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看他，仿佛听见了一句废话，“你能怎么出来？”
“嗯，好吧，我应该是穿出来的，但是我完全不记得了。”夏天表情疑惑，“我当时想起来一些事，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门外面了，就像梦游一样。”
“我最近经常想起来以前的事，”夏天戳了戳自己脑袋，说：“它们就突然一下子出现。”
沈夷放下筷子，面吃完了，油辣子将他的嘴唇染得鲜红，还有点麻，又辣又麻的嘴唇一抽一抽的，他清了清嗓子说：“这不好吗？”
“嗯？”
一旁传来动静，另一张桌子坐了两人，响起窸窸窣窣的吃面声。
沈夷从凳子上起身，夏天也跟着站了起来，走过对街，沈夷才说：“等你全想起来了，说不定就能投胎了。”
良久夏天都没有声音，连身侧的冷气都被午日阳光的热意所覆盖，沈夷转过身，看见夏天停在几步之外，眼睛红红的，表情委屈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跟着你。”
不知为何，沈夷的心莫名的像被针刺了一下，他是有点这个意思，但这会儿“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这种柔软的情绪他很少有，讶异之余，压下不知从何而来的心疼，说：“你不想投胎，开始一段新生活么？也不用再到处飘了。”
夏天抽了抽鼻子，慢慢走到沈夷身边，眉眼弯弯，“碰见你，我的新生活就开始了。”
凉意重新袭上沈夷的胳膊，一种无可奈何的无措感浮上心头，又是很稀罕的情绪，沈夷舌尖抵住上颚，口舌依然还有麻痹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会儿后转向一旁的夏天。
夏天和他保持并排，手架在额头上，两条腿离地悬空着，在阳光下像个透明塑料袋子。
“沈夷。”轻轻的一声。
“我们能不能走快点？”夏天微抬了抬头，看了看炙热的阳光，“太阳好大。”
“你应该叫冬天。”
“什么啊！”夏天不满地嚷着，跟着沈夷提速的步子，“我的名字是旺盛的生命！”
沈夷挑了挑眉，那怎么这么早死呢？
巷子尽头左转就到了，这一片大多是老式步梯楼，夏天疲惫的在楼梯上飘忽着，一路飘到六楼，进了门，径直到客厅沙发上一躺，不出声了。
沈夷喝完两杯水，唇齿间的灼烧和麻痹冲淡了，他今晚有任务，打算先睡一觉，经过客厅时，脚步顿住。
夏天在沙发上蔫蔫的，一动不动，但看样子好些了，起码从透明的塑料袋变成白色的塑料袋。
沈夷不知道他这中暑状态要持续多久，回到卧室，沈夷扑倒在床上，他有一键入睡的功能，但自从两年前，这功能就半灵不灵了。
沈夷闭上眼，脑袋放空，意识也跟着慢慢空了，待到回笼，沈夷眼睛还没睁开，就率先感受到一股起鸡皮疙瘩的寒意。
看来是生龙活虎了，沈夷在心里叹了口气。
夏天扒在床沿，见沈夷醒了，“你睡了好久。”
比他开机的时间还久，夏天一边等着一边盯着沈夷起伏的胸膛，沈夷睡觉很轻，不像他以前曾借宿过一晚的人家里，呼噜声在屋子里回荡，但他总担心沈夷醒不过来。
“沈夷，你晚上还要睡吗？”
沈夷没搭理他，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半，关掉设好的闹铃，又看了看夏天。
沈夷转着手机，“我晚上有事要出去。”
夏天蹭地站起，眼睛发亮，“我可以一起吗？”
沈夷笑了笑，下了床，走到衣橱前，“你要去，我也拦不住啊。”
突然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夏天。
夏天站在那里，双手背到身后，眨巴两下眼，“你要换衣服吗？你换吧，我......”
沈夷眯了眯眼。
“我......出去。”
夏天在客厅等了五分钟，沈夷就出来了，换了身衣服，背着个包。
“我们要去做什么？”
“cosplay。”
沈夷以往都是单独行动，这次算是新奇体验。夏天兴致勃勃，总要好奇两句，被沈夷给嘘回来了，在穿过中央广场时，夏天目光恋恋的在麦叔叔那儿流连了好一会儿。
根据江宁给的资料，沈夷将车子停在了目标小区的对面。
“沈夷，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人。”
“他什么时候来？”夏天朝车窗外望去。
“九点。”
“现在才七点，”夏天看了眼时间，问：“你要吃饭吗？”
沈夷斜过目光，恰好瞥到，这儿也有一家麦叔叔。
夏天点了份巨无霸套餐，因为他想要里面附送的小玩具，沈夷咬下一口汉堡，看着他足足盯了眼前的蓝色机器猫三分钟。
圆头圆脑圆身体，圆圆的手臂上举，圆圆的脸蛋漾着笑，就像是在说：“很高兴见到你。”
夏天伸出食指，慢慢靠近，在蓝胖子的白色拳头上轻轻碰了一下，沈夷肉眼看上去就像是他们击了个掌。
“沈夷，他叫什么名字？”
“哆啦A梦。”
对于这种如雷贯耳的童年大人物，夏天茫然地眨眨眼，喃喃地跟着念了一遍：“哆啦A梦。”
“看见他肚子上的口袋了，你什么愿望，他都能给你实现。”
夏天看看哆啦A梦，又看看沈夷，目光不动了，“沈夷，你就是哆啦A梦。”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了，至少夏天想吃又吃不了的东西全进他肚子里了，沈夷喝了口可乐，可乐入喉，带来冰冰凉凉的甜味气泡，他最近有点失常。
沈夷转头看向窗外，夜幕下街上开始喧闹起来了，对面的小区进进出出。
又坐了一个小时，沈夷最后喝了点融化的冰块水掺着可乐渍，已经没有味道了，他抓起桌上的哆啦A梦，“走了。”
回到车里，等了大约十五分钟，九点钟，沈夷看见目标人物走出小区，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那男人面前。
沈夷保持一段距离跟着，一直到另一个小区。江宁要求照片高清，但在黑夜里，手机像素成了渣，沈夷从后座拿过背包里的狗仔相机。
男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和等在小区前的女人拥抱，亲吻脸颊，然后揽着腰依偎着走进小区。
沈夷捕捉这三个画面，看了看小区阔绰的大门，是个高档小区，进出都要通知户主和记录访客。
“沈夷，我能进去。”一直安静待着的夏天突然出声，指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奶茶店，“可不可以买杯奶茶？”
这小聪明劲儿，沈夷倒也没犹豫，“行，看看那两人在几栋几号房。”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看完就回来，没事别瞎看。”
夏天点头，“嗯嗯，我记住了，沈夷，我要大杯，七分糖，少冰，加珍珠。”
夏天随即下了车跟在两人后面，一会儿后站在了两人旁边，一会儿又去到两人的斜前方，用好奇探索的眼神打量着。直到看不见了，沈夷才收回目光。
奶茶店人多，沈夷一边等着，眼睛注视着对面小区，十分钟后，当他拿着新鲜出炉的珍珠奶茶回到车里，放在中控台上，和哆啦A梦一起，不久后它也要进自己肚子里了。
“沈夷，我回来啦！”
夏天迫不及待的一路飞驰，在副驾驶座上堪堪急刹，看到了摆在面前的大杯七分糖少冰的珍珠奶茶时，眼睛一亮。
“看到了？”
“嗯嗯。”夏天连连点头，说了几个数字。
等到夏天欣赏完获得了心里满足，沈夷拿过奶茶喝了，这一晚又是可乐又是奶茶，他甜得发腻。
夏天又一直盯着，他偏过头，夏天惊了一下，倒也没移开目光。
“你还看见什么了？”
“啊？”夏天目光慢慢爬上沈夷的眼睛，看了一眼又落下，“还看见......他们在屋里亲嘴。”
夏天突然凑近过来，大眼睛眨了两下，“沈夷，你为什么要拍他们啊？”
沈夷嚼着珍珠，声音有些含混，“替人办事。”
“是你的工作吗？”
“嗯。”
夏天觉得沈夷和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沈夷，你是做什么的？”
沈夷的咀嚼渐渐停了，他看着夏天，声音又恢复了低沉，“我是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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