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面凝寒霜,眸中如有烈火焚烧,手中单刀直指赵凛然,厉声道:“徐苍梧!你为练邪功残害这许多无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赵凛然一怔,心念电转,立时明白这姑娘认错了人,急忙指向正欲夺门逃走的徐苍梧,高声喝道:“姑娘住手!他才是徐苍梧!”
那少女闻声,脸上神色丝毫不变,刀光却如惊虹裂空,倏忽转向,直取徐苍梧后心。
徐苍梧见刀光袭来,足尖急点,身形向后暴退,同时双袖翻飞,嗤嗤声响,数十点寒星激射而出,直扑少女面门。
少女冷哼一声,单刀随身疾转,舞出一片银光,只听叮当之声不绝,暗器尽数被她劈落,火星四溅。
徐苍梧更不恋战,一发暗器便即跃开。
“想逃?”少女柳眉倒竖,人随刀走,化作一道黑电,疾追徐苍梧。
徐苍梧仓促回身,一掌拍出,掌风阴寒,隐含腥气。
少女刀势更快,刀锋疾转,竟如劈流水般,将那毒辣掌风一剖为二。
赵凛然见二人斗得正紧,眼中戾气一闪即逝。他悄然抹去颈间血痕,身形如狸猫般滑向门口。
门方推开一线,忽闻一道清越琴音破空而至,凌厉如剑。
赵凛然心头一凛,急忙侧身闪避,音刃擦衣而过,“嗤”的一声,在门框上刻下一道深痕。
赵凛然霍然抬头。
月光之下,庭院古槐树上端坐一名白衣男子,膝上横着一具焦尾古琴。
那男子姿态闲雅,指尖轻拨,又一道更厉音波裂空袭来,直取赵凛然要害。
赵凛然瞳孔骤缩,袖中短剑滑入掌心,寒光乍现,疾劈音刃。
铮的一声锐响,他目光如电,冷声道:“‘琴魔’庞杰?”
庞杰垂眸抚琴,唇角微扬,周身寒意弥漫:“朝廷鹰犬,竟也识得庞某?”
赵凛然强压惊怒,沉声道:“赵某虽身在朝堂,对江湖上的豪杰却素来敬仰!庞先生侠名,如雷贯耳。”
庞杰轻笑:“甚好。总教你死得明白。”
“先生且慢!”赵凛然急道,“赵某与先生无冤无仇,何不高抬贵手?今日若肯罢战,日后但有所需,赵某必倾力相助!”
庞杰冷笑更甚:“赵大人何必惺惺作态!你赵家祖坟之下,那些以活人精血滋养的傀儡,难道是假的不成!”
赵凛然脸上谦恭尽褪,戾气狂涌,纵声长笑:“哈哈哈!既然窥破赵某秘密,那便留下性命,化作某神功的养料罢!”
笑声未绝,赵凛然身形暴起,短剑化一道寒电,直刺庞杰咽喉。
庞杰神色不变,五指猛拂琴弦,音波气浪如潮汹涌,震得赵凛然攻势一滞。
他衣袂飘飘,借势向后飘退丈余,落于高枝。指尖连动,清越琴音霎时化作无数无形音刃,织成一张死亡罗网,自四方八面绞杀而下。
赵凛然眼神陡狠,剑势诡变,身形如鬼魅游走,竟从那密不透风的音刃缝隙中穿过,欺近庞杰身前。
“哼!‘七杀绝音’,不过如此!”赵凛然狞笑,短剑如毒蛇出洞,直取庞杰心口。
庞杰眼中讶色一闪,旋即化为玩味:“有意思!”
他指尖勾住一根最粗琴弦,猛地一弹。
“崩——!”
一声裂帛般的巨响撕裂夜空,强横数倍的音波如海啸般轰向赵凛然。
赵凛然闷哼一声,胸口如遭重锤,气血翻腾间踉跄后退。
一时间,刺史府内杀机四溢。厅中少女刀光如龙,紧追徐苍梧不舍;屋外古槐之上,琴魔以弦为刃,与赵凛然斗得难分难解。
*
夜色浓如墨,徽墨城紧闭的城门犹如巨兽森然矗立。
若衣一行人被阻于城外,但见墙高堑深,青苔斑驳,铁铸门闩泛着冷光。
城头火把摇曳,映得守卫手中长矛寒光凛凛。
红绡飘身而至,秀眉紧蹙:“城门紧闭,守备森严,便是飞鸟也难以渡过。”
若衣仰首望去,城头旌旗猎猎,守军弓上弦、刀出鞘,弓弩手隐现垛后,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城中必有剧变,”她声音清冷,“须得设法进去。”
青岚拇指轻推剑格,沉声道:“城中可有接应?”
若衣摇头:“联络已断。闻说陈贼将至,徽墨城主事早已下令闭城。此城本来固若金汤,如今更是铁桶一般,插翅难通。”
正说之间,忽听得嘎吱声响,那沉重城门竟开了一线。
一队铁甲骑兵鱼贯而出,护定一辆帘幕低垂的华贵马车。
为首将领手挺丈二长矛,覆面盔下目光锐利,警惕四顾。
红绡惊疑:“不是说禁止出入么?”
若衣眸中精光一闪,唇角微扬,泛起一丝冷意:“马车中所坐,多半便是那位主事大人。明里做出一副与城偕亡的姿态,暗地里却备好了退路。”
她指向车轮上新沾的湿泥,“只待时机一到,便要弃城而逃。”
夜风骤急,卷起枯叶盘旋。
若衣衣袂翻飞,当即决断:“机不可失,趁乱进城!”
青岚眼中寒芒一闪,长剑已然出鞘三寸。
“且慢!”红绡急按他手腕,“瞧!那队骑兵并未远去,在百步外列阵以待!强攻必遭夹击!”
若衣望去,果见铁骑于官道拐角处扇形排开,严阵以待。她贝齿轻咬下唇,旋即展颜:“既如此,便来个声东击西。”
她示意众人围拢,低声道:“青岚,你领三人速去东门,制造混乱,越大越好,放火为号!红绡,你领两人佯攻西门,声势要做足!待守军调动,我从正门潜入!”
红绡忧道:“城门重逾千斤,你孤身一人如何……”
话音未落,城头忽起骚动,一支火箭划破夜幕,远处杀声骤起。
“不好!”若衣变色,“有人抢先动手了!”
“铛!铛!铛——!”
警钟狂鸣,声震四野。
守军如蜂涌向东墙。
城外警戒骑兵护着马车,调头向南面官道疾驰而去,蹄声如雷,烟尘滚滚。
红绡望其仓皇背影,啐道:“呸!贪生怕死!”
青岚急问:“眼下如何?”
若衣眸光如电:“天赐良机!乱中取利,进!”
话音未落,人已如雨燕般穿出,直扑城门。
众人精神大振,紧随其后,借夜色混乱掩至门下。
守卫正奋力推动门扉欲闭。
若衣皓腕一抖,一道银索自袖中激射而出,铮的一声缠住巨大门环。
青岚剑光如匹练一闪,两名守卫应声倒地。
“走!”若衣一声令下,众人疾射而入。
另有数十个来历不明的男女也趁乱涌进。
身后守军嘶吼震耳:“拦住!快关城门!拦住啊——!”
终是迟了!
最后身影没入瞬间,沉重城门轰然合拢,巨响沉闷,隔绝内外。
若衣一行连同那伙不明者,尽数没入徽墨城混乱的漩涡。
入城后,两队人马极有默契,互不交涉,迅即分道,隐入街巷。
若衣率人闪入一条幽深窄巷,背靠冰凉粗粝的城墙,外面奔跑、叫骂、兵器撞击之声犹自不绝。
她嘴角扬起一丝如释重负却又决然的弧度:“红绡、青岚,各领一队,分头寻找小姐下落。城中龙蛇混杂,凶险万分,务必谨慎,保全自身!”
“是!”红绡、青岚齐声应道,目光坚毅。
深邃暗夜笼罩着混乱的徽墨城。
若衣、红绡、青岚各带精干人手,如滴水入海,自窄巷鱼贯而出,兵分三路,没入城中错综复杂的街巷,转瞬无踪。
*
刺史府侧门,徐苍梧踉跄撞出,肩头血流如注,面色惨白如纸。
身后,七名满面杀气的江湖汉子紧追不舍,月色下刀剑寒光森然,如索命磷火。
他咬牙忍痛,闪入一条阴暗窄巷。指缝间鲜血不住滴落青石,蜿蜒成一道断续红线。
“狗贼休走!”身后吼声如催命符咒。
徐苍梧心知重伤难支,必先脱身,眼中狠厉之色一闪,猛地急转,拼尽全力翻过一堵矮墙,“噗通”一声跌入一处荒草丛生的废院。
院内断壁残垣,塌屋黑影幢幢,弥漫着尘土与朽木之气。
他背靠残墙喘息之际,忽闻脚步声迫近墙外。
他眼底血丝迸裂,想起赵凛然弃他而逃的背信之举,几乎气得呕出血来。
徐苍梧深吸一口带着血腥的寒气,强压眩晕,艰难挪动,在瓦砾杂草间绝望搜寻藏身之处。
伤口虽已麻木,失血带来的冰冷却如潮水般不断侵蚀他的神智。
倏地,他目光定格在角落一口黑洞洞的枯井。
求生之念压倒一切,他不再犹豫,拖着残躯踉跄扑至井边,把心一横,纵身跃下。
井底漆黑,阴冷湿气裹挟着苔藓腥味扑面而来。
他重重摔在枯叶淤泥之上,闷哼一声,蜷缩于最深阴影里,屏息凝听。
“搜!他重伤跑不远!定在附近!”
“这祸害!老子抓到他,不把他皮扒下来,老子不姓牛!”
“呸!徐老贼这畜牲,真是丢尽我们名门正派的脸面!”
“赵凛然!狗贼!”徐苍梧恨意滔天,几欲将钢牙咬碎。
同谋之祸,赵凛然竟将他弃作棋子断后,独自脱身!
井口脚步声徘徊咒骂,终是不甘远去。
徐苍梧正待舒一口气,井口忽被月光剪出一张女子面容。
那女子眉目清秀却凝着霜色,唇角噙一丝玩味冷笑。
“呵,逮着你了。”她轻语如蛇嘶,臂弩幽蓝箭尖已对准井底。
徐苍梧瞳孔骤缩,不及他反应,第一支弩箭尖啸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徐苍梧爆发出最后潜力,侧身翻滚,箭矢擦耳飞过,深深钉入湿滑井壁。
第二道寒芒接踵而至,直指他心窝,箭头幽蓝闪烁。
徐苍梧喉间发出一声低吼,猛蹬井壁,借反冲之力竟自重伤之躯一跃而出井口。
那女子却早候着,退后半步,待其落地未稳,弩机连响,两箭疾射,洞穿他左右腿胫。
徐苍梧双腿一软,颈后又挨一记重击,眼前骤然一黑,天旋地转,意识瞬间沉入无边黑暗,身躯如断线木偶般栽倒于冰冷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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