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春山秉烛夜谈

“被人赎走了?”林倾婉转头看向小二,“谁赎走的?”

小二两手一摊:“客官您这可就为难我了,客人们的事我哪里清楚,客官您是找她有事吗?”

林倾婉轻叹口气:“无事,麻烦你了。”

小二见林倾婉没什么要问的了,扶了扶头上的巾帽,离开了。

待小二离去,上官棈低头询问林倾婉:“在问谁?”

“今日宴会上那个姜瑾。”林倾婉说,“本来打算跟你聊聊的,不过时辰太晚,我就没提。我初见她时就觉得眼熟,方才瞥见阳春楼的舞台便想起了。”

她低头在脑中回忆那日的场景,想抓住一些细节。

“前两日我曾来阳春楼吃饭,走时,姜瑾就在此处,也是蒙着眼在弹琵琶。”林倾婉指了指舞台中心,“我瞧她可怜,随手扔了几两碎银,她要提名感谢我,我便告诉她叫我阿婉就行。”

“我当时走得急,没太注意看她,但我能确认,那就是姜瑾。”林倾婉一顿,眉头蹙起,“可今日,我们在宴会上碰面,她却说不认得我,没听过我的声音。”

为什么?

林倾婉想不明白。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比一件难以捉摸。

姜清泉、霍二、姜瑾,这些人的声音和身影萦绕在林倾婉脑海,她感觉自己要被绕晕了。

“姜瑾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上官棈出声,“失踪多年的公主,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这本身就很奇怪。我们暂时不要去管,万一…她真的是四公主呢?”

“嗯。”林倾婉敷衍地回答。

她总觉得,姜瑾身上还有什么她没注意到的地方。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门口。

“要不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林倾婉这么晚去寺庙,上官棈终究不能放心,“京中最近不太平,听说失踪了好几个世家公子,你…”

“放心啦,秋水的功夫你是知道的,你们家浮光也不一定能打过她呢。”林倾婉推着上官棈上马车,“你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明早等我传信。”

“真的没问题吗?”上官棈被推着走上马车。

林倾婉左眉一挑:“你在质疑秋水的功夫?”

林倾婉共有春夏秋冬四个属下,其中属秋水的话最少,功夫最好。

秋水刚成为林倾婉的暗卫时,上官棈曾将她当成刺客,跟她打过一架。他不得不承认,秋水的功夫确实不错:“那好吧,路上小心。”

目送上官棈离开,林倾婉转身坐上马车,向春分吩咐:“常青寺。”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踏着夜色,驶向郊外,在京郊的长春山下停住。

春分扶着林倾婉走下马车,两人执着灯,沿着山路步行上山,秋水掩藏在夜色中,也跟着上了山。

三人走过一座木桥,来到一个小树林前。

春分和秋水自觉守在林外,林倾婉独自一人向树林深处走去。

她在树林的尽头停下脚步,前方树影重叠,植物繁多,似乎已经没有路了。

林倾婉绕到一处植物生长最茂盛的地方,把手中的宫灯放下,毫不犹豫踏出左脚,她用手遮住脸,避免被树枝划伤,身体随着她的步伐迈过植物的枝叶,她整个人陷入这片茂密的树林。

一只脚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林倾婉眼前的绿色淡去,她穿过树林,来到一片新的天地。

她摸索着,在小路旁找到一个烛台,用火折子点燃烛台上的蜡烛,照亮烛台上栖息的几只烛虫。

几只小虫子抖抖翅膀,飞入蜡烛燃烧的火焰,它们吃掉火焰,将火焰储存在腹部。[1]

它们带着火焰在夜空中飞舞,为林倾婉点亮其他烛台,照亮这段漆黑的山路。

成功点亮后,几只性格活泼的烛虫,还会飞到林倾婉手中,邀功似的蹭一蹭她的手心,然后飞回最初的烛台,继续趴着睡大觉。

林倾婉跟着烛虫一步一步走向山顶,不紧不慢,时不时还侧头欣赏沿路的树木。

常青寺一点一点映入她眼帘。

她身边只剩下一只烛虫,这只烛虫没有点亮任何烛台,静静落在常青寺旁的树上,乖巧地看着林倾婉。

林倾婉抬眼看向山顶这棵树。

这是一棵红山茶树。

山上的季节总是比山下晚一些,山下早已入春,山上这棵山茶树却依旧开得旺盛,鲜红的花瓣与烛火散发的红光相映。

林倾婉走近这棵树,伸手接住一根祈愿带。这些祈愿带也是红色的,完美融合在山茶花间,若不是有风吹过,恐怕难以分辨。

林倾婉放下祈愿带,转身走入常青寺。

常青寺实在算不上香火旺盛,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供台上的贡品散发着阵阵腐朽的气味,莲花台上的佛像也落了灰。

林倾婉轻轻吹落佛像上的灰,拿出帕子仔细擦拭。

供台上那些烂掉的水果被他扔到寺外的树下。

她将香炉中已经燃尽的香取出,点了新的香,冲佛像虔诚三拜,插入香炉内。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寺后的厢房内,翻出陈年的老茶壶。

她从寺庙后门走出,来到一口井前,捞了些井水倒入茶壶内,没有放茶叶,直接放上风炉。

她用火折子点燃风炉内所剩无几的炭火,守在炉子边,望着炉子发呆。

没多久,炉子咕噜噜冒起白烟。

林倾婉刚想把火炉内的火灭了,一把弯刀从后抵住她的脖颈,一股寒意顺着刀尖爬满她全身。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毫无察觉。

她下意识张口想说些什么。

弯刀的主人却小声警告:“不准出声。”

林倾婉识相地闭嘴,在脑海里疯狂思考对策,右手悄悄摸向藏在怀中的木簪。

“这里是禁地,我们不能搜啊。”

“这可怎么办?”

“还是明日禀明圣上,再做定夺吧。”

不远处传来微弱的交谈声,林倾婉认出,这是宫里的守卫。

是了,这里虽然是京郊,但长春山与皇宫其实只有几树之隔,现在拿刀抵着林倾婉的人,大抵是从皇宫来的。

侍卫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声音彻底消失,持刀之人才缓缓将手里的弯刀放下。

林倾婉握在木簪上的手也不动声色地收回。

她转身,在看清眼前之人后,她淡淡一笑:“要喝茶吗?“

”姜瑾。”

桌上的烛火摇曳,渐渐与婚房燃烧的红烛重影。

建顺九年,二月十九,姜林两家联姻。

林倾婉一袭红衣,坐在新房的小桌前,头顶的盖头早已掀开,她一手举着书,一手拿起茶杯递到嘴边轻抿,静静等待姜清泉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新房的木门被推开,姜清泉冲外面的人鞠躬道谢,倒退着走入新房,转身看到林倾婉坐在桌前时,脸上露出些许失望。

“回来了?”林倾婉放下手中的书,“吃酒了吗?”

姜清泉在林倾婉对面落座:“只吃了一点点。”

姜清泉身着与林倾婉相似的红衣,衬得整个人精气神很好,情绪瞧着也比赏花宴那日要稳定很多。

“不耽误我们谈事就行。”林倾婉提起茶壶,给姜清泉也倒了杯茶水,“首先,我不会跟你圆房的。”

林倾婉第一句话便令姜清泉吃惊:“为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即便你厌恶我,你若要在家中立足,难道不需要孩子吗?”

林倾婉嘲弄一笑:“圆了房我也不会有孩子的,我不能生育。”

这句话如同惊雷劈入姜清泉脑海,他猛然起身:“你不能生育?!这么大的事成亲前你怎么没告诉我?”

姜清泉是姜家独子,传宗接代的任务自然落在他身上。

林倾婉可以不能生育,姜清泉却不能没有孩子。

“你给我机会告诉你了吗?”林倾婉瞧着他炸毛的模样,淡淡笑着,“不是你上赶着向皇上求旨娶我的吗?我哪有时机告诉你。”

姜清泉心口起伏一阵,良久,似是想通了什么,又坐回去:“也罢,你不能生育,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孩子给你养也可以。”

“这就看你了,过继也好,纳妾也罢,都随你。”林倾婉杯中茶水见底,她重新给自己满上。

“我不会纳妾的。”姜清泉心里打定主意,他这辈子只想守着林倾婉过日子,就算她不能生育,他也不会再找别人了,“既然没有生孩子的可能,你不想与我圆房我应了,我会告诉父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我会在书房打个地铺,房间留给你。”

今日的姜清泉好似换了个人,与赏花宴那日的他完全不一样。

林倾婉意外姜清泉的好说话,她仔细盯着姜清泉,从她的视角能完整看到姜清泉眼里映射的烛光,他眼中的真诚不似作假。

林倾婉忽然有些犹豫,面对这样的姜清泉,她不知道该怎么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还有其他事吗?”姜清泉主动开口询问她。

林倾婉短暂犹豫一瞬,还是开口:“一年后,我希望你可以与我和离。”

姜清泉会答应吗?林倾婉不能确定。

“为什么?”姜清泉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阿婉你信我,我会跟上官榆一样待你好的,不,我会比他待你更好,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和离,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林倾婉轻轻摇头:“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给不了?”姜清泉眼眶泛红,“或者这样,一年是吧?给我一年时间,我会尽我所能待你好的,如果一年后你仍然想跟我和离,我们再议,好不好?”

林倾婉撇开眼,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姜清泉没听到林倾婉拒绝,松了口气:“阿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春日宴那日一样冲动了,我会让你看见我的好的。”

“我们…其实曾经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姜清泉垂下眼,“可惜你忘记了。”

林倾婉闻言,眸色微动。

“不过今后,我们可以创造新的记忆。”姜清泉扬起笑。

他站起身:“今日时辰不早了,阿婉早些休息,我去书房了。”

红色的衣角跨过门槛,姜清泉走了。

林倾婉拿起茶杯,又放下。她觉得姜清泉很奇怪,一边强迫她嫁人,一边又露出那种真诚至极的眼神,一时间倒让她拿不准主意了。

她轻声叹息,终究没把杯中的茶水喝尽。

她吹灭烛火,回身上塌,却睁着眼,无法入眠。

[1]又是作者胡编的,起到一个工具虫的作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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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皇家赐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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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她拒绝救赎文学
连载中贺枝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