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要知道巫只是通道,同样一件事不同人给出了不同解决问题的方法,蓝星东西方女性地位的不同不是巫带来的。”艾尔温柔地说道,“你知道导致这一切差异的并不在于巫,是人类自己做出来的不同选择。巫会给人类带来思考,但是巫本身并不参与人类的活动。”
“是这样的吗?”米抬起头,“西方也经历了漫长而黑暗的中世界,女性的权力是一点一点获得的。”
“孩子你要知道,人类一开始是母系社会,男性也是一点一点从女人这里获得了权力,这很公平。”
“对,西方很讲求公平。”米摊了摊手,“这样女性就拥有了财产权,紧跟着女性又拥有了选举权,就这样一点一点蚕食鲸吞,西方女性的地位提升了。”
“我能明白西方为何会对巫如此深恶痛绝,那些像巫或者拥有了巫力量的女人们从男人手里夺回了这一切。”艾尔地下头想了一会才继续说,“这是一个不同带来的结果。但是东方不讲求公平吗?造成差异的原因肯定不会只有一点。东方按照你的说法,女婴的生存环境要比男婴恶劣很多,不可能有那么多女人让每个男人拥有很多女人的,肯定还是一夫一妻的家庭多。”
艾尔的话让米陷入沉思,过了好久她才说道:“家国家国,我想一个家和一个国家的本性是一样的,家庭内部也充满了剥削。西方国家到处殖民扩张,他们用外部矛盾解决内部矛盾,有时候避免国内战争的方法就是开辟国外战场。而人一旦走出去,眼界就开阔了,心境也会不同。能够走出家门的女人是关不住的,而东方不一样,东方把女儿关在家里,给女儿修建一个绣楼,在出嫁之前一直关在花园里。”
“一直关着?”艾尔看了乔一眼,乔羞愧地低下了头。
米继续说:“在我们那里,有个地方女孩的成人礼名字叫做‘出花园’,意思就是说这个女孩成年了可以离开花园嫁人了。我们那里还有一个非常残忍的习俗——裹小脚,在女人很小的时候把女人的脚折断了裹起来,这样哪怕小女儿想往外跑也有心无力。”
“过去了,都过去了。”艾尔温柔地抚摸着乔的后背,她温柔地看着米:“制定一个规则很容易,但是规则只有经过时间的检验才能传承下去,反抗来得迅猛而激励,观念和行动的改变却需要时间。”
“对,时间,任何改变都需要时间。”米抬头看向四周,女巫森林里面没有时间,外面一切变幻跟这里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刻米终于发现了这个森林的好处。
艾尔温柔地说,“这就是人性,这是人类进化过程中必然,神性是人性的基础,人性却是发展的比神性更快更高等的属性。”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自我修正,只有人类会自我修正,这就是人性。”艾尔说道,“一开始奴隶老老实实做奴隶,时间长了,奴隶也会想要做主人,于是有了奴隶解放运动。”
“这是人性吗?”米再次糊涂了,“有了国家有了奴役是人性,如今解放奴隶也是人性,人性这么反复无常的吗?”
“人性就是这么复杂而多变。”艾尔点头,“国家由人组成,那么人性的复杂就体现在这个国家的规则上。你有没有想过,国家是向下兼容的,一个国家的法律法规必须保证最底层的安稳。”
“也就是说当一个女人是一个国家最底层的时候,这个国家的法律会想尽办法让这些女性不要反抗?”
“不仅仅是法律吧,你让我想想。”艾尔沉思了一会才继续道,“人类在学会分工合作之后,开始自己造神,他们赋予造神统治一切的权力。只要人类相信神的存在,这个规则就可以永远执行下去,因为神是无形的,祂无法反抗。一旦人类相信神的存在,米,那个时候人类就会从服从走向顺从。服从的另一面是反抗,而顺从只剩下承受,反抗的那根骨头已经被打断了。”
“虚伪。”
“这不是他们的虚伪之处,反而是他们的聪明之处。”艾尔说道,“神早已不在,而神的代言人躲在神的后面享受着一切。”
“这不就是宗教治国?”
“对,”艾尔说,“一个国家的法律可以修改,领导人可以更换,而宗教里的神永垂不朽。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打倒的规则,只要神存在,规则就在,宗教让反抗失去了存活的空间。”
“宗教治国最可怜的就是女人。”米又问道,“为什么宗教里面总是男人主宰世界,这和法律又有什么不同?”
“孩子,法律是男人制定的,宗教也是男人创立的。”艾尔有些难过,“你没有发现吗,在有些宗教里面,即便有女神,也是围绕着男神转动。”
“哈,你说得对,圣母玛利亚最大的作用就是生一个孩子。”米觉得宗教的世界非常冷酷,“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连出现在圣经里的机会也没有吧。”
“孩子,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这世上也就没有男女之分了。”艾尔有些迷惑,“其实我去过很多世界,明明男性女性都是由女性生出来的,那些男性怎么能如此对待生养自己的母亲呢?”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孩子是踩着母亲尸体长大的。”米说,“人类为了最大化利用母亲,创建了很多指导理论,如何做一个好母亲,好妈妈是什么样的。”
“这也是人性,”艾尔问道,“我想这些理论都出现在非宗教治国的国家里。”
“呃,”米想了一下才道,“你说得对,但是为什么?”
“因为人类统治的历史就是这样的,能够直接镇压的时候就直接镇压,不能够直接镇压的时候才会使用规则,当规则无效的时候才会使用怀柔政策。”艾尔轻叹,“这就是神性走向人性地过程,这就是文明。”
“文明的进程是长期的压迫和反抗带来的反省?”
“文明就是自我修正,不管导致修正的力量来自哪里,内部还是外部,一旦完成修正,人类就往前更进了一步。”艾尔看着死气沉沉的米,“你以为无比黑暗的时期,规则也在发挥作用,稳定的规则形成了不同的文明,规则的建立和坍塌正如黑夜和光明轮流交替,漫长的黑夜过后是闪亮的光明。然而无论怎样的光明终将要被黑暗取代,黑夜和光明交换轮替,组成了人类的文明,文明给了人类更多的选择,而选择会抹杀神性。”
“为什么?”
“你觉得文明是什么?”
“我不知道,”米看着艾尔试探着问,“文明是统治方法?”
“当我们说一个文明,必然涉及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但是更多人会说现代更文明,那是因为文明是自由,是有选择。”艾尔看着米问道:“自由又是什么,选择又是谁给出来的?”
“自由是我可以主动做出选择,选择是这个社会足够文明对任何事不会只提供一条出路。”米想了想说道,“当一个社会不会让人说出‘我别无选择’,我想这个社会是足够文明的。”
“有选择说明出路不止一条,”艾尔又问,“你想过文明的主体是什么,又是谁在提供这些选择呢?”
“文明的主体是国家?”米也迷惑了,“毕竟不同国家对于同一件事给出的选择是不同的,国家才是法律的主体和裁决者。”
“孩子,文明的主体是人,提供选择的也是人。”艾尔温柔地说,“国家是由人组成的,也只有人才会制定这么多复杂的法律。国家的出现是神性的扩大,为了更好的生存和繁殖,国家在乎的是人口,而人、人性才是对神性的反抗。”
“可是现代社会,文明的主体就是国家,每个人享有的是这个国家法律规定之下的自由。”米无法赞同艾尔的话,她说:“一个人是无法制定一个国家的法律的,一个人也无法引用他国的法律为自己辩护。”
“法律是适用于大多数人的规则,当一项法律受到大多数人抵制,它就会被修改或者废止。”艾尔温柔地说,“人类从走出栖息地开始,就不是一个人,人类要联合起来,群星共同闪耀。人如此,女人更是如此。”
“群星共同闪耀?”米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说的是民主吗?民主和自由。”
“真正的民主和自由或者说无限的民主和自由是不存在的,只有无政府主义才宣扬单个人的人性和自由。没有约束的民主和自由最终只会走向战争,走向无序。美好的乌托邦依然充满了规则和等级,每个人必须做什么写得一清二楚,看似无限自由,实际上毫无自由。”
“没有真正的民主,不存在没有约束的自由?”米恍惚了一下,“没有了约束也就没有了自由,自由是一个相对概念?”
“是的,神性需要约束。人性和神仙就像白天和黑夜,没有约束,白天和黑夜并存,这个世界就完了。”
“现实就是白天和黑夜并存啊。”
“现实里白天是黑夜的反馈,人类在经过漫长的黑夜之后做出改变,带来光明,随着时间的流逝,光明又会变成黑暗,如此交替。”艾尔说:“无论多么伟大的规则,随着时间的流逝,规则一定会被修正和打破。因为规则是为了确保金字塔稳固,而一直处于下方承担压力的人承受力有一个临界点,当超过这个临界点,金字塔就会坍塌,规则就需要重新制定。”
“规则一开始带来光明,而最终规则一定会走向黑暗,”米思考着这句话,“那人类岂不是无论如何都会走向黑暗?人类岂不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可以这么说,文明永远在解决黑暗的问题。但是,文明的确是在螺旋回转中上升,人类在进步,非常艰难的进步,伴随着流血与斗争,带回来理解和宽容。文明是一点一滴集聚的,而黑暗和破坏几乎是摧枯拉朽式的,整片的毫无保留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米再次迷惑,“人性究竟是什么呢?是文明吗?还是规则?”
“人性是自省,是学习,是克制。巫加剧了人类的**,同时巫带给了人类思考,这是巫在人脑中存在的必然结果。”艾尔试图说得更清楚一些,“那些你所说的发达和文明,那些思考和反思,那些不断被推倒重建的规则,那些你听不到却能感受到的声音就是人性。”
那些我们听不到却能感受到的声音——艾尔和米一起站了起来,她们抬起头,看向遥远的云层上空,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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