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往坏的方面想就会控制不住,像是盘山公路上刹车失灵的汽车一样。董云舒坐在那里沉默着,任由思绪蔓延开来,怔怔楞楞的。
江烈对于身边人情绪的把握是下意识的,董云舒的情绪也比大多数人明显且好猜,他身上没什么力气,连带着声音都很虚弱,还是提起力气问道:“在想什么?”
董云舒没说话,回了神,心想,在想你这个不省心的混蛋。
江烈看董云舒还在走神,怕董云舒想东想西、想那些有的没的,温声逗他:“药可以拿水送。”
董云舒愣了一下,他刚刚是真没想到,看江烈那么难受,疼得咽不下去药了,只想着帮江烈咽下去,他回过神才想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刚刚在想什么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脸和耳朵瞬间爆红。
董云舒本来白,这下子脸色白里透红,粉扑扑的,配上那一眨一眨的眼睛,让江烈觉得不应该那么逗董云舒。
江烈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在董云舒又伸手给他放回去的时候,淡淡地开口:“你的手。”
董云舒愣了一下,他想,江烈视力真好,怎么能看到自己手上染的色,他把手放在江烈面前展示了一下:“没事,这个是实验试剂染的色,过几天就没了,”他道,“如果你不喜欢,我明天用酒精洗一下。”
有机溶剂溶解有机溶剂,很合理。
江烈笑了一下,他现在总算明白了,董云舒跳级完全是理科成绩过于优异,语文和阅读理解一定不及格,他又问:“什么叫我不喜欢?”
“啊,”董云舒觉得言多必失,他不自觉地看了看旁边,目光有些躲闪,勉强解释道,“我意思是——”
江烈觉得再说下去董云舒要从里到外熟透了,跟煮熟的虾没什么区别,他开口唤道:“云舒。”
董云舒“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能抱抱我吗?”
董云舒感觉哪里不太对,具体又说不出来,似乎刚刚的谈话不应该得出“抱一抱”的结论。但他只当江烈刚刚太疼了,刚刚握着江烈的手腕还觉得冷冷的,估计现在手还是凉凉的,他目前的体温似乎比江烈高点,抱他应该比较暖和,于是他点了点头。
江烈看坐在那里的董云舒纹丝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温声说:“我没劲儿。”
董云舒揉了揉头发,感觉自己的脑子难得出走了,可能是被吓的也可能是刚刚太尴尬了,他完全忘了这回事了,站起身弯腰抱了抱江烈。江烈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很浅地亲了下董云舒的侧脸。
董云舒安慰江烈的话在嘴边都忘记了要说什么,眼睛睁大了一些,根本没想到江烈要干这个。董云舒恍惚地坐回毯子上,手撑着背后,有点茫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觉得可能是江烈一不小心碰到了。
江烈就是故意的,他不想董云舒觉得是一不小碰到的,只听他说:“刚我被亲了,公平起见。”
董云舒瞪着他,心想,这是一件事儿吗?他不顶那片药,江烈现在还能在这儿?胡搅蛮缠,简直不可理喻,他垂眸看着江烈还泛着紫色的唇,心想,嘴硬的人原来嘴唇也是软软的。他恍惚地站起身,倒了杯水给自己喝,冷静了一下,然后又倒了温水给董云舒备着。
江烈清了清嗓子:“想喝。”
董云舒想了想,半跪着揽着江烈的上半身,江烈手搭在胸口,皱着眉没说话。董云舒只好让江烈躺下:“我去找个吸管。”
江烈心想,现在想起可以用工具了,他开口:“家里没有。”
董云舒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他叉了叉腰:“哦,有筷子就好,”他道,“实验室里经常这样做液体引流。”
江烈看董云舒想转身去拿筷子,有些郁闷,他实在不理解董云舒怎么想起这种知识的:“算了,别折腾了。”
“那不行。”
江烈看董云舒转身,他小声喊道:“云舒。”
董云舒回头,江烈手从被子里出来,董云舒又一次把手放了回去,耐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能不能喂我喝?”
董云舒小声说:“这不是要去拿筷子吗?”
江烈无奈地叹口气,有些认命地说:“那好吧。”他不是真的想喝水,所以也没喝几口。董云舒也不恼,喂好水就坐在地毯上。
董云舒光着脚有些凉,不自觉地盘了盘腿,试图暖和下自己的脚。江烈低头看了看:“非要在这的话去穿袜子。”
董云舒去穿了袜子,拿了层薄毯出来,给自己裹好,靠在沙发上,似乎不太舒服。江烈缩了缩,给董云舒留了一点地方,让董云舒趴在他手边,董云舒趴好后叮嘱道:“有事儿叫我,我睡会儿,明天有检查不能迟到。”
江烈看董云舒就趴在自己手边这么睡着了,怕吵醒他,伸手碰了碰董云舒的头发。他刚开始是不想做这个消融术的,后来董云舒来了,莫名其妙地让他改变了主意。他不想董云舒跟着他担惊受怕,董云舒差点出事儿的那段时间已足够他弄明白对董云舒的感情了,他要他。
他对感情的定义很直接,就是会不会考虑这个人的心情,他在乎董云舒,所以不想董云舒不开心。
江烈看着董云舒一会儿就趴着睡着了,心是从未有过的柔软,也心疼董云舒担心他,趴在这儿就这么睡着了。他想,都怪那什么破聚会,去了受气,不去又要说摆谱。
第二天,董云舒一早起来,发现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盖着的是昨天江烈盖过的被子,还有残留的淡淡的海洋味,他不知道江烈怎么做到的还是自己睡得太熟了。他醒来很想给江烈发消息,想问他去检查没有,但又觉得突兀。
怕自己打扰他,又忍不住关心;怕无人知晓,又怕对方逃避。
他忍到实验室,李成跟他说话的时候罕见地走了神。中午午休的时候,董云舒还是给江烈发了消息,终端显示江烈马上就看了,但没回复。
当时,江烈刚从医院检查完,马斯特在后面不敢说话,昨天喝酒对于康复期的江烈来说必然是有影响的,今天来体检就是来确定这个影响大小的,片子上是没问题的,但江烈本人早上起来胸闷心慌,医生也不敢给确定的结论。
等于折腾一上午,什么结果都没有,还是要江烈休养。问题是江烈怎么修养?大国王林胜根本不会同意。
江烈低头自己系好领带,就看到了董云舒的消息,上了飞行器之后缓了缓,才回复道:好。
江烈回完消息,看向窗外,无奈地偏头笑了笑。所有的事情兜兜转转都有代价,就像他因财团起家就要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财团,人不能既要又要,不能太贪心。
之后,江烈因为做手术耽误的工作都压了回来,后面半个多月,董云舒都没在家里碰见过江烈,甚至不知道江烈晚上回不回家,偶尔新闻上的照片能看出来江烈最近好像是忙,瘦了点儿。
之前江烈最多是压力大的时候心脏疼,现在只要不喝酒就不疼,但间歇地喘不过气、胸闷、眼前发黑,去医院也只让他休养。他实在怕和那天一样,再把董云舒吓哭,所以,有的时候结束工作太晚,懒得折腾,索性就在医院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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