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许青木就闻见了熟悉的饭菜香味。
香味勾着他,将他引到厨房门口。
里面的人很瘦,几乎只剩一副骨架被单薄的衣服包裹着,愈见消瘦。
“你好。”
沈如风先察觉到动静,扭头看向许青木,笑得极其自然,“我是沈如风。我听霍先生说,是你执意要帮我妹妹,谢谢你。”
许青木愣了下,很快就应道:“都是霍如临的功劳,我没出什么力。你得多谢谢他。”
“过来坐。”
霍如临打断他们的谈话,他拍了拍沙发,许青木退了出去,走到沙发旁坐下。
许青木对站在一旁的佣人使了个眼神,佣人会意,立马进厨房去帮忙。
“你倒是贴心。”
霍如临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吃醋,不要毫无风度地把许青木赶走,但话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没有。”
许青木伸手摘下一个紫提,递到霍如临嘴边,“你吃这个。”
霍如临望着他葱白的指尖,低头咬掉提子,伸手捏着他的手摸,自言自语道:“记得我就好。”
许青木靠在霍如临肩上,这样亲近无间,看起来很是恩爱。
“沈先生?”
佣人看着突然站在原地不动的人,叫了一声。
沈如风回过神来,端着菜送到了餐桌上。
“让佣人去做,你……”
你坐下的话还没说完,手里一空,他低下头去看,许青木把手塞到背后,紧紧压着,不给霍如临一点再拉回去的机会。
“让佣人去做吧,你做得够多了。”
许青木接上了霍如临的话,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
沈如风嗯了一声,坐到了许青木对面,他看着许青木修剪漂亮的指甲,看他被养得皮肤白皙,气色红润,也不由地为他开心,脸上也有了血色:“霍先生把你养得真好,你们真是金玉良缘。”
能来见你一面,也真好。
“……”
许青木接过佣人手里的饭,放到沈如风面前时,他才敢大胆地将目光停留在沈如风脸上,很快他就敛去目光,把另一碗放到霍如临面前,看着霍如临说,“嗯。他对我很好。”
听到这样的话,沈如风一身轻松,这些天来一直食欲不振,现在倒是觉得饿了。他点了点头头,埋头吃饭。
许青木夹了块鱼肉,挑去刺,放进霍如临碗里。
霍如临没什么好吃醋好气的了,许青木好像明白自己在什么位置,该做什么事,不会逾矩。
“你吃你的,我自己会弄。”这样说着,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勾起了唇角。
许青木像得了特赦令,这才稍稍转正一些,余光里全是沈如风。
桌上的菜全是他们曾经一起做过的,薄荷炒牛肉,水煮酥肉,酱爆茄子……
每一样他都记得,记得他们在厨房里说过的话,沈如风总说他做的没他好吃,但每次他都更喜欢吃沈如风做的,掺了爱意的饭菜,比什么都香。
他也低头大口吃饭,余光里他隐约看见了沈如风眼角的泪,他咀嚼的动作停下,哽在脖子里的东西堵得他也眼泛泪花。
猝不及防,一滴泪掉下,他赶忙转过身,咽下嘴里的饭,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水,借擦嘴边的水,顺手抹掉了眼泪。
“好吃。”
霍如临很喜欢,但细细尝起来似乎跟许青木做给他吃的味道十分相似,他明白是为什么,却又不能发作,只能自己一边被万箭穿心,一边真诚夸赞,“我很喜欢你做的菜,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霍先生过奖了。这顿饭就是专门做来感谢你的,为我家做了这么多,我只能用顿饭来报答你,太不好意思了。”
霍如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沈如风笑了笑,以水代酒,敬了霍如临一杯。
吃过饭后,沈如风执意要跟佣人们收拾餐具,他只是来见许苟一面,他怕再见不到,所以死皮赖脸地要来霍家一趟。
看苟苟过得好,霍如临像他说的那样爱他,他既开心又难过。
他没那么大度,通通都是装的,现在他也不想跟他们俩单独待在一起,他收拾完东西,就打算跟他们道别。
许青木舍不得走,出了这扇门,就又要被关起来了,更何况,这里有沈如风。
“沈先生!”
沈如风心不在焉,踩到水滑了一下,里头的佣人惊呼出声。
许青木不明白里面的情况,他顿时方寸大乱,站起来就往里面跑。
“回来。”
霍如临放下正在削苹果的刀,有些哀求的意味,“回来我身边。”
他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可现在,他只想要许青木站到自己身边,立刻马上。
许青木停住脚,焦急地解释:“沈如风可能晕倒了,我去看看……”
许青木话音未落,霍如临拿起刀就往自己手心划了一刀,许青木往前走了几步,骂道:“你有神经病吗?!伤害自己做什么?霍如临,你知不知道你变得很幼稚很无趣!”
“回来。”
霍如临摊开满是血的手心,重复一遍又一遍,“回来我这里。”
许青木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里面的人又叫:“沈先生你怎么样了?”
几乎没有犹豫地,许青木转头冲向了另一边。
到了门口,沈如风安然无恙,他只是在同样的地方滑了两次,水声哗哗,许青木的心也仿佛被水滴穿,一股寒意从他心口窜出,扎得他如芒在背。
他迅速折回去打算去帮霍如临包扎,一转身,正撞进霍如临怀抱里。
霍如临抬起他血淋淋的伤口,问他:“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比不上沈如风吗?我的命、我的爱,都比不过一个沈如风对吗?”
“不……不是的,你听我……唔!”
浓烈的血腥味从他嘴唇涌进口腔,直冲脑门。
霍如临用受伤的手捂着他的嘴,拖着他出门上楼。
他也不是不担心沈如风,只要许青木先跑向他,他就会比许青木还快跑去查看情况,但许青木没有。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从许青木违心的话,背道而驰的行动中,窥见了许青木对沈如风至死不渝的爱。
他要疯了。
即使人在身边,即使他想尽一切办法,他也抓不住。
许青木的灵魂是一只会变幻的灰鸽,无论他用什么样的容器捕捉,他总会从缝隙溜走,即使焊死的牢笼,抽离完全自由的空气,他也只能拥有片刻。
那就片刻当永恒,要他刻骨铭心,要他痛苦,要他百倍偿还!
脸贴到单向镜子上,许青木疯狂挣扎,他又开始了最擅长的事后道歉:“我错了霍如临,我不敢了,我先给你包扎伤口好不好?你很疼吧,唔……!”
霍如临捏住许青木的下巴,看着他被鲜血染得艳丽诡异的唇,眼里平静得仿若心死:“早疼死了。早救不活了。剩下的赏给你,舔掉,全都舔干净。舔。”
“这是血……我不……”
“血又怎么样?!”
霍如临完全捂住了许青木的嘴巴,血一滴一滴,像眼泪一样滴到许青木心口上,“你以为你没喝我的血,没吃我的肉吗?你要看我的心吗?你要看看它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吗?!我挖出来给你看,我现在就挖出来给你看!”
许青木吓得直摇头,他抱着霍如临的手,乖乖张开了嘴。
血还是流个不停,许青木一边舔,一边从霍如临衣服里掏出手帕,从嘴巴跟手的细小缝隙里,一点点塞进去,慢慢抽出。
霍如临愣了下,慢慢抬起手,许青木迅速用手帕打了个结,说:“得缝针,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别闹了。”
霍如临垂下手,刚要答应,他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沈如风。
“霍先生,你在哪?我要走了,所以想跟您当面道别,你……”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有锁链声,还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好长时间的沉默后,霍如临说:“五楼,花房,你来。”
沈如风正要说不方便他就不去了,但霍如临又强调道,“我在这里等你。”
“你想死吗?血流这么多还不处理,你想死吗?”
许青木恶狠狠看着霍如临,“疯子,你以前都是装的对不对?现在这样才是你的真面目对不对?!你装什么好人,臭鱼烂虾,衣冠禽兽!”
“为什么要跑?”
霍如临真的不理解,他明明都没想要继续做什么,许青木却还是不识好歹地激怒他,只要和沈如风相关,他才是变成了个疯子。
“是你一次又一次激怒我,你还一脸无辜样,你还高高在上指责我,你算什么东西啊我问你?!我对你掏心掏肺,你怎么报答我的?!你是不是喜欢沈如风?你是不是要出轨,你是不是要逃跑?你说啊!”
“是,我就是要逃跑。你这种没有理智的疯子,谁都不会爱你,谁都不会愿意跟你待在一起。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许青木圆目怒瞪,仿佛恨极了。
恨。
他都没爱过,怎么就开始恨他了。
霍如临的心被揉得粉碎,他的哭声闷在口中,牙齿打颤,如置冰窖:“都是你逼的…!都是你……自找的。这么喜欢看沈如风,那就在这里,在我身下,看个够吧。”
冬春带着沈如风进了花房,里面宽敞明亮,各色花朵争奇斗艳,一面硕大无比的镜子挂在墙上,将有限的空间又扩展了一倍。
“霍先生?”
沈如风逛了一圈,没看到人,他又回到镜子前,拿出手机给霍如临打电话。
铃声响了几秒,那头很快就接通,沈如风背过身去,不去看镜子里自己一脸衰相。
“霍先生,你是在忙吗?你忙的话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见吧。”
“我的镜子设计得很漂亮吧。”
沈如风转过身去,又将目光钉在镜子上,他点了点头,说:“漂亮。霍先生很会设计。”
“许苟……”
霍如临突然断了音,似乎是被什么打断了。
沈如风精神紧张起来,他问:“什么?”
“他在的话,会喜欢吗?”霍如临的声音变得低哑起来。
沈如风扫视了一圈,看着镜子说:“苟苟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他学医的,中药植物什么的,他也懂一些,家里也种过,但闰城气候不好,都死了。”
“喜欢啊。”
霍如临长叹了一声,松开钳制许青木后颈的手,低下头小声问他,“看够了吗?还喜欢吗?”
许青木的手指紧紧蜷缩起来,指尖泛白,无力地摇了摇头。
“那告诉我,”霍如临亲了亲他被泪水浸透的红唇,“还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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