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陵川，湿冷湿冷的，这天程之声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里，见完一个客户出来，碰到一个好久没见的人。
还是对方先发现的她，程之声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杜子健。
“你怎么在这儿？”程之声走过去，有些诧异地问。
她瞧着杜子健，精神状态有些憔悴，出于关心，问了句，“你...还好吗？”
杜子健苦笑道，“有时间吗？坐下一块儿聊一聊？”
程之声点点头，“当然。”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程之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杜子健问她，“你知道我爸竞标关河西村项目的事吗？”
程之声之前无意中听到他爸爸提起过，之前裴信好像也在竞标这个项目来着，但最后好像没成功，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后来也没有再关注过这个事情。
“听过。”程之声问，“怎么了？”
杜子健垂着眸，半晌才说道，“我爸几乎把恒远所有资金链都投进了这个项目里面，现在那边出了点儿问题，我今天是帮我爸出来见银行投资人的。”
程之声不懂商场和投资上的事，但看着杜子健的脸色，情况应该十分不妙，她问道，“项目出问题了？”
杜子健叹了口气，“关河西村那边已经进入动工阶段，这个项目已经开始进入前期招商，政府和百姓都十分看好的盈利项目，却被人频频举报，噪音扰民，施工队隔三差五就要被整顿停工，项目进度距离当初计划的时间，已经落后很长一截，一两次还好，经常这样被举报，商家们都已经开始打退堂鼓，没有这些商家的支持，资金链很容易断裂，银行现在放款条款也多，我爸还找了之前的政府关系，都没用。”
程之声想了想，这不就跟卖商品房，提前售卖期房一样吗？
人民群众包里的钱都是血汗钱，看好的项目，一再受阻，也难怪没信心了。
“那你们现在是想怎么办？”
杜子健盯着程之声看了两秒，说道，“我想见见，上次来我爸寿宴上的那位裴总。”
程之声愣了下，“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爸爸的意思？”
杜子健说，“我爸虽然没明说，但我知道他是这意思。”
“子健。”程之声说,“可是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杜子健眸光暗了暗，“声声姐，你知道，在很多事情上，我并不赞同我爸的观点，但是，我也不希望恒远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这件事情，我想尽一份自己的心，如果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说到最后，他低了低头。
程之声知道，杜子健这人，品性还是不错的，不像他爸爸一样，心机深沉得很。
但是这件事，程之声的确无能为力。
“子健，我可以先回家问问我爸，看他能不能帮上忙，如果你一定要找裴先生，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和他联系，你可以尝试自己联系他，我不做这媒介。”她拒绝，是因为没立场，也够不着，帮杜子健这个帮。
杜子健见程之声这般态度，他垂头丧气说，“那好吧，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声声姐。”
“你也别怪我，这事我真的无能为力。”程之声拍了拍杜子健的肩。
“不会。”
程之声晚上下班，正准备回家吃饭，今天苏沅特地叮嘱过她，让她晚上早点下班，回家吃饭。
刚到楼下，沈纯的车出现在公司门口。
天空飘起小雨，一阵冷风吹过来，程之声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裹了裹衣服。
沈纯见状，赶紧从驾驶座下来，从车里拿了一把伞出来，撑开，遮挡在程之声的头顶上。
然后又为她打开了副驾座的车门，“先上车。”
两个人隔得很近，程之声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洗衣皂的味道，清香扑鼻。
程之声纵然有些不自然，却也不好过多矫情，只好上车。
沈纯很自然地伸手帮她挡了下车门，等程之声上车后，他关上车门，然后才饶回了驾驶座。
俩人都上车后，沈纯抽了几张纸巾，周到地替程之声擦身上的雨水。
程之声惊跳了下，慌忙地从他手中拿过纸巾，“谢谢，我自己来吧。”
车内涌进一股潮湿，程之声整理好衣服，转头问他，“你怎么想起过来了？”
“阿姨没跟你说吗？”沈纯一手扶着方向盘，一边看着后视镜，车子压线，进入主干道里，他说，“我是特地来接你下班的。”
程之声问他，“我妈让你来的？”
沈纯给了个台阶，“今天天气有雨，阿姨是不放心你自己开车。”
程之声心想，这个苏女士，会不会太心急了一点儿？
回头她一定要好好和她说一说才行。
江澄今天出来办事，车子路过环南国际这边，正好目睹这一幕。
前面司机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有的，见老板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好奇问了句，“江总，是遇到熟人了吗？”
江澄却是答非所问，摇了摇头，无奈笑了下，“他那位心上人，看来是要飞走咯。”
司机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识趣地没再多问。
港城。
王乙年走进裴信办公室，递了份文件给裴信，“老板，签个字。”
裴信接过文件，翻开过目，扫了几眼，刚拿起桌上的钢笔，打开笔帽，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是江澄。
他左手接起电话，嗓音低沉问道，“什么事？”
右手继续签着文件。
“你要不要来一趟陵川？”那边直接开门见山，带了点儿玩笑的意思。
裴信皱了皱眉，“关河西村那边出问题了？”
“那倒不是。”江澄说，“就是想问问你，那位程小姐，你还放不放在心上？”
裴信签字的那只手，停顿了下，“她怎么了？”
“要是还放在心上，就赶紧回来一趟，不然，保不齐明天就是别人家的了。”
裴信愣了两秒，才说道，“我暂时走不开。”
“真不在意了？”江澄再次确认。
裴信没再说话。
江澄听见那边空寂了几秒，叹了口气，“行吧，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将来别后悔就成。”
说完，挂掉电话。
裴信放下手机，补齐了后半个签名。
程之声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里，久久散不去。
这么快就有新欢了，还真是没心没肺。
可是转念又想，是他把话说得那么绝的，小姑娘那天眼泪哗哗掉，他看着心疼极了。
他忽然觉得太阳穴有些发疼，下意识伸手揉了揉。
王乙年问道，“老板，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看一看？”
裴信摇了摇头，“不用。”
他脑子里一直在做思想斗争，不去，她或许可能真的心如死灰了，去，现在还没到时候。
算了，再等等吧。
裴信摆了摆手，半晌，才说道，“你把这两天其他行程调整一下，我去一趟陵川。”
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了下。
他明明这样克制，理智的人，最后，到底还是拗不过内心深处的声音。
江澄知道裴信来陵川，在电话里，乐了好久。
他忍俊不禁地笑，“裴总，我还以为你真不在意呢？看来你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嘛。”
裴信没工夫理会他的嘲讽，十分没耐心，他心里一刻都等不了，非得见到程之声不可。
“你要没正经事，我先挂了。”
江澄那边赶忙说道，“既然你来了，关河西村那项目，我还真想和你见面聊聊。”
裴信说，“明天我过来找你。”
江澄知道他现在急不可耐，偏偏要打趣他，“行吧，你要见着人家，可别太强势，毕竟你俩也是分了手的，小心越推越远。”
裴信话也没说，直接把电话挂了。
当晚，程之声吃完饭，想起有个文件还需要改动，于是打算回自己的小出租屋。
沈纯送他过去的。
沈纯率先从车里下来，十分贴心绅士地替程之声打开车门。
程之声下车来，跟沈纯笑了笑，“我到家了，你先回去吧，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沈纯想进一步深入关系，“今天你还有工作要忙，我就不上去了。”
程之声目光有些闪躲，没说话。
沈纯又说，“但是下一次，希望你能邀请我上去喝杯茶。”
沈纯上前，轻轻抱住她，然后在她额间留下温柔一吻。
程之声愣在原地。
这一幕正好落在不远处，坐在车里的裴信。
沈纯驱车离开后，程之声转身准备往楼上走，只一瞬间，余光就精准捕捉到了绿化带旁的黑色宾利。
她彷佛看见了男人黑鹰一般的眼睛，犀利极了。
程之声下意识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转过身就要往楼上跑。
车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程之声听见了，紧接着是男人急促的步伐，一步步向她靠近过来。
但是电梯迟迟没来，她等得心急如焚。
转身就往楼道里走，顺道将楼道的门拉了过去。
可是男人比她反应更快，一把拉住门把手，追了上去。
三两步就上去逮住了程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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