是小姐的贴身护卫,首要任务是保护小姐安危,能分出我们两个留在你身边已经是小姐极为心善了。”
沈策听出信息:“陆姑娘一时半刻回不来?”
坎雾点头:“小姐有事要忙,这几日都不回来了。沈公子,不然你也去找小姐吧,只要你和小姐待在一处,管他追兵来多少,都一样落败。”
沈策:“那陆姑娘,去哪里了?”
坎雾抱着剑,眼睛睁得圆圆的,露出警惕神色:“小姐行踪不能透露,你要是想去找小姐我要先去请示。”
对此,沈策表示理解,没过几柱香的功夫,坎雾就回来了,并说会护送他去和小姐汇合。
沈策原以为他们还是去那日的赌坊,却没想到坎雾带着他往另一条方向的街道走去。
街上繁华热闹,人来人往,卖糖葫芦的老伯扛着糖葫芦架子穿梭在人群中,沈策偏头避开,忽然感慨:“朝廷混乱结束才两年,江州这么快就能恢复到这样生机勃勃的样子,真好啊。”
坎雾理所当然地说:“这有什么?即使是打仗的时候过得也没多惨啊。”
这是沈策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自然想听得详细一些。
坎雾双手抱剑走在他旁边:“以前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前几年太祖皇帝被他的几个儿子篡位,各处看起来是乱成一团了,实际上对百姓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事发开始,我们家主长老和小姐就下令拨银济民了,那时所有有我们陆家商脉的州府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救助,开仓放粮施粥救人,当时江州被珉贺二王两方围攻却能守城三月,里面就是我们陆家的手笔,不然哪里能等到后面援军抵达?”
沈策心念一动:“当时人人都说是江州的商户们团结一心……”
“那就是我们咯。”坎雾轻哼一声,“做好事不留名,也就是我们陆家家风淳朴,百姓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功劳其实是陆家的呢。”
何止百姓不知,甚至连他都不知。大部分奏章都会在他手里过一遍,但各方情况上报上去的奏折里从来没有只字片语是给陆家的。
或许也有,只是隐晦而稀少,陆家有心在这场事件中隐去姓名,他们便真得能够做到。
但此次之后,士农工商中商的地位提升得不是一星半点,近两年已渐渐有了兴商之风,这是沈策不愿看到的。
看坎雾谈起这个毫无避讳的样子,沈策略顿了顿,转了话题:“坎雾兄弟,你看起来年纪不大,有十七吗?”
“我今年十四。”
沈策微惊讶,坎雾看起来确实年纪小,但没想到才十四。
“你从小在陆家长大?”
坎雾思索半晌:“算是吧,我哥为陆家做事,我七岁被送进无…被送进陆家名下的一处商脉里练习,我哥就是小姐的人,我是在小姐身边长大的。”
沈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看你对陆姑娘如此忠心,原来还有如此渊源,难怪。”
才十四啊,十四也好,哄几句就能和他说不少东西。
坎雾的眼睛咕噜一转,背脊都不自觉挺直了:“连你都看出来我对小姐的忠心了?就是不知道小姐知不知道…”
说到这里,坎雾仿佛瞬间低落,搞得沈策连忙说:“陆姑娘明察秋毫,必然是知道的,而且若是她觉得不忠心,想必也不会放心给你交代任务。”
坎雾仍然情绪不高:“我从未听小姐说过我忠心,如若能得小姐一句忠心,我死也甘愿。沈大哥,你若是见到小姐,能不能旁敲侧击地帮我问问小姐啊,千万不要说是我问的,你就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就好,行吗?”
沈策想和他搭关系,自然不会推拒这种小事,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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