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军的十日期限一晃就过去了,新兵休整两日后,很快就接近四月十五。
四月中旬除了有燕云军主将的生辰日,还有燕云军上次受到萧翊和嘉奖擢升的庆功日,算起新兵入营来,还是“迎新”仪式。
本来算起来是三个宴会,偏偏被她连在一起。
迎接过新兵后,就迎来此次宴会最主要的部分——庆功。
先前在泰安殿上萧翊和作为皇帝颁发圣旨赐下奖赏头衔是一回事,现在在新兵老将面前,谢云昭作为军队主将有一次细细复盘过去八年的种种,那又是另一回事。
最后,才是谢云昭的生辰宴,庆功宴是在军中举办的,她的生辰宴是庆功宴之后第二日在谢府里办的。
虽然她是朝廷大员,但在府里还是个小辈,说是生辰宴,也只是叫同僚好友来聚一聚。
谢府上氛围还算热闹。
谢云昭粗略看了看,寒嘉菱、虞明珠几位朝中女官都来了,崔云也、程辛悦作为她的好友也带着厚礼前来,除了女娘,朝中臣子来得也不少,有些拉不下脸来的便让自家年轻女娘儿郎带着贺礼来赴宴。
虽然谢云昭本是正二品的官职,先前又受到嘉奖,现在手下握着三万兵马,在朝中地位的自然非比寻常,但她年纪太轻,再加上政见上的不合,有人收了请帖不来也很正常。
“诸位今日前来,云昭甚是高兴,旁的也不必多说了,我敬诸位一杯。”
宽敞的院子里,人坐得很满,谢云昭遥遥举杯,抬头一饮而尽。
座下的人饮酒的饮酒,饮茶的饮茶,好不乐呵。
对于朝中官吏来说,这是难得闲暇聚会的日子,自然是畅快宴饮,院子里有人抚琴,有人吹笛子,更是为宴会添了几分乐趣。
前来的人里,有不少是谢云昭从前的同窗,各自带了自家的孩子上前来问安。
谢云昭起先是一惊,后来想到,她这些同窗,年纪比她大一些的已经二十七八,小一些的也有二十二三,按道理来说确实是能成婚生子的年纪,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世家大族的初婚夫妻,大多还是恩爱如初,或是相敬如宾,带着自家孩子,一家人和乐美满叫人羡慕。
府里的下属都很有眼力见,黄莺在门口接待看见孩子们时,心里就已经有了数,提前知会谢云昭,同白雀一起将府库里的银锁、长命锁、金铃铛之类的都带出来,封在一个个小香囊里,戴在身上,等到孩子上前,便一一送出去。
谢云昭虽然对孩子无意,但是对于恋人眷侣之间的相处倒是好奇,不免得多看几眼。毕竟,她与萧翊和互表心意也不过一个月的时日,有时候相处时还有些生涩,比起成婚几年的夫妻少了些自然,今日生辰宴上,年轻眷侣出双入对,她也悄悄看看旁人是如何相处的。
宴会顺畅地进行下去,在她的场子上,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等到宴会结束,已经是酉时,天已经渐渐黑了,只剩下天边一抹残阳。
谢云昭坐上进皇宫的马车,手中还带着给萧翊和准备的膳食。
……
四月十五的月亮圆满明亮,天上寥寥星辰围绕在满月周围,只见到月光洒落寂静的皇宫中,照进乾安宫寝殿。
乾安宫宫殿陈设繁复,萧翊和平日里住的地方却是按照清雅的风格来,有几分典雅气质。
他寝殿内除了古籍书册便是瓷器花瓶,谢云昭对这些东西不大关注,反而是对他放在架子上的玉雕感兴趣。
“这是?”她拿起玉雕回头问。
这玉雕是个雕刻得非常逼真的老虎,但却不是那种威风凛凛的成年老虎的模样,倒像是看起来有些可爱的幼年老虎形态。
谢云昭记得从前她送过一个老虎玉雕,但不知道是不是手中这个。
萧翊和上前接过玉雕,将它翻转过来,指着玉雕底面:“就是你送给我的那个,下面还有字呢,你看看。”
谢云昭目露好奇,真的就凑上去看,只见下面刻着一行小字——穆德二十一年春,赠太子殿下。
这下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我记得这个,当时我跟随掌院去江南游学,去了一家很有名气的玉雕铺子,里面的玉雕都是栩栩如生,用的料子又好,我就买了几尊。当时看到这个玉雕,觉得很可爱,就买来赠给你,没曾想你还留着呢。”
谢云昭收到过很多东西,也送出去过很多。
出身谢氏嫡系,又受帝后宠爱,早就注定她的府库不会空缺,宫里的、府里的、旁人赠予的,源源不断的好东西都给了她。
她也送出去好多珍宝,但都没有放在心上。
像是这种在远方带回来的器物,比起它的实用价值,更重要的是一份心意。
而萧翊和似乎一直将这份心意好好存放着。
谢云昭唇角微微弯起,她还未曾说什么,就见到萧翊和已经将玉雕好生摆放在架子上,又拉着她到自己的桌案前。
这寝殿里放着一张桌案,上面除了摆放着一些必备的笔墨纸砚外,就是一些手札,算是他的第二个小书房。有时候,他就在这里坐着写点诗词歌赋,也算是一种乐趣。
不过,他想要谢云昭看的东西,可不是那些堆在一起的手札。
“你看。”
萧翊和拉开桌案下的抽屉,映入谢云昭眼帘的是几个长盒子。
这几个盒子她倒是还很眼熟,都是她去年送给萧翊和的玉簪,下面还放着一些书册。
“下面是什么?”谢云昭其实已经猜出来了,这个抽屉里,放着的都是她送给萧翊和的东西,但是她送过什么东西,什么年月送的,早已经模糊了记忆。
萧翊和将东西取出来,是几本处理政事的技巧手札。
泛着黄的封皮上写着昭太子的名讳——萧元承手书。
“我记得这个,你竟然还留着呢……昭太子殿下的手札,我曾经送给殿下的。”谢云昭翻看起来,她目光翻过一页又一页手札,看见的时曾经熟悉的字迹,突然又想起了年幼时跟随萧元承学习过的日子。
这手札是萧元承送给她的,里面写了些批阅奏折分类的技巧,还有处理朝堂大事的一些方式。其实分享的内容也是有限,毕竟萧元承最后也只是太子,他未曾登基,从前处理政事不过是分担先帝的重任。
萧翊和现在已经是皇帝,竟然还留着这本手札,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皇兄确实是位出色的太子,若是他登基,也许会比我做得好很多。”萧翊和翻开另一本手札,也不禁感慨起来。
他知道的萧元承,是满朝文武无一人道不可的皇太子殿下。
萧元承坐镇东宫被众师赞叹的时候,萧翊和还只是一介幼子,对于很少见到又远在东宫的皇兄有敬畏之心,但说不上亲近。
即便是萧元承逝世,他在他的心中也永远是天下人的榜样。
他似乎也永远跨不过他去,谁能够比得过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呢?
“昭太子有昭太子的风仪,你自有你的威望。凌熙,不管曾经如何,你要记住,你现在可是皇帝陛下。”谢云昭坚定地看着他。
萧翊和大可赞美萧元承,但是不能认为自己始终比不上他。
“若是他知道你现在做的一切,他定会夸赞你,你做得很好。”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抽屉里除了盒子和手札,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都是她从前送给萧翊和的。
手串、玉佩……竟然还有一个长命金锁。
谢云昭从盒子里取出这块金锁,突然就想到今日送给好友家孩子的那几块长命锁。
她反复翻看这块金锁,金锁是任由一根旧红绳挂着的,锁的正面是一个“福”字,两侧分别是“平”和“安”两个字,从正面看,真的是一块扔进金锁堆里怎么也挑不出来的锁。
翻到背面,后面是刻写的一行小字——祝贺殿下岁岁平安。
八个字,排成两列,紧密地排在金锁背后,这才总算是将这个锁和旁的金锁能够分开。
她还记得,这是萧翊和被立为太子后过的第一个年,她送给他的贺礼。
其实,作为皇嗣,即便是不被皇帝看重,金锁银锁镯子之类的还是不缺的。每到年节,即便是帝后不过问,内务府的人还是会为各位公主皇子挑选合适的礼物送过去。
长命锁这样的物件,萧翊和即便是没有十块也有五块。
只是这一块藏在他的抽屉里,自然是意义非凡。
“我倒是很喜欢这个,会不会很幼稚?”萧翊和轻笑着问她,他将金锁接过来,动作熟稔地解开红绳,又重新系上。
谢云昭见他戴在脖子上,帮他整了整。
“看看我。”萧翊和扬起下巴,朝她示意自己的脖子。
寝殿内没有别人,即便是整日跟在他身边的康泽,这时候也是在外间等候。
他自然毫无顾忌地戴上了儿时戴的金锁。
谢云昭看着他这般带着点“炫耀”意味的神色,也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红绳是可以调节长度的,他儿时带着是垂到胸前,现在戴着,是在锁骨往下一点的位置。
红绳挂着金锁映照在他的肌肤上,谢云昭真心实意道:“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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