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一天喝一杯蜂蜜水,江烈接下来三天都没回家,董云舒第一天还在背地里说江烈言而无信,而后发现江烈好几天都没公开露面,又怕江烈出什么事,发了终端江烈也不回。
在实验室里面走神儿是要出大事儿的,不把情绪带进实验室是董云舒自己制定的规则,他也是最遵守的那个,但从实验室出来就有点魂不守舍的,乘飞行器回家的时候差点出了事儿,董云舒确实这么多年也没经历过,按理说,正常人一辈子也不会经历,可就是发生了。好在董云舒足够冷静,接管了程序,避免了相撞,到家之后上报了异常。
人不幸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飞行器都故障。
同一天,董云舒吃着饭,江烈突然回来了,脸色很阴沉,估计是回来得太匆忙,只穿了衬衫,看董云舒坐在那里吃排骨土豆的时候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江烈坐在一旁,唇紧紧地抿着,微微皱着眉,也没吃饭,就静静地看着董云舒,董云舒还没见过江烈这么生气,在家的时候江烈其实很听话、也很好说话,被江烈这么盯着,董云舒有点怕自己消化不良。
他也不知道江烈在生什么气,假装没看见江烈的脸色,跟没事儿人一样问他:“吃饭了吗?”
江烈坐在董云舒旁边,径直问他:“你差点出事儿?”
“是,”董云舒说,“好在我接管及时,躲过去了。”
江烈感觉董云舒好像在求夸奖,他看着董云舒,董云舒看了看他,发现江烈没有想夸他的意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低头继续吃饭,也没再问江烈要不要吃。
江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看报告了,你很冷静。”
董云舒听得出来江烈百分之八十是在敷衍,这句话说的像是在夸奖下属,他“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还不如不夸,董云舒心想。
江烈回来似乎就为了看着董云舒吃饭,自己也没吃,气都气饱了,自然也没有胃口。陪着董云舒坐了一会儿,江烈刚听见董云舒差点出事儿的心才慢慢回落。如果董云舒不在这里平平安安地吃排骨,他觉得他进家门的第一时间应该是叫急救,刚刚到家的那段路——他心脏难受得感觉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他是放下了所有的工作冲回来看董云舒的,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但看见了就踏实了很多。
董云舒感受到江烈的目光,觉得浪费时间看他吃饭不像是江烈节约时间的生活作风,他又问了一遍:“你不吃吗?”排骨还有很多,他又不是都能吃掉的,江大部长不至于吃不起几块排骨吧?
江烈抿了抿唇,看董云舒神色如常,确定没怎么样,拒绝道:“不了,还有事儿。”他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得还是很厉害,以防万一,江烈拿着白开水送了药,随后站起身往门口走。
董云舒在背后问道:“所以你半截回来就是为了看我是不是在家吃饭?”
江烈没说话,他确实是如此。尽管报告上说人没事,但他还是回来了,总觉得看一眼踏实。但他没想到董云舒会直接问出来,他以为凭董云舒平时的做事风格,最多就是在他睡觉的时候摸摸嘴唇或者在社交媒体上承认是他的结婚对象。
“所以今天和伊星有关吧?”董云舒想了想,又问,“如果今天我没接管出事了——”
江烈站在门口,扭头看他,心脏又开始泛紧,他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没有如果。”他开了门,直接离开了,但是关门的声音尤其大,不知道在和谁生气。
董云舒笑了一声,江烈居然生气了,有没有可能江烈有一点在乎他?那这个在乎里有没有可能有一点是来自爱情?他想起江烈刚刚在他旁边吃药,又想起江烈的心脏,笑容淡了一下,确实没有如果,他还活着,而将来真正要面临如果的——是他。
他也许不会出事儿,这件事儿过后,江烈不可能允许他出事儿,但江烈是早晚有一天要出事的。
董云舒晚上还没睡觉,听见外面有动静,江烈好像在训人,声音不小,估计气儿还没消,他不想触霉头,但又怕江烈气得犯病,最后选择了拉开门。
江烈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紧接着声音变小了,但还是在训人。董云舒看江烈手肘撑在膝盖上,手一点一点的,没有手在胸口附近,看起来只是在训人而不是真生气,他稍微松了口气,倒了杯蜂蜜水放在江烈对面。
江烈看了他一眼,董云舒以为是不让他听,放下水杯就准备进屋,江烈也没挂电话,突然叫他:“云舒。”
董云舒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江烈,这是第一次江烈说着一半话叫他,但江烈语气一下子缓和了,小声说道:“我还没吃饭。”
董云舒看了江烈一眼,心想,晚上叫你吃,当时你不吃,非得吃剩菜是吧?他只好去厨房热了点剩下的排骨土豆。
董云舒热好才端了出去,看江烈靠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心想,气大伤身,江烈是一点不把自己当病人。他没说话,也没非让江烈去餐桌吃,放在江烈面前:“吃吧。”弯腰把药从抽屉里拿出来,看蜂蜜水已经被喝完了,又去倒了杯温水。
江烈手捂着眼睛,没动,生气那会儿已经过去了,现在他有点后怕,想想当时董云舒没反应过来或者走神了,他不敢想,只觉得眼前泛黑。心脏跳得很不规律,速度很快,而且时而发紧,吃了药也不管用。
董云舒看他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劝解道:“气大伤身。”他其实很想问,如果江烈真不在意,何必这么生气,但他没问,不问的话还能让自己高兴点,问的话江烈那张嘴会让两个人都不高兴的。
江烈深吸了几口气,他不完全是生气,但也没必要给董云舒解释。他胸口疼得厉害,于是右手按着左胸口,微微侧了点身,方便用力。
董云舒把自己手掌贴了上去,用掌根给江烈按摩着胸口。江烈睁开眼,正好看见董云舒低头给他按摩胸口的样子,很认真,视野里都是董云舒的脸,满满当当的,忽视不了,一如董云舒不知缘何的喜欢。
江烈吐了口气,鼻子里都是董云舒身上的松柏香,但今天让他格外心烦,小声道:“都气死我得了。”
董云舒总觉得这个“都”含义深邃,甚至包括自己那没有挑明但可以感受到的情愫,他看着江烈,手上动作没停:“不是要收复伊星吗?”他故意没去提之后的事情,是想告诉江烈在那之前都好好活着、好好保重自己身体。
江烈看着董云舒,两个人近在咫尺,甚至江烈低头就能亲到董云舒,但两个人谁都没动,互相定定地看着对方。在火堆旁又怎能感觉不到火的温度?江烈按了按太阳穴,无端有些烦躁:“能撑到那时候。”
董云舒又问:“那……刚刚说的“都”是指哪些人?”
江烈没说话。董云舒继续问:“或者这么问,包括我吗?”
如果说包括,那说明江烈已经感受到董云舒的那份感情并且为之苦恼了,江烈“嗯?”了一声,不想让董云舒以后对自己避之不及,低声问:“为什么会觉得包括你?”
但董云舒明显没考虑到这层。
他想,应该包括的,如果让江烈心烦,那说明至少江烈在犹豫怎么做;如果不包括,那说明江烈还没有改变自己的选择。他以为今天江烈生这么大气至少有一些来自对自己的爱,但事实证明,是对江烈划定自己人的保护,换句话说,是责任,不是爱。
今天江烈会为他生气,但不会为他有任何改变。
董云舒不怕被发现自己的感情,他向来不是懦夫,他不喜欢江烈如今的回答,可还是弯着腰给江烈揉着胸口。董云舒似乎拥有治愈疾病的超能力,江烈狂跳了一晚上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吃药都没有董云舒管用,可能解铃还是需要系铃人。
江烈靠了一会儿沙发,也没去医院。江烈开始吃饭的时候,董云舒去阳台上点了根烟。江烈看了一会儿,黑夜里闪着的打火机照着董云舒琥珀色的眼眸,有没有人跟董云舒说过,这张脸真的很诱人?但董云舒去抽烟似乎是因为不太高兴,所以——自己究竟哪句话说得不对。
这是董云舒第一次在他面前抽烟,他可以肯定——是为了他。
董云舒抽了支烟也没有把胸口压着的那口浊气吐出去,没有人可以看着爱的人走向既定的死亡,尽管是一种成全,但这无疑是残酷的近乎剜心的放手,董云舒精神没有那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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