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晦气,梦什么不好梦这个!”
谢云昭一觉起来,本该神清气爽迎接她二十三岁的第一天,却不曾想被一个梦寻了晦气。
白雀对当年的事情了解得不多,只知道陆家公子大抵是疯了,兜兜转转十几年过去,还是一根筋。
“他若真是痴情,那也不会娶了锦州赵家的女娘,若是想报仇,那也寻不到咱们大人这儿来,自个儿不去探查,反倒怪到咱们头上,说到底还是对咱们大人的偏见!”
白雀在衣橱前整理自家大人这几日的衣裳,说这话时头弹探出来,轻“呸”一声,对于陆闵的行为实在看不上眼。
青鸢站在一旁,将整理好的东西放入柜子里,头也不回道:“陆闵若是当面来,大人和我都不怕,但要是背后使些阴谋诡计,实在让人恶心。”
谢云昭坐在床榻上,一头长发披在身后,衣襟也散开着,露出里面雪白的小衣,偏偏坐得随意,唉声叹气郁闷不乐。
“不如我下次就抄了锦州陆家吧,老是惦念着心里也不舒坦,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躲在背后放冷箭我如何知道?”
白雀知道她在玩笑,含嗔带笑:“大人要是抓住了陆家贪污饷银、贿赂京官的证据,那便抄了吧,天下人都会谢您呢!”
青鸢回头看过来,神情一本正经:“若是大人抓住陆家的尾巴,我这个月的月钱不要,就请府上姐妹们吃些果饼点心算了。”
青鸢白雀作为谢云昭身边的大丫鬟,月钱本就不少,加上为她办了许多事,月钱更是丰厚,一个月的月钱可以日日请姐妹们吃零嘴还有余地。
这话说得轻易。
谢云昭自个儿拢了拢衣裳,穿上了外衫。
她闷闷道:“若是叫我抓到陆闵的把柄,非得削了他不可。”
“大人若真是心烦,下次再遇见他,就治他个大不敬之罪。”白雀帮她出主意。
京中暗中是有少些人对谢云昭不满,但都是暗地里数黑论白,当面还是恭敬谨慎,像陆闵这样的早该治治他了。
谢云昭终于笑了,似乎已经想象到陆闵不对她行礼然后被她拦下的样子:“那我试试。陆闵在我面前随意惯了,一日比一日猖狂,若不是陆老太爷和父亲还有几分交情,我也早该告上去让陆家人看看他的德行。”
白雀总算整理好衣橱,关上衣橱的门,细细封好。
“陆大公子也算是沾了陆家长房长子的光,打小就是按照陆家掌家的模子养的,却没有陆家二房三房争气,要我说,陆老太爷也是糊涂了,就非得长孙当家,让下面几个孙儿都憋屈死算了!”白雀嘟嘟囔囔关上装着衣裳的箱子,又忙着去取谢云昭的玉冠给她带上。
不得不说,陆家能选陆闵作为掌家人,肯定不只是因为陆闵长孙的缘故,还有陆闵自身才能的原因。
但锦州只能说是还算富庶的州地,但也比不上两京、徐州、冀州一带。白雀几人跟在谢云昭的身边,见多了京城才藻富赡的如匪君子,闻名天下的“云中君”更是自家大人的好友,对于陆闵这样的实在是难以入眼。
“锦州的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陆闵也不过是其中一个。但他人疯疯癫癫的,要我说,还不如让赵家姑娘当他陆家的家呢,反正也是光明正大。”青鸢玩笑道。
她知道早年前,陆闵也有订过婚,就是当年窦府的窦欢意小姐。十几年过去,陆闵娶了赵家小姐,她还以为陆闵放下了呢,但看那疯癫劲儿又不像。
这人真奇怪。
谢云昭正了正玉冠,从梳妆台前起身:“有道理,我也觉得赵家姑娘很好。”
她得到的情报上说,赵家官做得不大,赵家姑娘的外家却是经商的行家。赵姑娘查账经营也是一把好手,到了陆府无处施展很有些埋没可惜。
“陆家哪有那么多庄子铺子给赵家姑娘管着,掌家权在陆闵手上,家中管理铺子出面的却是陆老太太,赵家姑娘再怎么也只能管着自己的嫁妆。若是陆家不要脸把她的嫁妆要去,赵家姑娘手上就什么也没有。”
那么多来往的公子女娘,白雀最讨厌的就是陆闵,对他的事情可以说是门儿清,这时也不惮带上些许恶意揣测他,看见谢云昭看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这可不是我胡说,陆闵本事不大人又清高,要是陆家没有钱了,还不得是他的夫人补贴上去!”
京城中这样的事情她听过不少。
许多世家大族表面风光,背地里还要新嫁过来的少夫人添补银子亏空,府上的丫鬟仆从都知道得不少,她素来嘴紧人又大方,暗地里探听消息时不少别府的姐妹都不吝说上几句。
“你说得对。”谢云昭没有反驳她,反而点头道是,唇角似是带了几分笑
“我得去解救赵家姑娘。”如果她需要的话。
……
比起陆家的那档子事,当然还有别的事更加要紧。
四月末燕云军中的招兵已经开始,之前同楚禾在军中做的准备已经充足,招兵自然而然地拉开帷幕。
此前的“飞云军”离开之后,燕云军便分为“燕”“云”两军,以先前的“飞燕军”为燕军,以招入的新兵为云军。
“燕云军分为两军,却实乃一体。现在正是我燕云军吸纳新人的时候,且分为两军,若是女娘军遍布陈国上下,便可不做此分化。”
“金羽卫还是照常招纳新人,不遇也不能强求。”
“招军选在远郊,既不用冲撞近郊贵人,也要更加方便。”
“来往京城的官道需令军士巡防搜查,可千万别出现所谓的‘山匪’劫道、夺财害命,那别怪本将军牵连众多。”
一道道指令颁布下去,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即使是军中没有能主事的军师,军中几位将军也将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大人想找军师,不如去德昌书院抓……请人吧。”
旁边身披盔甲的女娘探过来出主意。
德昌书院培养英才是出了名的,谢云昭也曾在德昌书院求学,可以说那里是九成京畿世家子嗣的读书圣地。
谢云昭看向她:“宁千侯啊——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转头朝着屋里另一侧喊道:“贺老七!老七!你来,过来!”
从旁边的小桌上窜出来一个人,同样的一身轻薄挂甲,如同穿轻纱蝉衣一般轻松自如,跳着就过来了。
“大人,我在!”
名叫贺老七的是个身量中等体型壮实的小将,她有些枯黄的头发简单扎着,几缕卷曲的发丝从发带中露出来,悄悄翘起,有几分粗犷狂放之感。
谢云昭说话时,她凑过来听,专注而认真。贺老七早些年耳朵受过伤,自那以后就不太能听清,但却一步步做到军中小将的位置,付出的努力可见惊人。
有了军医的诊治,她耳朵恢复许多,只是旁人每每同她说话,声音都要大一些才能让她听见。
战场上,她带领的军队看旗听哨,配合得天衣无缝,竟然也建立不少军功。
“我们去德昌书院,为咱们军队再找几位军师。”谢云昭伏在桌案上说,眼里十分认真。
贺老七纠结:“德昌书院啊……老地方去它做甚,还不如等招军时另招军师。去了德昌书院遇到几位老夫子,还得挨骂。”
贺老七当年也是德昌书院的学生,只是往事如云烟,似乎去得轻飘飘,说起来还让她有些不自在。
“让那些人看看,咱们老七也是军中的耀眼明星,万人中选出来的将才。”谢云昭哄着她,心里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恨不得早点到书院里去。
贺老七琢磨了一会儿,玩笑道:“也行,大不了再在书院里闹上一回,反正我现在姓贺,孙家也管不了我,倒不如光明正大走一趟,也算是全了当初那点子念想。”
宁千侯在军中待了多年,对于贺老七的情况知道一些,只是在旁边点头支持她,没有多说。
在招军的日子到来之时,楚禾坐阵军中监督招军,谢云昭就带着贺老七、宁千侯去德昌书院观望。
书院如今主事的是位老夫子,姓聂。
聂掌院早些年还只是位副掌院时,与谢云昭关系还算说得过去,只是谢云昭在书院的时间不多,很多时候都四处求学,故而两人交际也算不得多深。
“这样倒是恰好,若是安掌院还在,年岁太大我不敢同他置气,聂掌院还处在壮年,最是辩理强盛的时期,妙哉!”
沿着德昌书院的山阶上去,谢云昭感概万分,她已经能预料到待会儿会有人大吵起来,是谁与谁就暂时不知了。
德昌书院地理位置选得很好,山势并不陡峭,甚至山上还很有大片空地拱书院新修建筑。
宁千侯不曾在德昌书院里求学,对于这里的事情了解不深,许多传闻都是别人说与她听的,她没什么感触,现在也权当个乐子,左看看右瞧瞧。
相比较下,身侧的贺老七就感同身受许多。
“修身堂那几年里主事的是个老头,最爱福德楼的佳酿,酒量极其差劲,手也不稳。嘴结巴还偏偏爱讲大道理。书院里谁犯了事就压到他那里去,被气昏过去好几回,谁敢惹他?”
一路上没有遇见学子,只能见到石阶两侧茂密的桃树,比起谢云昭屋外的那棵可以说是非常完美。
她眼中满是欣赏。
果然,树还是得擅长的人来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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