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温暖的太阳久违出现,演武场高大的门楼打下分明的阴影,洋溢着笑容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成行,人流川息不止,伊修斯站在一侧等待。
他面无表情的,周身落寞孤寂,跟周围人有着一层冰冷的结界般。
塞缪尔兴冲冲小跑的步伐兀得停住,莫名有些退怯,他从未见过伊修斯这种神情,“伊修斯——”
声音不大。
这时伊修斯的耳朵灵了,闻声回头才意识到站错方位,羞涩的一笑,只得顺着人流走到对过,塞缪尔也绕了过去。
伊修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话要说,但又是三言两语说不尽的。塞缪尔觉着是衣服的问题,不该让伊修斯穿这种黑白。
“你等了多久?”
“我刚到。”伊修斯又强调一边智脑上说过的话,语气真挚,“比赛很精彩,谢谢您。”
这种夸奖让塞缪尔很受用,刚才的不时被抛之脑后。
塞缪尔的头发没干,刘海歪着拢到后面,上面还挂着水珠,说话的时候会从鬓角流下来。他随便用袖子擦把脸,雄虫皮肤嫩,稍有剐蹭就红一片。
他不以为意,“伊修斯,等会儿咱们去我常去的那家饭馆吧。”
联邦大学的菜不好吃,原身记忆中他们宿舍常常去那家饭馆吃,而那条街被称作“联大第九餐厅”。
“好啊,都听您的。”
看着塞缪尔的衣领被水珠打湿,身上有些水痕。现在正值秋季,风里有了凉意,他顶着个湿头发不得感冒么。
伊修斯从衣兜里拿出小包面巾纸,抽出来想帮他擦一擦,但又意识到不妥的要塞到塞缪尔手里。
塞缪尔不接微微俯身,“您帮我擦吧。”
他加了敬语,三分调侃七分故意。
伊修斯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目含笑意的塞缪尔,他握皱了那张纸。沉默片刻,笑了出来,压着他的发根轻轻按压。
距离能么近,伊修斯止不住走神,他能感受到对方体温,带着热气夹杂着淡淡玫瑰味信息素。很快,伊修斯换下湿透的那张纸。直到塞缪尔的头发半干不湿,他把用过的纸巾扔到垃圾桶内。
塞缪尔走在他旁边,耳朵红透了。
刚才他也心猿意马,从他的角度看,伊修斯似乎被吹了眼睛,长而翘的睫毛眨了眨,就像挠在他心上,酥酥麻麻的。
“伊修斯。”
“您有什么事?”
对上伊修斯和善的目光,塞缪尔抿了抿嘴,和他保持着欲盖弥彰且暧昧的距离。就是并排而行、非要在中间隔开一个人的空隙那种,“……你可以不和我称‘您’的。”
他觉着老别扭了。
谁家好人“您”来“您”去的,虽说联邦宪法规定雄贵雌贱,雄尊雌卑,但这真的觉着自己多少不配。还有开口称“雄主”,答声应“雌君”的,当事人坦坦荡地对答,每次他都替人尴尬。
伊修斯轻笑出来,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好奇怪。”
俨然一个循规蹈矩的雌虫。
以上称谓都是雌虫教育里的必备内容,而伊修斯则从未受过雌虫教育。他哥认为这玩意儿狗屁不通,用一堆条条框框来归束鲜活的人。
执牛耳罢了。
不过没料到塞缪尔现在就这么想了。
这种想法着实独树一帜,塞缪尔觉着伊修斯可能会觉自己奇怪。但刚想辩解就被一只飞来的手搂住了肩膀,是殷魑。
伊修斯看过去,这只雄虫脸上缠满了绷带,留着狗啃刘海,一闪而过。然后这只雄虫就被另一个人摘了下去,他的信息素内敛,不太确信是雌虫还是雄虫。
这……应该就是塞缪尔的两位室友。
三人身量呈等差数列,塞缪尔最高,谢玉京第二,殷魑最矮。
但都算的高挑,这种情况伊修斯已经见怪不怪了,新一代的虫族都会比上一代高很多,再加上上层阶级优生优育,想不高都难。
塞缪尔向他们互相介绍了,殷魑如同发布任务的小精灵,语速极快的告诉塞缪尔晚上的安排,开会。
听到这个消息,塞缪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是真的讨厌这种活动。
谁不讨厌啊,联大开会基本等于纯遭罪。
但笑容守恒定律表明,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脸上。殷魑笑的欠了吧唧,隔着绷带都能看出他的幸灾乐祸,“所以哥们还是和你家雌君抓紧时间吧。”撂下这句话就跑向了远方。
三人沉默了,他好像山里快乐的吗喽,呜呼着消失在人群中……
谢玉京是有些教养在身上的,他诧异的看着塞缪尔又红了的耳朵,不再多言,只是简单地道别。
伊修斯侧目观瞧,塞缪尔的耳朵确实很红。
哈,纯情男大。
伊修斯无声笑着拉了拉他的袖子,不经意碰到的肌肉已经僵了,轻车熟路的找了条近路走到大门口。塞缪尔皱着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估计又在瞎想些有的没的。任由伊修斯拉着他,沉默着走了一路。
在伊修斯纠结要不要继续走到“九餐”的时候,他还真记不清具体方位了。
塞缪尔迟来的冒出一句:“殷魑在开玩笑,你别多想。”
伊修斯嗯着点点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伊修斯。”
“又怎么啦?”
伊修斯句尾的语气词,很轻,并不刻意,显得话语没能么反感,还有些软软的。
“没事儿,就是想叫叫你。”
好像有那个大病,又有点可爱。
距离那个怨种会议还有四个小时,他们在就近的大学城里逛一圈。
采买期间听宠物店的店员非常热情,讲了一堆如何养猫的理论,进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大包小包。猫粮,猫条,逗猫棒,塞缪尔还差点头脑一热要带走一个猫爬架,伊修斯拦了半天才阻止。
把该买的东西补齐了,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
塞缪尔把伊修斯送上地龙后,天已经近黑。
例会是院里组织的,表扬了一下上午的比赛,就开始围绕着以建设联邦为中心,守护和平为己任。
千篇一律,经年不变。
“大家要记住希伯来元帅的教诲,我认为对同学们有非常强的教育意义,不错,你们马上就要走了。但身为雄虫,希望在座的各位要成为优秀的领导人,要认真落实三敬五爱,真抓实干忠心为国。同时……”
陈词滥调层出不穷。
台上的老头拖着长腔,如同和尚念经,台下的学生沉迷智脑,懒得抬头。
塞缪尔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眼睛半闭着神游,刚才伊修斯给他发来猫猫吃饭的视频,特有意思。这老头儿属实不尊重人,这玩意儿过了二百年,除了换了几个关键词,核心词,剩下的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变。
殷魑坐在塞缪尔和谢玉京中间,突然用手肘捣了捣他俩,他俩看过去。殷魑把一连串照片发到他们智脑上,压低嗓音:“两位,帮我挑一下。”
塞缪尔一打开聊天框就弹出许许多多的照片,每一张都写着编号,把最后条留言顶到九天上了。谢玉京被提示音吓到了,不解加震惊:“你又选妃啊,这次留几个?”
“又不是小爷养,花老头子的钱,不要白不要。”殷魑焦急道,“杨柳催我了,两分钟出结果。”
联邦不限制雄虫的雌侍数量,殷魑的雌侍已经有三十几位了。他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大的想法,都是他雌君给他操持,他只负责选一下,然后等着雌侍进门请安就行了。
“……”
殷魑见谢玉京不想掺和,把目光转向塞缪尔。
塞缪尔干笑道:“……你自己挑一下不行么?”
“我和他们不过这个。”殷魑苦哈哈的,“我一个都看不上。”
在殷魑看来,塞缪尔比谢玉京靠谱,撇着嘴看向塞缪尔,试图唤起他的良知。塞缪尔一阵恶寒,他拨开殷魑的手,沉吟片刻,有了主意。
他俩嘀嘀咕咕几句。
殷魑乐了,没多久,他把智脑递给塞缪尔。
塞缪尔飞速浏览,拳头在嘴边抵了一下,莫名有点恶心,嗯,怎么不算呢。
他试探着问道:“你平时也这样写东西?”
上面写着殷魑对“选妃”制度的厌恶,以及对杨柳的爱天地可鉴,核心意思没变,但文笔浮夸辞藻华丽……
“对啊。”殷魑理直气壮,极其自信。
塞缪尔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轻声道:“要不,你还是再挑俩。”
但殷魑觉着塞缪尔出的主意挺好的,两分钟的时间到了,他把把自己的肺腑之言发给了自家雌君,然后那边没了消息。
往常都是秒回。
三人周边的空气凝固了,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这样啊。
“好的,同学们,我们最后一次会议到此结束,请大家有序离场。”与此同时,殷魑的智脑来了回信,另外两人好奇地凑过来。
——[我很开心雄主能喜欢我,但请雄主挑出自己喜欢的雌侍,您应以子嗣为重。]
殷魑惊得说不出话,一个扶住他,一个给他顺气儿,好一阵功夫,他气得声音颤抖,询问他俩:“小爷我的存在就是繁衍子嗣??!”
“莫须有的虫蛋比我的真心还重要?!”
谢玉京和塞缪尔对视一眼,这玩意儿没法劝,谢玉京拢共就俩雌侍,塞缪尔一个没有。一个一直幸福着,一个铁树不开花,这一位海里不上岸,没法沟通啊。
塞缪尔的智脑也有了来信,[费喑,你是明白的,我是劝分不劝和的。]
是谢玉京,一只敢爱敢恨的猛虫。
这是为什么谢玉京和殷魑天天吵吵闹闹的原因之一,塞缪尔无语叹气,示意谢玉京先走,然后指着开头的第一句话:“你看,至少他很开心。”
“那他还把我往别的雌虫床上推!”殷魑气得眼睛都红了。
……妈的,这孩子这么不听劝呢。
塞缪尔气笑了:“再挑俩吧,再挑俩,先完成你家上面的指示再争论。”
殷魑骂骂咧咧地发过去雌虫的编号,随便捡的一号二号。
塞缪尔不明白殷魑和他雌君的地位,并不想一般的贵贱分明,偏偏还会被他雌君拿捏,没事儿就选雌侍玩?果真是财大气粗,有钱人的快乐他想象不到。
空旷的礼堂就剩下他俩了。
塞缪尔简单安慰他两句,等殷魑情绪好转了就喊他离开。问为什么几句话就能哄好,答:虽然一直单身,但从少年时就已经是情感分析大师了,所以可以一语中的。
殷魑哼哼唧唧地不情不愿,跟在他身后。
“请问,请问你是塞缪尔同学么?”
一个怯生生的语气。
塞缪尔(欲言又止):我不懂雌虫教育,但我大为震撼。
*
本文设定的雌虫教育,就是类似于花市那种,不能多说。
联邦教育分两类:
雌虫教育,如何服侍你的雄主、雄虫。
雄虫教育,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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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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