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几人聚堂

京城。

四月的京城已经有了几分入夏的迹象,鹊鸲婉转动人的啼声鸣破了夏初燥热的气息。

暮春的花也已经谢尽,只有些石榴初初开花,红得明艳肆意,缀在细条的绿叶之间,给京城市井宅院渲染上几分夏日烂漫的气息。

乾安宫里的石榴也开得红艳,鹊鸲在枝头啄着花朵,滚圆的身体在跳跃间又显得极其灵动。

“这鹊鸲,又叫四喜鸟,谢将军府内就有许多,这啼声倒是悦耳动听。”

萧翊和站在乾安宫宫殿内的花园里的石榴树下,石榴花明艳,鹊鸲可爱,倒算是一幅夏初的好景致。

身后的大太监康泽点头应是,目光投到乾安宫墙外,白净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那可不是嘛,谢将军家园子里桃李争妍,我还记得风吹过时纷红骇绿的景象……”

这说的就是好几年前,萧翊和与他去过谢将军府举办的的春日花会。

谢大将军的夫人安绣岚的身体自多年前在北地受寒后,一直就不是很好。

自从她当年回到京城,就很少骑马提剑,倒是在花园里养了许多花,在养花一道上有些名头。

京城里许多爱花的女娘都向她讨教种花的技巧,谢府偶尔举办花会,许多世家夫人都会受邀前来。

康泽曾经跟随萧翊和去过几次,对于那里的景象印象很深刻。

萧翊和也说起往事,念起那谢府的一府繁花,不知在记挂些什么。

“陛下,苏丞相、安尚书、文侍郎、孙修史、晏掌书、闫谏官几位大人到了。”

宫门口的太监前来汇报。

萧翊和点头,目光从石榴花上移开,手一挥,转身就朝着宫殿内走去:“让他们都进来吧。”

……

乾安宫内,除开贴身伺候的太监,就只有前来议事的几位大人站立在下方。

这其中最年长的是闫青,但是他也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只是自贤王退隐后他性格就显得沉闷,衣着打扮也向来是些单调朴素的颜色,此刻站在苏丞相旁边也是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最年轻的,就是刚满十七岁的修史孙芊如。

她太年轻了,站在宫殿内的其他臣子,差不多都是她爹娘那一辈的人。

在她成为朝廷命官之前,这些中的大多数之前都是与她父亲打交道的人,现在轮到她自己与这些人商榷朝廷大事了。

站在孙芊如身侧的是掌书晏云淑,她与其他人一样都穿着官服,半载的为官时光锤炼了她的气质。

朝廷上的风雨下,她成长了许多,面上的神情谦和温柔,但是又带着坚定执着。

站在最中间的,是安尚书,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身居要职,自然免不了萧翊和的提拔。

安尚书的右侧,站着的是年近四十的文侍郎,他眼中精明,目光流转之间已经将整个乾安宫的情况看了个清楚。

“陛下要办育婴堂?这似乎是个好事,召扬陛下的仁义道德……嗯……爱民如子,但是育婴堂向来都是由民间富商来办,朝廷介入似乎没有太多的经验——目前北地粮饷吃紧,怕是国库空虚,难以支撑啊。”文侍郎犹犹豫豫地开口,他说话时有些吞吐,但目光又好似很坚定。

他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外有战乱,朝廷之上萧翊和的年纪又不大,一切都是起步,大刀阔斧地干点什么听起来确实是困难重重。

朝廷上有愿意最先去做这样的事情、选择创新的臣子,自然也有他这样保守守成的臣子。

坐在上首的萧翊和不置可否,将询问的目光投到其他人身上,想听听其他人的说法。

“臣修史半载,曾于史书上见过此类史事。前朝郑国曾有一位安王爷,曾经大兴育婴堂,于战乱之中收留无父无母、没有族亲的婴孩,将他们培育成人,请来能人教授他们各种技能,他也因此深受百姓爱戴。”

孙芊如上前行过礼,将那一段历史娓娓道来,她目光低垂,但是说话声音不卑不亢,气质昂然。

“不知道是哪一段历史,怎么我从未听过,不知是我见识粗浅,还是这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史?”文侍郎上前一步,侧头看着她,唇角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虽然说话的声音速度缓慢,但是话里话外都是陷阱。

说他见识粗浅那是不能的,侍郎毕竟官品在修史之上许多,不能冒犯不敬。说这是野史——但是这段历史是被史官一笔一划记在史书上的。

只是这段历史有一个地方不太好说。

前朝安王爷既然这么受百姓爱戴,朝廷官方关于他的记载不多,主要是因为他“功高盖主”。

孙芊如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前朝郑国圣上也算是励精图治,在应对外界的战乱上也付出了许多努力,声望很高。

但是他的弟弟安王爷在民间的声望还远超过他,这就使得圣上近臣对安王爷非常不满,甚至有许多人暗地里恶意揣测他。

不管圣上与安王的实际关系如何,但是朝臣都在看着,百姓中还有呼声让安王爷登基取代他,这段关系就变得晦涩起来。

各方利益的交织在一起,史官再多的笔墨都被毁掉,在藏书阁里的浩繁史书上也只给安王留下了总共两页的痕迹。

但是任谁都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有谁的手笔,但谁都没有办法说明此中的原委。

若是说出来,那就是说前朝圣上对于臣弟心有芥蒂,甚至还有为了可能掩盖臣弟的功迹毁掉史册,这对于一位君王来说可是会被唾弃的。

自那件事情以后,王爷皇子中也再没有什么人再继续做这件事情,后面的人也不敢以此为先例与皇帝商榷——帝心难测。

若是被认为是含沙射影,对皇帝品行有什么意见,那可是……

“前朝安王爷的事迹在史册中早有记载,虽说那都是前朝的事情,历史已经久远,但是确实是郑国的正史,虽然记载得不是很详尽,但是记载内容最是中正。”孙芊如谨慎地问答。

文侍郎没有接话,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殿中安静了片刻。

萧翊和又将目光投到一人身上,微微颔首问道:“丞相,您有何见解。”

正抱着手的苏丞相听见他的话,方才似乎还有些迷茫的闪过一丝光亮,才回过神似的上前回话。

“哦……这确实是一件立功立德的好事,只是确实需要耗费许多精力,恐怕没什么人能够担起这样的重任,也不知道有谁有这样的才干。”

这话也说得中肯,苏丞相只是作为百官之首站在这里。不是萧翊和开口,他也不会说这句话。

“虽说此事困难重重,但是许多事情在伊始之时都是有万千艰难险阻的。”晏云淑向前一步,她微微低头。

几人的目光暗暗看了过来,她却似乎是浑然不觉,反而抬头迎上了萧翊和的眼神。

再次开口时语气仍然是平稳温和:“早年间先帝许谢将军组建女娘军之权,也是颇受质疑。当年虽说我还未入朝,也不曾问过政事,但是京中也有些言论我是听在耳里的。”

说到这里,她语言缓之又缓,十分慎重。

“飞燕军的组建开始的时候也是没有什么经验,先帝在时也是赋予了谢将军重要的使命。经过努力飞燕军也建立起来,五年来为北城赢下了多场战事,上个月更是擒获了戎军主力军队,斩杀其主将——燕云军有此功劳,也离不开女娘们的拼死搏杀。”

晏云淑说话时声音缓慢平稳,但是字字句句又显得郑重万分。

萧翊和点点头,晏云淑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又有人按捺不住了。

“这次的情况与当年的情况不太相同啊,当年是北地战乱,这谢将军去是顺应时事,当然,也有当年国库还算充盈的缘故。现在北地打仗打了五年了,那么多人的粮饷,国库压力也不小啊。”文侍郎面上精明神情又被无奈的笑代替。

他眼角带着笑意,但是笑意不达眼底,反而让人有些寒颤。

“这也是必要的事情,现在民间由于战乱和天灾,那些无父无母、也没有族亲的婴孩实在孤苦无依。虽说有民间富商办有育婴堂,但是富商办的实在有许多不稳定的地方,而且也不全面。如果朝廷能够介入帮扶,想必是极好的。”

晏云淑反驳了他的话。

“文侍郎也应知晓——我与你同为人爹娘,对于孩子的一片拳拳爱心是同样的。即使没有做爹娘,对于那些孤苦的孩子,能有作为的能力,就做些什么。”

她虽说的客气,但是话里的意思还是让文侍郎脸色一白。

文侍郎不好在接话了,即使他不愿作为,也没有太充足的理由阻拦别人的作为——至于国库空不空虚,国库的主人都不急,他只是管理国库的其中一个官,在“主人”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

安尚书也适时开口,他清了清嗓子:“晏掌书说得有理,我先前去过北地,也见过一些状况,对于孤苦婴孩的现状和育婴堂的破旧也见到过。如果陛下能让朝堂去管这件事,定然能大大改善局面。”

几人都说过话,大概的意思和态度也都明白。

萧翊和看了一眼手中拟订的章程,又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那人。

“闫大人,您有何高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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