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青似乎正百无聊赖,比站在旁边的苏丞相更显得迷惘。
他听见萧翊和的话,上前了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袖,斟酌着开口:“陛下此举定然是好事,功德无量。只是后续之事,还是需要陛下与诸位臣子多多费心。”
他开口说话,也引起旁边的人目光的停留。
闫青虽然身为谏官,给皇帝谏言,但是他先前作为贤王的幕僚,是贤王的亲信。
闫家已经迁出了京城,他在京城里似乎又没有家世做背景,加上朝堂上不想跟贤王的人扯上关系的人大把大把的在,剩下的人都还在做观望,也有人十分好奇。
毕竟,萧翊和把这么一个被朝堂忘记了二三十年的人牵出来,事情必然不可能简单。
与其冒险,不如观望。
今日前来乾安宫的六个人,五个人都支持萧翊和的想法,赞成或者说至少默认这项决策,到最后文侍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
走出皇宫,文侍郎坐上回府的马车,离开皇宫几条街了,他才开始对着车外赶车的人开口。
“要我说,这陛下可不就是拿我开涮呢。今天他叫了六个人,安尚书跟了他许多年,晏和孙都是他一力提拔的人,也是他那边的。剩下的苏丞相和那个从贤王府蹦出来的闫青,都是中间派,他今天还不如别叫我呢。”
马车转入嘈杂的街市,车外赶马车的人稍稍侧耳。
那人头戴着蓝色方巾,穿一身普通的灰蓝色长衫,像个清贫读书人的打扮,面色清秀白净。
他面上笑笑:“陛下做好的决定,谁能质疑呢。”
“那他还叫我过去做什么呢,早早地就知道结果的事情,偏偏叫上我来唱上一台戏。”文侍郎冷哼,拉着车帘子说话,一张脸臭得不行。
书生模样的人依然带着笑意:“陛下自然是知道朝中有几位大人历来与他不对付,有些事情若是由他们自己人商议,到了朝堂上难免会惹人非议,届时朝堂上又是一片腥风血雨。还不如早点让大人知道,让咱们自己通个气,别到时候在朝堂上大声嚷嚷。”
文侍郎脸色更臭了:“他倒是了解我。”
“大人啊——”那人尾音拖得缓慢悠长,“帝王的心思自古以来都没怎么变过,就算知道了,也拿他们没办法。”
文侍郎眼珠子一转,合手:“是这个理儿,小皇帝跟先帝一个样的!”
前面赶车的人不说话,只是笑笑。
“莲生啊,要我说,我还是想念昭太子。昭太子行事想来光明磊落,乃是真正的端方君子。”文侍郎感慨万分,虽然他也说不上是多么正直忠厚的诤臣,但是也欣赏昭太子的品格。
莲生听见他的话,还是没有回答。
他牢牢牵着缰绳,将马车赶回侍郎府。
……
荣华宫。
“陛下今日召了哪些人入宫?”
太后就斜靠在软榻上看书,漫不经心地开口问话。
即使没有走出门,她也是妆容优雅,头上金钗玉珠点缀鬓发,乌发中已经有少许银丝,但是这些丝毫不影响她的姿容仪态。
衣裳虽然不是最新添置的,也搭配得整洁雅致。室内还熏着淡然的茉莉香气,将衣角染上几分香味。
面前的宫女稍稍弯腰,神情恭敬:“殿下,有苏丞相、安尚书、文侍郎和闫谏官,还有晏掌书和孙修史两位女官。”
太后正起身子,将手中的书放下,稍稍靠前:“闫谏官?就是闫府的闫青吧?”
宫女点头:“回殿下,正是闫青。”
“那恐怕那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了,只有文侍郎有异议吧?”太后拿起榻上架着的小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眉头又微皱,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宫女芸蕙。
芸蕙会意,将茶水端下去,很快又换了新的热茶上来。
面前的宫女继续禀报:“文侍郎出乾安宫的时候,面色忿然,确实是不太乐意的样子。”
太后轻哼一声,喝上热茶:“也难怪他不乐意,不过之后的事情也说不清楚,他们那些人啊,在朝堂上起风弄雨最是麻烦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还摇了摇头。
她这话也不好接,殿内一片安静。
太后挥了挥手,让汇报的宫女下去了,随后又拿起了榻上的书。
还没翻动,就问了芸蕙一个问题:“我记得云昭的生辰也快到了吧。”
“是。”谢云昭的生辰日太后自然是记得的,芸蕙也只不过是顺带着搭话。
“当年云昭出去的时候,只将将十六岁,现在快六年了,云昭也快二十又二了。”说起这件事,她脸上带着几分惆怅。
“六年了啊,我经常梦见她,梦见她小时候的模样,我最后见过她的那个时候,也是看见她十六岁的样子。现在二十二岁的她,又是长什么模样呢?”太后脸上浮现起一丝怀念,时光就像汩汩溪水,一去不复返。
“也许啊,跟谢夫人很像呢,谢夫人的容貌气质在京中都是世家有目共睹的,当年她一身银甲和谢大将军跟着先帝出征,殿下您也是记得的,那样的英姿……我想谢小将军跟她是一样一样的。”芸蕙跟着太后已经许多年了,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太后与安绣岚打小的友谊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太后眼里眯出几分笑意:“那倒是,但是我还是想看看她现在的模样。”
她说着话,翻开书,露出上面的图案,原来是一本专门记录库中首饰的书册,“这种样式的珠钗你看怎么样?”
芸蕙接过书册,上面彩画描绘的珠钗钗身呈现金色,是由纯金打造,缀着粉色的东海云珠,贵气十足,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这一支钗子我看品相应该是极好的,只是我记得去年谢小将军生辰的时候您也是将这支样式差不多的钗子送到谢府去了,您忘记了?”芸蕙笑着将书册递了回去。
太后接过来一看,点点头:“那倒是,你这么你说,我也想起来了,只是这支做的是牡丹花样,上次那支做的是祥云图案,是这样吗?”
芸蕙笑道:“是呀,我还记得当时殿下说是谢小将军的名字中有一个‘云’子,与祥云相符合,最是衬托意境。”
太后点点头,指尖抚摸过珠钗的图案:“确实如此,不过我瞧着这一支也不错,放在库里也是没有人戴,也一并给她送到谢府去。”
太后对于谢云昭确实是非常宠爱的。
芸蕙点点头:“是。”
……
临京城外驿站。
四月的天气已经带了几分炎热,午后的时辰正阳光大盛,照在官道上,官道上来往的人还算多,来往的货商人很多,驿站内外都是马车与马匹。
正是用午膳的时间,即使是不用膳的人,也会在驿站停下来歇歇脚或者喝口茶水解渴。
来自各地的商人都汇聚在这里,说着不同地方的话,交谈着不同的见闻。
“我这一批货,是要送到临京王家去的,兄弟你呢?”护送货物的是个彪形大汉,原本别再腰间的大刀此时放在桌上。即使刀没有出鞘,也能起到威慑人的作用。
干走镖的这行,气势和实力要兼具,能避免许多麻烦,也能更好地完成雇主的任务。
眼下这里距离临京不过几里地,比之先前荒郊野岭的道上,安全了许多,说话时底气都足了。
出临京走镖的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说话就显得谨慎许多,连连打岔过去,又聊起其他话题。
“这江湖上最近又出了一种神药,我听人说,这种药啊是一位老神医研制出来的,就说这效果,只有用过的人才知道……”靠近窗户那里的人神神秘秘地开口。
“临京城最近秦家又有了动静了,听说给北城的燕云军捐了物资,在陛下面前漏了脸,这临京几大家恐怕也有这样的想法……”坐在屋子中间的人也开口说话。
同桌拼桌的人大笑起来:“这不是好事吗,这些富贾商人,腰缠万贯的。捐资给朝堂军队,也是好事,总比他们私藏着、由着子子孙孙挥霍到那烟花之地和赌场的好!”
“那倒是……”
一群人正聊着天,就见一位女娘从外而来。
虽说这是临京,有着秦家家主做榜样,从商的女娘也有许多,只是在外行走江湖的大多还是男子。就算有,也多是有镖师护卫做伴。
这位进来的女娘身着方便的骑装,一身青绿色的骑装看起来英姿飒爽,靴子一下又一下踩在地上,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她没有随从,也不带帷帽,头发高高束着,玉冠也是青绿色,虽然样式简单,但是还是遮挡不住她浑身狂野的气质。
这女娘也没有带许多行李,左肩随意地挎着一个小包袱,右手拎着一个厚实布袋,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只见得沉甸甸地坠着,是一个圆鼓鼓的东西。
她来了这里,从腰间掏出银两,买了几个炊饼,拿油纸包了又转身出去了。
驿站内人来人往,她一身鲜衣打扮,又是女娘,出现在这里,引起了好些人注意,但是她本人却丝毫不在意。
出了驿站,骑上马,她又朝着远离临京的地方去,像一阵狂野的风一样。
“那个女子,怎的那么眼熟呢?我好像在哪见过?”
驿站内有人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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