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宫内萧翊和正在同朝臣商议朝会的事,殿门口的张内侍一看见前来的主仆两人,赶紧上前迎接。
“见过大人,陛下现在正在殿内同苏丞相、孙御史、萧尚书、赵侍郎几位大人商议政事,大人您看是要通传还是……”张内侍恭敬行礼,众人都知道这位谢云昭谢将军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自然得好生接待着。
“萧云枝也在?”
谢云昭嘀咕着,摆了摆手:“不必通传,张内侍,我们先入偏殿等候可好,若是陛下与诸位大人商议完,尽可来叫我。”
“是,大人请。”
张内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谢云昭朝他笑着点点头,带着白雀向偏殿走去。
“大人,殿内现在在商量什么事情呢?”偏殿离得正殿有些距离,自然也听不见正殿的人在说些什么。
白雀跟着谢云昭在乾安宫的偏殿里等待的次数也不少,先帝在时她们就常在偏殿里等待,有时候先帝事情忙,她们可能会在偏殿里等上一两个时辰。
这时候她们就会在偏殿里读书或者闲聊,青鸢喜好看话本戏文,白雀爱看志怪故事,与谢云昭聊起来也有很多话说,这也让她们在偏殿里等待的时间不那么漫长。
有年长的宫人端着茶壶上前,倒了两盏茶:“请大人和白姑娘用茶。”
谢云昭抬头看她一眼,笑道:“多谢。”
白雀也接过热茶,道:“多谢杨姑姑。”
杨姑姑在偏殿伺候多年,对于谢云昭和她身边人已经很熟悉,说话客气又不失亲近。
等到杨姑姑出殿,她们喝完一杯茶,谢云昭才慢悠悠开口:“许是朝会的事情,这段时日朝中都是在忙着这件事情,今夜陛下也许也是找我商议此事的,还希望今夜的议事不要耗时太久,不要让你久等。”
“那倒不是。我就是好奇而已,朝会的事情复杂,但我看今日的宴会过去,各国使臣倒是相安无事,想必之后的几日也没什么风波。”白雀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看偏殿中没有旁人,宫人们都在殿外伺候,这才说道。
谢云昭放下茶盏,点点头:“我倒是很认可你的话,这次朝会已经过去一半,只要接下来几日使臣没有作乱挑刺,这次朝会应当会很圆满。只是倒也不是像表面上那么顺风顺水的。”
“这怎么说?”白雀好奇地问,一边已经给茶盏添上了茶水。
“随着使臣入我大陈边境的人也不少,暗地里边关将士不知道拦住多少人,这一路上也是风波多起,能够到京城的可都不容易。”谢云昭变换了坐着的姿势,一天的端坐已经让她现在有些懒散,毕竟待会儿说不准还得再正殿里端坐或者站立着。
白雀眼睛闪过光亮:“这件事我知道,青鸢说过,说是这一路上刺客杀手也不少,若是刺杀我陈朝官员,那就是在朝内搅动风波。可是那些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都是刺杀使臣,想要在陈国和其他国家之间离间挑衅,实在是恶毒。”
虽然白雀明面上的身份是谢云昭的婢女,但是谢云昭身份不同于常人,她既是安和郡主又是镇国将军,白雀跟在她的身边,更像是属官。
她从小到大收到的教育虽然不能够跟谢云昭相比较,但是比起京城中普通股世家的女娘公子也是丝毫不差。
白雀知道的东西很多,脑子转得也快,一下子就想到之前青鸢说过的情况。
“正是,这些杀手大多不是陈国本朝人,基本上都是他国派来搅浑这一趟水的。等到朝会结束,使臣回朝,想必这些人也都该被解决掉了。现在压在各地方的牢狱之中,也是个烫手的山芋啊……”谢云昭轻轻摇头。
她消息灵通,以前多是仰仗清远阁的消息,那样强大的情报网是旁人轻易编织不出来的。
即使是她手下的密探,也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各个消息点联络成线,最后编织成网。对于她来说,查探消息无疑就是要抽丝剥茧,将这一条条丝线编织好。
自从苏续的事情之后,她就没有再去过清远阁。加上最近朝会举行,京城都被动地安定下来,江湖上更是没有人敢搅风弄雨,清远阁也歇下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正殿有宫人来请。
谢云昭递了个眼神给白雀,整了整自己的袖子就前去了。
正殿里,朝臣们都已经退下,只有萧翊和一人。
她进门时,恰好看见萧翊和走下金阶来。他在长乐宫上穿的那一件玄色金龙纹斜襟锦袍没有换下,想来也是匆忙。
萧翊和走下金阶,注意到她的眼神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不由得好奇地展开臂膀,广袖展开更显得他身姿俊秀挺拔。
“令晖这般看我,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有些疑惑,自己低头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谢云昭回过神来,抬眸笑笑:“并没有什么奇怪,只是今日在殿上见过陛下,却有桌案相挡,不曾注意到这身华美锦袍,宫中的绣娘手巧,这身华服恰到好处展现陛下英姿,我就多看了几眼。”
面对他,她想来是长话短说。她会赞美他君王威仪,是个正直仁厚的好君王,但是很少赞美他衣裳华美,萧翊和一时间也失语,忙碌了一天有些疲惫的眼中也闪过笑意。
“令晖若是喜欢,我让绣娘给你做一件。我记得这种料子的还有些——应当是放在库里,可以给你做几套秋日的衣裳。”萧翊和说着就要唤来宫人。
谢云昭赶紧阻止他:“不用陛下费心,陛下用的臣用难免不合规制,况且这秋日都要过去了,我府上的新秋裳都还没穿完呢。”
萧翊和还欲再说,她转移话题问:“陛下觉得今日长乐宫宴会的事情可还满意?方才我听内侍说陛下在与几位大人商议政事,想来和朝会也脱不了关系,陛下可还有什么顾虑?”
她接连着两个问句,萧翊和的注意力自然被吸引过去。
“自然是满意的。令晖应该知道,朝会历来是由母后主持,今年是我第一次主办此时,这其中种种困难是大臣们与我共同克服,这么多时日的准备,倒也将此事办得稳妥,只是希望这几日都安稳过去才好。”
谢云昭轻笑:“会的,我见几位大人都辛苦奔波,为朝会之事忙碌,可谓是劳苦功高。萧大人此次也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等到朝会后再出京赴任,也是不易,陛下能这般挂念臣子,也是身为臣子的福气。”
“令晖总是这般客气。”萧翊和脸上方才起来的喜色又回落下去,眼眸幽深,定定地望着她。
“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令晖与我不知何时这般疏远,还是……在令晖心中我从未走近?”
谢云昭愣住,她抬头看见他的眼神,又垂眸,思量他说的是哪个词。
是走进——亦或是走近?
身在京城这么多年,她最是擅长说好听的场面话。从小到大,若非是她刻意,她说的话都不会惹人生气。
这让她不由得回想起年少时。
在德昌书院的时候,当时有个比她大几岁的淮安郡王周凌安,据说少年英才,于乐器一道几乎是无一不通,弹得一手好琴,更是让她的师父琴圣顾蕴之赞不绝口。
周凌安与她打过几次交道,但不甚相熟,有一次与同窗说话,却被抱琴路过的他扣了顶帽子。
“安和郡主真像是条滑不留手的小鱼儿。”
周凌安一心只有琴艺,更何况他说话时语气正经,当着本人的面说得光明正大再自然不过,自然不可能是在挑逗她。
谢云昭也由此真正记住了这个借着比喻来说她“圆滑”的小郡王。
“陛下是觉得我……圆滑?”谢云昭抬头,眼神清澄透彻,宫殿内透亮的烛光下她目光更显得真挚。
萧翊和同样愣了片刻,神色柔软:“我从未觉得你圆滑,官场人心浮动,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注意,有自己的心思,说话也暗藏机锋,你在其中也是深受其害,我怎会这样想你?我只是觉得你我不必如此……”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的康泽已经带着宫殿内的内侍悄悄下去了,两人就这样子在殿中叙话。
“……我还是在令晖身边的萧氏翊和,从未改变。”
旁人说过的许多花,谢云昭都是听一半忘一半,萧翊和再怎么温和亲近,也是君王,她就当他礼贤下士好了。
但是当他自称萧氏翊和的时候,她耳边仿佛听到有风吹响。
年少时,她称他为太子殿下,长大后,她称他为皇帝陛下。
萧翊和这个名字几乎从来没有从她的口中唤出,有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忽视掉他的姓名,只唤他陛下,就像先帝一般,就像陈朝每一任皇帝一样。
但是他今日的一句话,还是让她忍不住想起,当年在后宫里第一次正式见到他的时候。
她依稀记得,那时他穿了一件蓝底祥云纹的袍子,头上簪了一支雕刻着吉祥鸟的白玉簪。
“安和姐姐好,我乃萧氏翊和。听闻安和姐姐才学出众,得百官称赞,父皇母后命我随安和姐姐学习,望安和姐姐不吝赐教。”
才上任不久的小太子,是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
谢云昭当时觉得好笑,分明皇上皇后是想让她同伴学一般提点他,他那样的做派倒像是要拜师学艺一般。
“云昭不敢当,定会同殿下共读圣典、施展所学。”
萧翊和当时回了什么话她已经记不清,就是记得他在她面前时,头上玉簪上的小鸟俏皮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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