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肃穆庄重,香气绕梁,为使众人清醒。
阿努木斯昨日喝多了些,吐了好一阵子,今早上脸还是红的,不过却算得上清醒。
今日不是谈判,更算得上是求饶才对。
“俞皇,努尔公主苏娜是我们大汗的掌上明珠,愿与大俞总结秦晋之好。”
皇上还是像昨日一样的笑容:“听闻苏娜公主年芳十四,在大俞,还不够年纪。”
阿努木斯:“在努尔,十二岁就够了。”
皇上不说话了,宋璟却道:“还请使臣入乡随俗。”
阿努木斯扯扯嘴角,苏娜是会挑人的,真是个厉害的,昨天他一眼便看出,她对这个三殿下很是着迷。
林峙挑挑眉,斜着眼看着使臣,满脸挑衅:“和亲?努尔就这样的诚意?”
阿努木斯忍着:“这样还不够吗?公主都送来了,还有岁供,供金银供牛羊。”
宋璟:“如此,我们大俞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北境开放互市,努尔商人亦可行走大俞赚钱。”
阿努木斯顿住,原来这里等着他,三殿下的野心,不在和他努尔互市,而在遥远的大漠。
宋璟:“使臣在犹豫?对努尔难道有什么坏处?”
宋珝依旧笑地温润儒雅:“使臣,何不多做考虑?”
阿努木斯犹豫不决,光说与大俞互市绝对是好事,以大俞的财力,他们定然赚地盆满钵满,可是事关大漠,大漠人少军队懒散成性,努尔可以轻而易举地攻进他们的王宫掠夺财宝,可一旦大俞迈进这一趟浑水,老大就要换人做了。
林峙:“考虑什么呢?这可不是商量,是通知。”
阿努木斯没想到在俞皇面前他也如此猖狂,指着他说不出来话来:“你……”
宋珝:“使臣莫气,林将军玩笑之言,我大俞尊重你们的决定。”
宋璟觉得好笑:“使臣,深思熟虑后再答复。”
阿努木斯出了一身汗,他偷偷望过去,大俞皇帝右手抚额,仿佛争吵之事与他无关。
他如鲠在喉,早知必行凶险,不曾想这些人逼着他跳在坑里。
不能认输。
“互市自然可以商量,可我努尔公主也要嫁得够好,不知太子东宫可否?”
宋珝一愣:“这……太子妃就在东宫。”
明明昨日苏娜还缠着老三不放,今日这个烫手山芋就要扔给自己,他想不通。
宋璟微微皱眉,当真打得好算盘,再近一步可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阿努木斯很乐意自己的话有这样的效果,再添一把火:“我知道,太子妃只是平民百姓,是皇后娘娘报恩才定下的婚事,如此普通的家庭,便是做个侧妃也足够了。”
宋璟与林峙悄悄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气氛紧张起来,太子噎住了,他看看他的父皇,那边已经闭目养神,他瞧一眼重臣子,或低头不语,或幸灾乐祸,各有其态。
宋珝:“不可,发妻不可负。”
他对太子妃,无爱但有情,多年陪伴,也算是历得风雨同舟,况且……异族公主为正妃,他日真坐后位,便又是一件麻烦事。
阿努木斯:“一事换一事,太子殿下觉得如何?”
大汉临走告诉他,为苏娜选一个好夫君,并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选了三皇子宋璟,那人孤僻难驯,只与他在边境交手几次便深深觉得可怕。
那就太子吧,阿努木斯想,一个日日温柔笑着的人,就算日后成不成皇上,都不会亏待身边人,更何况苏娜背后有努尔撑腰。
宋珝:“不可,不可。”
林峙:“太子妃无过错,可没有给公主让位的道理。”
宋璟冷冷道:“努尔就这般诚意?以公主婚事换互市,可莫要忘了自己输地多惨,与互市是为了节约成本,否则使臣担心的事根本对我大俞不成问题,从北境横穿,一样可达西域。”
崔丞相听了许久,他与皇上,还有众大臣的本意就是要看看诸位皇子的反应,如今目的达到,也不必装聋作哑了。
他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说:“使臣别忘了我边境大军,还在静候军令。”
阿努木斯气得不行,一个宋璟,再加上这个老头子一看就是个难搞的狐狸,他必然说不过他们了。
林峙:“陛下,我今日便可快马加鞭地赶回北境。”
俞皇犹如大梦初醒般睁开眼,似乎在思索,缓缓道:“也好。”
这是威胁,不留情面的威胁。
阿努木斯身侧的手握拳,却无处发力。
宋璟:“使臣,你可知中原有句老话,三思而后行,何不定了互市一事,互利互惠,至于苏娜公主年级尚轻,不满十六如何嫁人?”
良久,阿努木斯退后一步:“行,不过我说的不算,要过问我们大汉。”
俞皇:“也好,也好。”
这一番威逼利诱也算是成了此事。
努尔使团苦说不出,打掉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大漠这块肥肉若是丢了,回去少不了责罚。
朝廷不比宴席,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们只能忿忿地离开。
承德殿
俞皇揉揉眉心,难解忧愁。
崔丞相笑道:“恭喜陛下。”
皇上叹了口气:“何意之有?”
崔丞相习惯性地摸摸胡子:“两喜,一意为互市,我朝北门大开,不久就有万国来贺,二喜为储君一事更见天光。”
皇上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崔相。”
崔丞相:“老夫年纪大了,从不屑党派之争,只为皇家守江山,老夫只是希望,百年之后皇位上的人会是和陛下一般的明君。”
皇上柔和了一点:“你知道的,太子无过错。”
丞相:“陛下,当年老臣追随你,就是因为陛下是毫不犹豫的人,如今在孩儿身上,也犹豫了起来。”
皇上:“朕当然知道,阿璟做事更像朕年轻的时候,可是他也能做好一个辅佐的亲王。”
“陛下!”崔丞相的声音铿锵有力,他突然跪下:“太子殿下亲厚,其实更适合做亲王,三殿下为储君,既不会发生手足相残又能为我大俞大开国运。”
皇上叹了口气,卸了力,仿佛突然老了几分:“你们都很配合,连程墨今日都配合朕,朕也会考虑,再等等,阿璟孤僻,做事过于冷血。”
丞相还要再说:“陛下……”
俞皇抬手打断他:“我对阿璟,从来,从来。”他又强调了一遍:“都是最偏心的,但是储君一事,事关重大,再多等等,朕还要给皇后一个交代。”
丞相:“陛下,恕臣直言,皇上最重要的是要对得起百姓,对得起俞国,而皇后那边,就像您当年对贵妃娘娘难以交代一样,总要有取有舍。”
没有人回答,屋子里安静下来,过了半晌,俞皇才缓缓站起身,背对着崔丞相道:“崔相,你,诛朕的心啊。”
崔丞相:“臣,只求陛下,无悔。”
俞皇慢步离开,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朕,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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