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乌苏娜每次来送东西都满心欢喜地来,失魂落魄地离开。
徐怀安看在眼里,心里却比她还急。
除了新婚那晚赛罕就再也没有在毡房内留宿,这几天更是连人影都见不到。
徐怀安拉着乌苏娜摸到厨房,乌苏娜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赛罕的厨娘,小跑过去亲昵地环住了对方的腰。
她本以为赛罕的厨娘应该也是突厥人,没想到竟是个汉人丫头。
厨娘转过身跟乌苏娜寒暄,最后才发现跟在乌苏娜身后的徐怀安。
“玉英,这个是怀安……”
不等乌苏娜说完玉英就先一步打断,“哟,原来是崇国来的公主啊,不好好享福来我们这干嘛,弄脏了衣裙我们可赔不起嘞。”
见玉英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徐怀安只能先忍了下来,毕竟还有要事。
“没有、没有、不碍事的,我来就是想问问特勤有什么爱吃的菜。”
玉英冷呵一声,“我凭什么要帮你?”
“玉英你怎么能这样跟怀安说话!”乌苏娜急着帮徐怀安鸣不平。
玉英甩开乌苏娜揪着她衣袖的手,话锋一转,“我当然可以教你呀,特勤近日爱吃枣泥糕。枣泥必须碾压细腻用蜂蜜调和,和面时还要玫瑰花酿泡过的水,烤完后再刷一层奶油封面……”
“可是特勤爱吃的……”玉英一把捂住乌苏娜的嘴,朝她瞥了个警告的眼神。
徐华安还在小本本上奋笔疾书记录材料,丝毫没有听见乌苏娜未完全出口的质问。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准备材料。
忙碌了一个下午,成品终于成功出炉,四周都飘着甜腻腻的香气。
徐怀安忐忑地端着一盘糕点掀开大帐一角,赛罕正端坐在书案前处理公文。
“放下就行了。”赛罕以为是来送饭食的下人,摆摆手赶人。
徐怀安端着托盘走到他面前,赛罕不耐烦地抬头本想随口打发,对上的却是徐怀安的明眸皓齿,嗓子像被什么卡了一下,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特勤以为来的是谁?”徐怀安调侃道。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他对上一个问题闭口不打,反问一句。
徐怀安顺势在他面前坐下,从托盘上拿起那碟枣糕放在桌面。
“听闻特勤喜爱枣糕,于是做了一点,希望特勤不要嫌弃。”
说完又把碟子往赛罕的方向推近了些。
赛罕眉毛微挑,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尝尝?”这可是她第一次做点心虽然是另有所图,但还是很期待对方的评价。
赛罕捻起一块咬掉一个小角,咀嚼片刻咽下又抿了口茶才淡淡开口:“还可以。”
徐怀安心里都要乐开花了,盘算着一会儿的胜算有多大。
“那个……”她正准备步入正题,却被赛罕打断了。
“你是想说乌苏娜的事吧?”赛罕盯着她仿佛能看穿所有心事,原先的铺垫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演技拙劣的戏。
“她来找你要,你就来找我要?”赛罕走到她身后,人影笼罩下来。
徐怀安更没了底气,幽幽地开口“她毕竟是你的人……”
眼看羊是拿不到了,她泄了气,刚走出两步,赛罕却叫住了她。
“去看梅花吗?”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赛罕的侧脸,仿佛在她的某段记忆里封存了好久。她稀里糊涂的就应下了。
……
平时都待在毡帐里,竟不知道草丘背面藏着这么大一片梅林。
眼下正值初冬,满树红梅在一片苍茫中显得给外夺目。
落雪纷飞压满枝头,几株花苞挤开头顶的冰晶,傲雪绽开。
猝不及防吹来一阵寒风,徐怀安打了个喷嚏,出来得匆忙只披了件没镶绒的素袍。
赛罕脱下自己的大氅拢到徐怀安身上。
瞬间,未完全散去的余温和淡淡的**萦绕在她身边。
“你怎么不问我原因?”静默被赛罕打破。
徐怀安刚从夜雪寒梅的好景中回神,还有些错愕。关于赛罕她想问的太多了,一时拿不准对方在讲哪一件事。
“乌苏娜的事。”赛罕补充道。
徐怀安拉过一丛梅枝,细嗅,“特勤想说自然会说的。”说罢莞尔一笑。
隔花一眼,一瞬间赛罕神情不免有些恍惚。
他踏雪走到徐怀安身旁,沉声道:“战事不断草原上的流民也不少,多数是孩子和女子……乌苏娜是游荡来的,五岁了话都还讲不清楚。”说着他习惯性地去瞥一眼徐怀安,对方正听得认真。
他拉过她的手,走到一株高大的梅树下倚树而坐。岔开的花枝接住四散的雪花如一座屏障。
“原本看她年纪小留在身边照顾,后来忙不过来拜托给了一对牧羊的老夫妇对我而言乌苏娜就像妹妹一样。她做事毛躁,放纵她在草原牧羊给我惹了不少麻烦,所以才想让她跟着你好修养心性……”
“所以你才不同意给她羊……”徐怀安低声呢喃。
“嗯。”赛罕看着她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是想告诉你往后可以多问我些,不要一直憋在心里……”想你多了解我,让你知道我是值得信任的。
这些话赛罕还是没能说出口。
徐怀安内心莫名的触动,她总因内心的恐惧恐惧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忽略了对方并非总似她想的那般不可信。
至少赛罕不是。
她明眸含笑,朝赛罕点点头。
“乌苏娜还是个孩子,骤然离了熟悉的环境或许适当的给她一些奖励也未尝不可……比如说一只羊什么的。”她见赛罕心情大好再次试探着开口。
“太惯着她只会适得其反。”赛罕认真道。
“要是是我想要呢?”
赛罕盯着她看了许久,捏去她鬓边的雪花。
“若因是你想要就轻易松口,那你往后就什么都想要了。”
徐怀安不在自讨没趣,眼看这个办法行不通只能另找办法了。
夜深了,风越刮越冷。
“我送你回去。”赛罕看她兴致缺缺不再多留。
她随口应声,拢紧大氅正欲转身,耳边传来枝条清脆的断裂声。
赛罕给她递来一束梅枝,带着淡似烟云的清香。
一些不觉的情绪在心中倏然蔓延。
……
大帐内,赛罕看着眼前剩下的糕点,犹豫再三还是抓起塞入口中。
甜丝丝的味道溢满口腔,想到今夜的场景不觉中面带笑意。从前他不爱吃这些,觉得太过甜腻,如今看来偶尔尝试也未尝不可。
阮翟一进门就看见赛罕满面春风,内心嘀咕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他轻咳一声才拉回了赛罕的注意。
“你来干什么。”赛罕带着被人撞破的不悦。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没大没小……”阮翟气得跳脚,虽年近不惑许是因常年没个正形,乍一看竟跟青年人没两样。
“有事说事。”赛罕懒得跟他多纠缠,语气都是冷冷的。
“没多久就祭冬节了,你终于不是孤家寡人了,这下该有人一同去了吧?”阮翟挪揄道。
提及徐怀安赛罕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虽不过一瞬还是被阮翟敏锐地不抓到,同时他也终于注意到那盘摆在赛罕面前的枣糕。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起一块要往嘴里塞,被赛罕眼疾手快地打落回盘中。
“你又不爱吃这些,我帮你分担一下怎么了!”阮翟看他在意得紧,内心虽猜了个**不离十还是故意撩拨他。
赛罕不上当,惜字如金,“我有打算,不用你管。”
“不会是那崇国来的美人做的吧?我听说呀这公主貌若神妃仙子……”话音未落就被赛罕推搡着“送”出了帐外。
阮翟被冷得打了个寒颤,赶紧钻回自己营帐去了。
……
徐怀安对赛罕这边发生的事浑然不知,她撑着下巴止不住地叹气,计划全都泡汤看来这次拉拢乌苏娜是做不成了,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银屏看她晚归拉着问了半天,她避重就轻只说是被赛罕拉去赏梅了。
银屏半信半疑看她累了一天满脸倦容不多细究。
简单梳洗过后,徐怀安望着插在床头花瓶中的梅花神游,嗅着淡雅的梅香不觉睡去。
梦中她见自己身处草原,耳边不时传来羔羊的叫唤。她顺声寻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羊羔站在不远处。
她像一头饿狼两眼迸发出精光,拔腿就往羊羔的方向奔去:却忽然一脚踏空,跌入了陷阱的空洞。
洞底凭空冒出一个人,她定睛一看竟是赛罕。
赛罕一边朝她走来一边发出得意的奸笑,“没想到吧这是我特地为你设下的陷阱!”
赛罕的脸在眼前逼近,她退后躲闪眼前的画面又再次扭曲起来,她又一次跌入了深渊。
“咚—”一声,徐怀安从梦中清醒,她裹着被子从地上撑起身,天已经亮全了。
瞧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奇怪的是银屏却不在身边。
门外传来一声微弱的羊咩声,她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连忙用力狠掐了一把大腿,痛得她五官几乎要扭成一团。
她内心挖苦要是这是梦,那也太真实了。
穿好衣服推门,银屏和乌苏娜正挤在门外,两人中心的木桩上绑着一只洁白如雪的小羊羔,羊羔身上还贴心的披上了一件小毯。
乌苏娜抱着小羊爱不释手,见徐怀安出来立刻狂奔过来蹦到她身上,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怀安谢谢你,我最喜欢你了!”乌苏娜像邀宠的小兽一个劲地往她身上蹭。
“好啦好啦……”徐怀安无奈轻轻摸着她的发旋。
记忆中昨夜梅树下赛罕的脸和眼前乖驯的小羊交替闪过,内心松动。
口是心非,她内心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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