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银狐
除夕的当天下午,两辆黑色的小汽车停在了思南路。
一根金拐杖先从车里探到石路面,“阿嚏。”
叶章打了个喷嚏,后面有个穿黑衣的年轻男人马上递过去纸巾。
一年的最后一天,李妈在厨房烧菜,明哲没有去诊所,月莹也没有出去跳舞,客厅支起个麻将桌,和席太太,晚玲四个人组在一起打麻将,明玄坐在轮椅上給晚玲看牌。
“这个留着,这样,这样,可以组对子。”
“这个没用,我要打出去。”
晚玲拨开明玄的手,二愣子一样丢掉,“二筒。”
“胡了。”
月莹推开自己的牌,把二筒放进去,“清一色,多少番?”
“叫你不要打,你偏打。”
明玄埋怨起晚玲,“不听我的,输了吧,还输那么多,真是榆木脑袋。”
“你才榆木脑袋。”晚玲撅嘴,“你厉害下一局你来。”
他见她不高兴,马上就宠溺地改口。
“还是你来,输就输,表哥有钱给你输。”
滋拉拉扰人的电铃声响了,“大过年的,是谁啊,捣蛋鬼乱按的吧。”
“我去看看。”
喜凤跑出去开门,铁门外的阵势一下子把她吓到了,也没问来人是谁,蹬蹬跑回客厅,指着外面支支吾吾报告。
“外面…好些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吓人…”
“谁啊?”
席太太是见过世面的,处变不惊,不管什么人来她是不会怕的。“我去见见。”
不过她也搞不清楚,来人是谁。席家向来安分,生意上的事,大多也是张经理在打点。
月莹放下手里的麻将牌,“不会是青帮的吧,那些人就喜欢穿黑,去舞厅跳舞也不知道换身亮眼的,木讷呆板,不晓得浪漫情趣…”
席太太出去看,喜凤接了月莹給她的眼色,乖巧地跟在后面。
她一眼就瞧出来,门外好几个衣着打扮差不多,那个戴红宝石戒指,拄着金拐杖的中年男人才是客。
“您是?”
“这是我们叶老板。”有人代为回答。
叶章摆手,“如此大方富贵的女人,您就是席太太吧,冒昧打扰。在下叶章,来給我的侄女送新年礼物。”
“您的侄女?”
“是的,她是您的甥女,叫陈晚玲,我是吕游的叔叔,自然也是晚玲的叔叔。”
吕游?席太太猛然想起来,就是那个上次从奉天过来,要和晚玲订婚的那个小伙子。
“汪…嗷呜!”
听到狗叫声,席太太才注意到后面有个穿黑衣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狗。
“那您请进。”席太太虽觉意外,但见并没有恶意,“没想到有客来,招待不周。”
叶章从后面抱过小狗,可爱的样子像极了晚玲,毛茸茸的禁不住抚摸。
“是我冒昧了,不过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麻烦席太太把这只日本银狐转交給晚玲,谢谢。”
席太太是有点怕狗的,虽然这只小狗可爱得很,嗯嗯叫着撒娇。
她抱过来的时候甚是小心,精明地问,“可否知道您是在哪一行做事?”
“我在浦江码头。”
“有空定去拜访。”
小狗窝在席太太怀里倒是不认生,打着哈欠,盯看这好几个黑衣人远去,上了汽车,汽车绕过思南路的街角,消失了。
席太太刚进客厅,小狗就嗖的一下从她怀里跳到地上,绕着麻将桌跑圈,不时地小声汪叫两声。
月莹倒是不怕狗,就是有点嫌弃,轻轻踢开它。
“快走开,会踩脏皮鞋,扒坏美国进口的丝袜。”
晚玲看到这个可爱的小东西绕在她脚跟,两只萌萌的大眼睛巴望着她,简直化了心,“哪里来的小白狗,好可爱阿!”
忍不住从桌面拿了块猪肉脯喂它。
“外面有人送来的,说是送你的。”席太太道。
“送我的?”
自从晚玲来到上海,寄人篱下,难免孤单,这只小狗倒是合了她的心,抱在自己怀里大小也是合适的。
“谁送的?”
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吕游,又觉不可能,再拿了片肉脯喂它,看它吃得欢喜的样子,自己的烦心事也忘了。
“他说叫叶什么…对,叶章,说是吕游的叔叔,然后点名道姓,说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他?”
晚玲刚才还笑着的脸蛋突变煞白,跑去窗口偷偷看外面。
“人走了,没进来。”
她放松口气,“嗷呜…”小白狗倒是喜欢她,围着她的脚边转个不停。
她蹲下来,细细摸它雪白光滑的毛发,“你真可爱。”
但脑子里那些关于叶章那个男人的恶心经历就源源不断过影子,不只乱摸她,还亲了她的嘴,他来做什么,还想做什么,整个身体都麻木住了,耳边嗡嗡的。
“晚晚,晚晚?”明玄看她蹲在哪儿发傻。
“晚晚?”明玄见她没有反应,又叫了她。
她被吓得激灵一跳,“什么?”
“这个吕游在上海还有亲戚?”席太太好奇问她。
她心虚得不会撒谎,“应不是亲叔叔,像是两家的故交。”
“哦,这样。”席太太呼了口气,想着这当兵的和青帮的,倒是同类人,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是要出什么事,“我去厨房看看菜。”
月莹倒是无所谓,“来,麻将接着打。”
“八万。”明哲坐晚玲的上家,不怀好意地似看出了什么猫腻,斜眼笑,“吃不吃?”
“不吃,我们不吃,我们碰。”明玄继续帮晚玲摆弄起牌来,“你说我们給这只小狗起个什么名字?对了,这狗是什么品种?”
“这好像是日本银狐,当年我在日本学医,见过的。看这圆耳朵,雪团一样的软毛,像不像只白狐?”明哲解说道。
“汪…嗷呜…”
“哈哈…像狐狸,叫声暴露了还是一只小狼狗。”月莹打出她的牌,跟着笑出声,“倒是有点意思。”
晚玲虽讨厌那个男人,但这小狗可爱至极,忍不住摸它的头,“就叫她小白吧。”
“小白。”
明玄也去摸它的头。
“汪!汪!”
狗狗似乎有灵性,看得出他似乎对晚玲有危险,不许他靠近。
“他不叫你摸,我试试。”明哲也伸过手去。
“汪!汪!”
“它也不让你摸。”明玄必须笑话他,“小白只让晚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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