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金钱
李叔没有把车开回西山九章的别墅，而是往北边的金山开去。去往金山的路，叫她想起罗刹，第一次拉着他跳探戈的罗刹，即便她坐在车上，腿脚不由自主按照旋律点起来。
“季先生今天在山上开会。”李叔告诉她。
“哦，他在忙工作，我去不太好吧。”
“确实是不好。”
“那就回去吧。”林珺着急向前倾斜了身体，“不是非要见面的。”
“你很担心季先生。”李叔从镜子里看到她紧张的样子，“这些不用我们担心的，季先生有分寸的。”
车子路过雁湖山庄的大门，往山顶开去。林珺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两个大拇指不停地画圈。
车停了，李叔给她打开车门，她下了车四处张望。
一眼就看到离她几十米处的平台上，站着一个人在冲她招手。
她缓缓走过去，他的身形越来越清楚了，其实在远处，她仅瞟看一眼，就认出他是季风。他们彼此已经如此熟悉。
“累不累？”他拉住她的手。
“不，不累。”她摇头。
“真是对不起，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却有工作不能在家陪你。”
“你忙，我知道的。但让我来你工作的地方，我怕对你不好。”
“真是个知冷知热的体贴人。”他忍不住伸展开胳膊，“让我抱抱，好想你。”
“李叔在。”林珺扭头看，车子已经和李叔都已经不见了。
“他把我们抛下了。”
“啊？不会吧。这可是山顶，我们要怎么回去？”林珺被他唬得着急。
“跳下去。”
“什么？”
“我抱着你跳下去。”季风拉着她靠近平台的栏杆，向远处俯瞰，“那边就是宁城。”
初秋的夕阳，照进渐变红叶的山林，一片暖光。
“真美。”她说。
他拥着她，“我们一齐跳下去，敢不敢？”
林珺胆子小，只向下看了深达百米的山涧，就晕靠在他肩上。
“别怕，出事了，我跳，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林珺把手捂在他嘴上，“别说这些。”环在他腰间的手用了力，“你跳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对哦。还有孩子。”他拉着她的手，顺着台阶往下走。“那怎么办？养孩子需要很多钱。”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
“好好，我是季大狗，你是林二狗。”
“讨厌。”季风用力抓紧她的手，“小心台阶。”
“林珺。”
“嗯？”她没想到他叫了她全名。
“我们开个公司吧。”
“开公司？”
“对，影视文化公司怎么样？”季风已经替她想好了，“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做明星梦吧。”
“那我是不是可以见到鹿晗那样的明星？”
“能，肯定能。”
“好，好啊。”他借她的名义开公司，她冲他嘿嘿笑。
远在加拿大的Peter约了华人女经纪去看房子。
“我是May张。”她端详了自己的客户Peter，年轻的小伙子，带着些不羁和玩世的味道，“留学生？”
“嗯。”Peter点头，也端详了女经纪。三十多岁，精干短发，开着保时捷卡宴，专门做华人在国外买房的生意。
May把车子往皇家山富人区开，“这里的豪宅起价是两百万加币，三五百万左右可以买到保养不错的。别看换算成人民币也就两三千万，在北上广也就一套学区房的价，但这别墅的维护费贵，并不是国内来的有钱人都愿意买账。”
“是，价钱不是问题，我想买个相对新的，有十年内新建的吗？”Peter年纪不大，却很有主见。
“这就要碰了，城市历史久远，这里的别墅大多是从前的贵族住的。”May把车停在一栋石头建造的古堡面前。
“这幢房子占地将近一千平米，1879年建，层高14英尺，房主是从荷兰来的一位爵士。”
Peter只看了房子的外貌，三角房顶上尖耸的烟囱和门前墙面石雕的象征西方宗教的天使和圣母，就不想进去。
“进来看，别看外墙有历史感，里面是现代装修。”May推开大门。
Peter最终还是进去了，跟着May从一层走上二层。
“楼上是五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洗手间。这里出去是露台。院子很大，有游泳池，庭院的古树也有百年了。”
房子虽然有现代化的烤箱，电磁炉具，冰箱，中央空调。但Peter不喜欢墙面上挂的中世纪风景油画，也不喜欢亨利二世风格的红色桃花心木家具。
“我不喜欢这里，感觉瘆人。”他说。
May耸耸肩，“那我们去看下一幢。”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Peter突然叫May停车。
May急踩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怎么了？”见他指着路边的一栋外观明显现代化的玻璃房子，“这个房子新。”
“哦，是的。应该是房主买下了这里，把原来的旧房子拆了，重新修建的。我去系统查下。”
“嗯。”Peter下车绕着房子走看一圈。
“房子是三年前建造的，市政估价四百万。但这幢房子占地小，只有六百平方米。”
“够住了。”
“嗯？”May有点诧异，“可这房子房主并没有挂牌上市出售。”
“就买它了，我喜欢玻璃房子，从里到外，亮亮堂堂，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秽物。”Peter仰望着天空，“这里阳光也好，没有那么多古树遮挡。”
“那我去找房主谈谈？May尝试着继续沟通。
“嗯，你帮我去问问房东，他多少钱卖。”
May有些尴尬，从前听说过华人高价抢房，但这样的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季风陪着林珺走回了山顶的平台，李叔和车子又出现了。
他捏着她的手，“不能陪你太久，我在宁府宴订了餐，祝你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嗯。”她点头。
“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嗯。”她再点头。
去餐厅的路上，林珺百无聊赖，查到宁府宴人均消费是五千。
贵吗？对于有钱人来说，一点也不贵，但对于普通上班族，一个月工资，够吃两次吗？还要不要交房租，要不要买衣服，要不要攒钱？她是活在福中不知福。
她拿起电话，给季风发消息，“餐位可以取消吗？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吃。”
“好，那赶紧回家休息，肯定是刚才陪我走路累到了。”
“好。”
林珺收起电话，她觉得自己不去吃这顿昂贵的餐，是做了善事。可实际上，她去吃，才是做了善事。那些在高级餐厅工作的服务生，厨师，他们不是富人，需要客人的小费。
“下次补上，我们一起去。”季风又发来消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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