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谢久。
他已经吸收了两魂,修为有长进,神魂状态的时,到这个世界就感应到“谢久”的一生。
如果二十五年也叫一生的话。
谢久告诉“谢久”,他可以为他重活一世,条件是“谢久”奉献出自己的灵魂。
“你......是谁?”
谢久二指并拢于“谢久”眉心处一点。
“原来如此......你可以救救我的家人吗?我死不足惜,只是他们......”这一世的谢久环顾四周,他们这一支是嫡脉,如今十去其七,所剩不超过十人。
谢久摇头:“我不能改变你们的命数,但可以......改变你们的死法?”
“什么意思?”
“阳和城于昨夜失陷,北戎屠戮一城......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提前死亡的期限,比如长眠在这片风雪中。”
“失陷?”
“没错,北戎五十年不遇的大雪灾......”
北戎以放牧为生,雪灾冻死牛羊无数,草原寸绿不见,没的吃,就来抢,视大燕子民如牛羊。
而泰安道的尽头,就是阳和城。
曾经大败北戎的谢家人流放至此,若遇到穷凶极恶的北戎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乍闻噩耗,“谢久”又哭又笑。
可怜阳和城的百姓,也可怜自己,而那登基后一心玩弄权术的帝王,又在做什么呢?
罢了,人死灯灭,何必多想。
他看着谢久:“溺毙于风雪总好过被欺辱,你动手吧。”
谢久默然,片刻后问:“如果重来一世,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尽力而为。”
囚服褴褛的青年晦暗的双眼迸发出亮光,那是生命尽头的最后一燃:“重来一世,愿我为刀俎。”
“还有呢?”
“护持家人平安。”
“没了?”
“还有,对一个人好一些。”
“傅珏轩?”
“多谢。”
片刻后,北风呼号,雪落人间。
那原本赶路的一行人,或站或卧,再没有生息,最终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
谢久再醒过来,在一处不甚宽敞的房间软塌上,手反射性的一摸,正握住腰间的长剑。
记忆告诉他,这是皇宫中羽林卫的值房。
几步外的桌上有铜镜,谢久在镜子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唇红齿白墨发乌瞳,年轻而英武。
美中不足,唇角一块青紫。
谢久回到了“谢久”十五岁这年的秋天。
嘴角这伤,还有身上几处动一动就钝痛的伤,是七天前羽林卫外卫比武中夺得魁首的代价。
这代价很值得。
京都上三卫,拱卫京都神武军,天子近卫羽林卫,天子亲军金鳞卫。
如今的“谢久”十三岁入神武军,许多侯爵子弟宗室纨绔,在神武军某个闲差,一辈子就稳了,说出去也有面子。
但“谢久”要的不是面子。
他文武双全,有理想有抱负,十四岁通过选拔进入羽林卫外卫,蛰伏一年,又在七日前全卫大比中夺得魁首。
三日前,羽林卫内卫下了调令,让“谢久”成为了内卫一员。
昨夜当值,下值后“谢久”在此处小憩,准备养养精神再回侯府。
小憩后醒来的,是谢久。
谢久忍耐力很强,但如非必要,他不喜欢这儿疼那儿僵的,不舒服。
如意珠与他心意相通,幽光一闪,谢久便再感觉不到疼痛,只嘴角淡淡青印消失太快未免不正常,就还留着。
休息够了,谢久决定回家。
下次当值在后日。
他在内卫是新人,但武威侯以战功封侯,圣眷长浓,武威侯世子的牌子够硬,谢久在卫所过的不错。
一路过去,打招呼的人不少。
出得宫门,宫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有傅国公府的家徽。
谢久顿住,摸了摸嘴角的青印,还是走过去。
等候在马车旁的护卫回禀车内的人:“世子,武威侯世子果然来寻您了。”待谢久走近,躬身一礼道:“谢世子,我家世子等候您多时了。”
马车内的人掀开帷幔,露出一张貌如春山的脸。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和谢久一样,用现代的话说,五官都是浓颜系,但谢久是锋锐而冷清的,这人却长了一双很温煦和气的......桃花眼。
端方君子,不外如是。
正是傅国公府世子,“谢久”的至交好友傅珏轩。
傅珏轩目光在谢久嘴角停留一瞬,无奈道:“还没好全?你啊你,内卫不是允你休沐一旬,怎地还是这么性急。”
他昨日得知谢久进了宫,不放心,是以在此等候。
谢久一笑:“歇着干什么,骨头都歇懒了。”
这是“谢久”会说的话。
转身对家里牵马过来护卫说了句不用管他,自归家去,一跃上了马车。
谢久知道傅珏轩,这是“谢久”拜托他好生照顾的人。
谢、傅两家的当家主母是闺中密友,谢久和傅珏轩从小被带到一起玩耍,虽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
后来“谢久”支持大皇子燕尘翎登基为帝,他是燕尘翎的左膀,是拿剑的手,傅珏轩是燕尘翎的右臂,是谋臣。
谢氏被清算,傅家作为文臣虽不至于被那么狠绝的对待,但抄家贬为庶民,与从前比,一个天一个地。
是以“谢久”心中有愧。
如果不是因为他,傅氏一族不会蹚浑水,也不会......
马车内,
傅珏轩问谢久:“发什么呆?”
谢久闲散的靠在车壁上:“累了,也许真该听你的,多休息几天。”
傅珏轩摇头失笑,往旁边让了让:“累了就睡会儿,到了叫你。”这是要送谢久去武威侯府的意思。
谢久也不客气,仰面一靠,抱着剑闭上了眼。
很快怀里的剑被取走,塞进来一个软乎乎的抱枕,他抓了抓,陷入梦乡。
他不累,但这具身体是累的,该睡会儿。
谢久睡饱了,又吃了顿饱饭,被罚跪祠堂。
跪一宿。
罚谢久跪的是亲爹武威侯谢正泉,理由是谢久脸伤未好就敢进宫,若玷污圣眼可怎么好。
明面上理由是这个。
晚上,
被夫人将枕头塞到怀里要撵去窗下软塌上睡的武威侯,无可奈何的解释:“夫人啊,阿久美貌随你,聪明随我,可这急躁的性子好像随了大舅子,事事都赶的太急,性子又诚,不多思多想,将来必要遭殃。”
再远的话还没提,比未来侯府必定要交到谢久这个嫡子手上,谢久错,就是侯府错。
错小了还罢。
若大错,连累家里一百多口,全族几千人,何其可怕。
武威侯夫人亦是将门虎女,瞪眼道:“那你多教便是,身上那许多伤,祠堂又那么冷......”
话虽这么说,知道丈夫说的有理,语气倒也和缓了。
武威侯手指摸索到床边,看妻子没有发作,就便儿大腿就挨上了床沿:“硬塞的嚼不烂,还是得悟。我当年就这么楞,若非岳父大人提点,还有夫人你教诲,还不知怎么样呢......”
武威侯夫人没好气剜他一眼,明明有一嗓子喊出去能让小儿止啼的威力,闺房中却总油腔滑调,也不知从哪儿学的。
抽过武威侯怀里的枕头摆好:“上来吧。”
反正还有家里几个小的,总归冻不着老二,算了,随他去吧。
祠堂,
谢久盘膝坐在蒲团上,正犹豫要不要让如意珠去外面的酒楼运输点鸡鸭鱼肉之类,能吃就行。
是运输,会留银子,不是偷。
有人轻轻敲了下门,像暗号,随后溜进来一个身影:“二哥,你在吗?”
谢久听出来了,来的是三妹妹谢萱。
在这个年代,女子不能入祠堂,但谢家这些规矩不大严,外面糊弄糊弄,里头女孩子一样读书识字。
想习武,那也行。
谢萱看着文文弱弱,但武器选的两把铜锤,成年人两个拳头大小,砸人一锤怎么也能带走谁两根肋骨。
书读的也好。
这么个能文能武的姑娘,嫁的人没选好,和宣平侯家幼子定的娃娃亲,嫁过去才知道那宣平侯早弄出了个庶长子。
还是青楼妓女生的。
再后来谢家倒台,谢萱被休弃,弃妇归家还姓谢,也被判流放。
流放的路上照顾大的照顾小的,最后冻死在风雪中。
祠堂里的烛火今晚格外明亮,还有火盆。
因为知道谢久在这里罚跪,老仆们轻车熟路的将屋子弄的暖烘烘,除了不能搬过来一个雕花大床。
谢萱就着明亮灯火,弯腰看谢久:“二哥,你没事吧?”
怎么看着这么难过呢。
她怀里抱着被子,弯腰弯的也困难,清秀的脸上满是关切。
谢久接过被子:“有事。”
谢萱从未见过自家总是精神的骨头里像住着十头牛的二哥这样,愈发担忧:“二哥,你难过什么呢?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人家有心上人了?”
谢久看着眼前的少年:“傻姑娘。”他是因为“谢久”的记忆难过。
谢萱从谢久怀里拽被子。
谢久忙道:“明天带你去外面玩,兵器铺、胭脂铺、书铺、首饰铺,还有醉香楼......”
谢萱松开手,还拿被子将谢久裹了裹,有些犹豫:“要不改天吧,你在祠堂也睡不好。”
虽然她真的想出去逛逛,不带奴仆,自由自在的那种。
谢久:“就明天。”
他见过谢萱被冻死在雪地里的样子,自己亲手冻的,亲手挖坑埋的,忘不掉,非得好好惯一惯,好洗洗眼。
翌日,大晴天,
谢久被老仆叫起来,被子也被收走,半刻钟不到,武威侯就过来了。
谢久看着眼前英俊威武的中年男人:“爹,早安。”
武威侯嗯了声:“知错了?”
要是还像往常那般梗着脖子说没错,什么精忠报国陛下必能体察之类,那先.....先吃早饭,回头找茬再罚跪一顿。
总睡软塌,他腰受不了。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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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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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炮灰世子要称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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