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声,你真的一点儿不介意吗?”潘郁白问她。
程之声眼眸微微怔了下,明知故问,“介意什么?”
潘郁白直直地看着她,看了大约两秒,程之声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忽然有些头疼起来,双手抱臂,“竞聘会刚开始,你却忍不住来卫生间,你不觉得蹊跷吗?”
“哎,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程之声似乎没所谓。
潘郁白说,“你明知道她野心,还是配合她,我是该说你善良,还是说你蠢?”
她已经这么说了,程之声觉得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她既然想要,给她就是了,而且她能力也够,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你自己呢?”
“小白姐,其实我没那么强烈的事业心。”
潘郁白眯眼看了看程之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程之声笑了笑,没说话。
“之前你自己带项目,手上人手不够,我让她给你配两个人,她找了你的死对头给你添乱,这你知道,今天她在你水杯里动手脚,你也知道。”潘郁白说,“善良不是这么用的,程之声。”
“害,什么善良不善良,我也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觉得,她如果这么迫切地想要这么位置,那为什么不成人之美?我确实也没有那么强的事业心而已。”
潘郁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程之声看着潘郁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垂着眸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出去。
那天裴信来接她下班时,瞧见程之声脸色苍白,又握了握她的手,发现冰凉一片,他紧张问了句,“脸色不好,手也这么凉,是哪儿不舒服?”
程之声想了想,还是没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他,裴信见她不说话,想起她最近在准备的竞聘资料,以为是她没竞聘成功,“没竞选上?”
程之声点了点头。
“一个总监位置,犯不着闷闷不乐。”他安慰着程之声。
程之声笑了笑,“是啊,就是有点儿怄气,不如我们今晚去吃火锅?”
裴信拒绝,“不行,你胃不好,吃什么火锅?”
程之声嘴又瘪了下去。
裴信她这样,有点儿于心不忍,“清汤锅可以。”
程之声嘴角终于咧开来。
她真没为了没竞聘上而伤心难过,她只是第一次感受到,在职场上,竟然真的会有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往她水杯里放东西。
这是她最诧异也最难以理解的地方。
陵川的春天,来得迟了些。
三月,阳光才变得和熙起来。
一个周末,公司组织了一场春游,程之声晚上回到市区时,给裴信打电话,想问他下班没有,在哪儿?
结果裴信没接。
程之声也没多想,直接就去了裴信入住的酒店,她想着,要是他回来了,正好,要是他没回来,她就顺便洗个澡,等他。
却在进入酒店走廊时候,顿住了脚步。
此后很多年,她都在想,要是当时她没来,是不是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了。
前面两个身影,一前一后。
“恒远集团,你最近多关注着,一个社会舆论,杜宇森还倒不了,要想连根拔起,还需要更强力的证据,现在是关键时期,别让他生出什么诡计来。”
“明白。”庄辰跟在身后,“您最开始接近程小姐,就是想用她来牵制程万酌,然后逼他交出杜宇森这些年背后的事,现在为什么不把程万酌用起来......?”
庄辰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裴信身上莫名生出一股寒气出来。
他连忙说道,“对不起老板,我说错话了。”
“这事还没到时候。”
“是。”庄辰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迟疑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对程之声已经动了心。
其实庄辰的声音真的不大,可程之声就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她腿脚一软,不小心踢到一旁的灭火器。
寂静封闭的空间里,忽然“砰”一声响起,如果一颗地雷爆炸一般。
程之声想躲起来都来不及,裴信率先发现了程之声。
他眉心一跳,连带着心脏都猛地颤了下,长腿一迈,就往那边走过去。
程之声还蹲在地上,裴信将她扶了起来,他关切地扫了眼她的腿,没有淤青和伤口,随后才把目光转到她脸上,问了句,“有没有事?”
程之声下意识挣脱开他的手,低着头,牵强地笑了笑,泛着一丝苦意,转身,然后离开。
挣开男人手臂那一刻,让裴信感受到了一种决绝。
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心里像是被什么重重捶打了一下,钝疼钝疼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追了上去,“声声...!”
程之声像是没听到似的,加快脚步,发了疯似的往外跑。
那种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裴信大步跟上去,拽住程之声,“声声,你听我说...”
程之声眼眶发酸,一滴滴眼泪,往下流淌,她抬起眸子,看着裴信,“你要说什么?说你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还是质问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酒店?”
裴信带着一丝祈求,“你先跟我回房间,我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好吗?”
悲惨的童年,千篇一律,快乐的童年,万一挑一。
裴信带她回到房间,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程之声捧着水杯,盯着裴信,“你今晚说的话,如果还有一句谎言,裴信,我们就永远也不可能了。”
裴信握过她的手,脸色十分诚恳,“我不会。”
“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我身上为什么会装钢钉吗?”裴信眸光暗了暗,“五岁那边,我父亲因为华叔的到来,被气得当场哮喘去世,我母亲怪我,把华叔引到家里,失手将我从吊脚阁楼上推来了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骨上面,淡淡苦笑着,“我那时那么小,我母亲那时还是采茶女,父亲又有哮喘,无法做事,挣不了多少钱,所以家里贫穷,我心疼她太过辛苦,于是将她炒制的茶叶,拿到山下去卖,没想到遇见一位港城来的商人,他只从我的摊位上拿起一点儿茶叶闻了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让我带他去家里看看,他想做一些茶叶生意,如果合适,以后可以找我们供应,我当时开心极了,只想着以后母亲不用那么奔波劳累,可以环节家中困境,没想到,自此酿成大祸。”
“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位港城来的男人,爱慕我母亲多年,但一直爱而不得,后来他不得已听从家中安排,娶了一位富家小姐,五年后,他的原配太太去世,他便开始满世界找我母亲,可再见到我母亲时,她已经嫁为人妇,还有了我,这段往事我父亲是知道的,所以一见到华叔,他就十分激动,很怕我母亲抛下我们父子离开,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华叔隔三差五来一趟,他更是郁郁寡欢,后来有一次,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他和华叔起了争执,我父亲被华叔骂是窝囊废,他气得哮喘发作,当场去世......”
“自那以后,华叔将我和我母亲强行带回港城,给我们最好的生活,可我母亲恨华叔,更恨我,几次三番她想带着我逃离,却每一次都被华叔抓了回来,最后一次的时候,华叔动了怒,用我的生死威胁我母亲,她自此再不敢跑,从此被华叔圈养在了青萝园里,这二十余年,从未出来过。”
“华家势力大,华家大小姐,也就是华叔的妹妹,和赵家联姻,赵依然是赵、华两家,唯一的孩子,在港城,几乎没有人可以抗衡这两个家族,直到我来港城那一年,华家老爷子去世,我寻到机会,来陵川实施我的计划。这个计划,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母亲重获自由。也就是说,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搞垮赵、华两家。”
程之声怔在那。
裴信继续说道,“我一开始知道你是程万酌的女儿,的确目的不纯,但现在不一样了,声声,你是我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来龙去脉,程之声大致是清楚了,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那之后呢,之后你想怎么办?”
裴信眉目深情地看着程之声,“你是变数,也是我的心上人,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声声,你能不能给我两年时间,最多两年,等这件事情处理好,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那一晚,程之声最后还是心软了,裴信见她点头那一刻,心才慢慢落了下去。
此后他们之间,再没有隐瞒,和秘密。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轻松过。
在那之后,程之声也时常会听到一些风声。
比如她周末回家陪父母时,总能听见爸爸唉声叹气。
他最近被杜宇森逼得紧,他想极力撇清,划清关系,但是杜宇森那边紧追不放。
杜宇森自然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因为程万酌相当于他的一份行走的证据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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