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进来时,沈夷一半是醒着的,一半沉在梦里。
这次的梦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准确的说,梦成形了。
他似乎是在一个别墅里。
眼前有个人,虽然距离很近,但就像是雾里看花,这人只有一个朦胧的轮廓。
突然,场景快速变换。
“砰!”
沈夷几乎是瞬时从梦中抽离,梦里的最后一个画面,他看到自己的右手鲜血淋漓,蜿蜒汇聚到指尖,一滴一滴地落下。
沈夷睁开眼,一双满是关切的眼睛猝不及防地霸占了他的眼眶,鼻息间都是夏天的凉意。
“你是有吓人的爱好?”
见他醒了,夏天讪讪地退开,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你才是。”
沈夷坐起身,捏着右手手腕往手指方向,一下一下地按,夏天盯着他的右手,问:“你的手怎么了?”
“抽筋。”
夏天难得沉默了,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沈夷按了几个来回后,右手的感觉慢慢回来了,他放下手,看了夏天一眼,“你又进来做什么?”
“想和你待在一起。”
沈夷静静地看着他。
夏天就站在原地,一脸你奈我何的执拗样儿,沈夷也确实奈何不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那你安静待着。”
夏天于是安静又欢快的在房里这儿瞧瞧那儿瞅瞅,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的进来,沈夷的卧室很简单,一台电脑和半面墙柜的书,夏天站在琳琅满目的书跟前,惊讶地看着,他没看过什么书,只看过顾医生写的研究文章。
他的半吊子记忆让他想不起来那是怎样的文章,要是以前,他没地诉说,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沈夷能看见他!沈夷能听他说话!但沈夷在睡觉!
夏天望着沈夷的睡颜,第一次觉得夜晚不那么漫长。
沈夷醒来时,下意识往四周环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也没听见什么。
他将昨晚的梦放电影般的,一幕一幕的画面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完后出门,沈夷一眼就看见客厅中央的夏天。
摇手,跨步,摆臀,收脚,动作粒粒分明,僵硬中带着滑稽,最后一个转身看见了他,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昂扬的:“沈夷,你醒啦。”
“你在做什么?”
“广场舞啊。”夏天说着兴致勃勃的又来了一段,“怎么样?我跳得怎么样?”
沈夷一言难尽的看完,说:“不怎么样,你要不说真没看出来。”
夏天也不生气,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要有歌,有歌才行!”
沈夷敷衍地嗯了声,转身往卫生间走,他打算去江宁那儿一趟,正要关门,就见夏天“啪”的一下粘在了门框上。
“到客厅待着。”
夏天像个强力胶似的,“客厅里又没有你。”
气氛无声了半分钟,夏天依然不动弹,沈夷松开了手。
“沈夷,我们中午吃什么?”夏天兴奋劲儿十足。
沈夷瞥了眼“今天是个好日子”的夏天,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一涌而下的水流过他的手,清凉滑溜的感觉。
“怎么?你还想点菜?”
夏天眨巴两下眼,挺不客气,“嗯,可以吗?沈夷你会做什么?可以随便点吗?”
沈夷含了口水进嘴巴,卫生间里响起洗漱的声音,直到出了洗手间,沈夷才开口:“我有事要出去。”
江宁的事务所在一幢高档的写字楼里,沈夷到的时候,她正在打电话,看见他,墨丽的秀眉高高扬起,跟那头说了几句后挂了。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帮我查点东西。”沈夷到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市内所有别墅的资料。”
“你查这个做什么?”
“可能和两年前有关。”沈夷说。
江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他,“你想起什么了?”
“嗯。”沈夷应了声,没多说。
江宁若有所思地盯了他半晌,似乎想问什么,最后只点头道:“行,但我不白查,你得干活儿。”
江宁的活儿有三类,第一类就是事务所表面承接的一些业务,比如跟踪调查什么的,下面两类都是深层次的东西,沈夷之前三类活儿都有干,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只能做一些零散的小活儿。
“好,有消息了告诉我。”沈夷从沙发上站起,往门口走。
在他拉开门要出去的时候,江宁突然叫住了他,“沈夷,两年前......”
沈夷等了一会儿,江宁没再继续,他笑了笑说:“走了。”
他知道江宁那句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消失了一年后又突然回来了?回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天愣愣地盯着电视屏幕,电视在放些什么,他完全没看,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生前的记忆在脑海里断断续续的,夏天一会儿感觉自己在偌大的白房子里,四面不见阳光,只有头顶白炽的灯光;一会儿感觉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沉睡;而这会儿他来到了房子的后花园,这里绿植盎然,生机勃勃,周围筑起了高高的围墙。
突然围墙之上出现了一个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光影打下一片阴影的轮廓。
夏天蓦地睁大了眼,打了个激灵,这个第一次出现在他记忆里的人,是谁?
与此同时,夏天发现自己正站在沈夷家门外。
从江宁的事务所出来后,沈夷直接回了老街。老街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有年头了,后面经改造升级,又延伸出了两条街,所以这片区地方大,人多东西也多。
沈夷将车停在外围的停车场,穿过中央广场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看。
他碰见夏天的那次就在另一条街上。
刚进巷子口,手机响了,是江宁发来的消息,今晚八点,他要跟踪的对象。
沈夷细细地浏览一遍后删除了信息,这活儿没有难度,和狗仔差不多,怀疑外面有人拍几张照。
把手机揣回兜里,沈夷一抬眼看见一人,不,鬼朝他飞奔而来,边挥手大喊:“沈夷,我可以出来了!”
沈夷自动将这话翻译成“我可以走了”,他看着笑得像朵太阳花的夏天,道:“哦,是吗。”
夏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目光馋馋地指着对街的一家重庆小面,说:“沈夷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午饭吃那个吧,那面看上去很好吃啊。”
“你能吃着?”沈夷泼了盆冷水,但还是往对面走过去。
“你可以吃啊。”夏天把冷水煮沸呼呼地冒着气。
面店不大,夏天站在价目表前一阵纠结之后,苦恼地问:“沈夷,可以全部都要吗?”
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沈夷看了看,点了份麻辣面,加了几个招牌的臊子,夏天也挺满意。
店里有人,外面两张桌子空着,沈夷走到其中一张坐下,夏天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很认真地盯着他用筷子夹起面然后吃掉。
“你的眼珠子能动动吗?”沈夷看了眼正在忙的老板,低声说。
夏天眼睛溜溜转了一圈。
沈夷好笑,又夹起一筷子面,逗弄小孩似的,说:“挺好吃。”
夏天狠狠地吞咽了下,嘴巴鼓得像只小金鱼,“你怎么这样。”
忽而他又叹了口气,吐出感伤的泡泡:“我以前都是一个人吃饭。”
“对了,沈夷,你知道我怎么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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