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掌柜听到的消息**不离十,萧县码头的几艘大船,五艘装的是稻米,两艘装的是金银,是那日月宫送予邵览山的。这事说来话长。
岳参将万年策献给元亨,对明闻好一番威逼利诱,将任知府灭门案翻过一页,也令明闻再不敢暗地找麻烦。明闻倒也识趣,他对明昭说日月宫投诚朝廷,已将当年那个孩子弄死了,再不可能现于人前,让明昭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岳参做了好事,便去山窝村找邵览山邀功,不想却扑了个空。便写信给她。先抱怨,怎么走也不说一声,害他白跑一趟。再表功,他已经说服明闻,以后皇后那边不会再找她了。接着诉苦,日月宫现在江河日下,长老们不理俗物,年少者不知艰难,他一人操碎了心。最后问计,他如何才能将日月宫发扬光大,让其重现辉煌。
邵览山思索半晌,于心不忍之下,回了一封信,只有两行字:“旧人万勿为恶,不可再收门徒。”至于岳参理不理解,照不照做,她也不放在心上。
岳参看了回信,枯坐一夜。第二日便召集众人,宣布:“日月宫今后不再收徒。年长者在宫中修身养性,轻易不要外出,更不能为非作歹。年少者前去越地,听命于邵览山。”
因着他是先斩后奏,怕邵览山不接受,便让人带了几船稻米,些许金银,作为见面礼。又让人先送一封信给邵览山,语气颇为可怜,说是他已经知道邵览山的意思了,也不折不扣的遵从,只是想为年轻人谋个前程,这些人皆身世清白,从未作恶,还望收留。
邵览山收到信时,那些人已在路上。岳参这个人,时而糊涂,时而精明,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邵览山感叹一番,便也没再拒绝。
薛立岩和葛家斗法,原本要派人去远处购粮,邵览山让他稍等,便等来了几艘大船。
府衙和县衙的衙门口都贴出了告示,衙门卖米,五文一斤,限量供应,每户每次只可买三天的米,吃完再买。
葛家大院,三兄弟面色阴沉。葛大河说:“大哥,不然你去趟淮城?”葛大海冷笑道:“那个老匹夫,明年就该滚蛋了,现在除了要钱,万事不想出头。”
葛大江狠狠地说:“大哥,咱们可从没受过这窝囊气。一个不受待见的妾生子,整死他又能怎么着?”
葛大海说:“不能出人命,咱们另想辙。”
葛大河说:“大哥,我可是没银子了,那绸缎庄都赊账进货,欠了不少钱了。这几天来买布的人也少了许多。”
葛大江也愁眉苦脸道:“药铺也一样。草药和衣服,不像粮食,每天都得用。”
既然没钱买那几船的粮食,又不能坐以待毙,便只好铤而走险了。
那几艘船停在码头,因着未找到合用的粮仓,稻米还在船上。葛大海找了几个身手好的,要在夜黑风高时,放火烧船。那几人非常顺利的潜入萧县,来到船边,刚想放火,便让人撂倒了。
因为事涉军务,由护民军来审。不知道他们那一夜经历了什么,最后众口一词指认是葛家兄弟指示。护民军直接围了葛家,将葛家三兄弟五花大绑。天刚亮,余城百姓便听见城隍庙有人敲锣,纷纷去看个究竟。
便看到一个七八岁的钟馗,红衣皂靴,怒目圆整,铁面威猛,吓得瞌睡都跑了,仔细看却是戴着面具。
钟馗前面跪着十来个人,其中三人大家都认得,便是葛家三兄弟。人渐多,邵览山道:“我是护民军首领邵览山,因着葛大海、葛大江、葛大河三兄弟,指示这些人等,私入护民军驻地萧县,欲烧毁护民军粮草。今日当众审判。”
众人便大骂葛家三兄弟,毕竟都不想吃五十文一斤的米。等众人骂声渐歇,邵览山问葛家兄弟:“你们认是不认?”他们自然矢口否认,道:“你这娃娃,血口喷人,我们根本不认得这些人。”
邵览山便问那些人:“你们怎么说?”
那些人顿时急了,他们只想痛痛快快地受死,便七嘴八舌劝道:“葛大爷,您就认了吧。”“我等的卖身契都在您手里,军爷一搜就知道了。”“我们的佩刀,和葛家库房中的都是一批造出来的,一看便知。”
田默和召成拿着一沓卖身契和几把刀过来,葛家三兄弟面如死灰,葛大海嘴硬道:“潘大人是我义父,你不能杀我。”
邵览山直接宣判:“军律规定,擅闯军事重地者杀,刺探军情者杀,故意毁损粮草者杀。”手一挥,人头落地。
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便听邵览山道:“萧县是军事重地,护民军驻扎在那里,为的是保护越地安宁,望众位乡亲非请勿入。”
众人齐声应是。邵览山又道:“葛家私藏刀械,按律问罪外,还应当查没家产。薛大人,葛家粮仓里的粮食,就低价卖给越地百姓吧。”薛立岩点头称是,百姓欢呼雀跃,不知谁喊了一声:“邵将军大义!”便有人跟着喊“邵将军、邵将军”,自此越地百姓便喊邵览山为邵将军,钟馗面具便成了邵将军的标识。
至于萧县,越地百姓不但自己不去,看到有外人往那个方向走,便会向护民军举告,唯恐坏了护民军大事。
匠人们到了后,各个工坊也建的七七八八,开始招工。越地百姓这个冬日竟是一天也不得闲,当然荷包里也渐渐鼓起来了。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行商小贩也渐渐多了,越地终于不再死气沉沉,薛立岩果真做到了让越地“旧貌换新颜”。
于山长再到衙门时,冲薛立岩拱手道:“闽地青竹名不虚传,而今越地气象一新,皆赖薛大人运筹帷幄。”薛立岩客气一番,于山长道:“老朽今日是来复命的,这是入学之法,还请薛大人斧正。”
薛立岩接过来一看,厚厚一沓纸,其上小楷,端正清晰,首页列示越地各年龄段未曾入学人数,二页提出识字计划,三页列明花费概数。其后便是各项的明细,每个村子有多少人需识字,哪些村子离得近,可以共同办学,最后,针对可能出现的问题,还提出了建议,比如青壮年农忙时便要暂停,做工的可选休息日教学。薛立岩起身朝于山长施礼,发自内心的敬重:“于山长,立岩在此谢过。这个章程,初看觉得已是非常详实。但这人人识字的想法,我之前从未有过,还需主子看过才好定下来。不知您何时方便,请您去见一见我主子。”
于山长心道,原来那人是薛立岩的主子,却不知何等厉害了,心中越发急切,遂道:“如在余城,不知今日是否方便?”
恰好文思进来,薛立岩知晓邵览山和她一起去野菊山了,便问:“主子回来了吗?”文思先冲于山长施礼,然后回道:“主子刚回来,现在宅子里。于山长要见主子,我得先过去说一声,不然可能会去萧县。您陪着山长慢慢来。”
于山长看着文思眨眼就不见了身影问:“这位是?”
薛立岩回:“这是文知事,颇精堪舆之道。”
于山长道:“贵东家用人倒是不拘一格。”
薛立岩笑而不答,正要和于山长去见邵览山,却见邵览山自门外进来,薛立岩忙道:“主子,这位就是于松涛于山长。于山长,这是我主子,姓邵名览山,越地百姓喜欢称呼她邵将军。”
饶是于山长见多识广,心底也不禁叫一声奇哉怪也。邵览山躬身行了揖礼,请于山长上座,于山长推辞不过,只得坐了。邵览山道:“我听立岩说了,于山长助他良多,越地短短一月,便有今日局面,万文书院功不可没,览山在此谢过,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于山长忙道:“老朽根在越地,这些都是该做的,当不得邵将军如此褒奖。”
二人客套一番,于山长便把那入学之法拿了出来。邵览山一目十行看完,就其中细节和于山长探讨,最后道:“山长,此事功在千秋,起初必会有一些困难,但万不可半途而废。越地做得好了,他处可以为鉴,还请于山长费心。一应花销,衙门承担。”
于山长听她那意思,这事还要推广开来,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好,好,我于松涛拼着这把老骨头,必不敢负邵将军嘱托。”
这一日,邵弓一行终于将到余城,邵览山自是在城门恭候。那薛立岩却也执意要来,还打扮地齐齐整整,脸上胡子都刮了,头发也梳得油光发亮,自然也换了一身崭新的袍子。邵览山问道:“你要相亲了吗?”薛立岩老脸一红,趁机道:“主子,这不是您下的令吗。我想着先把自个儿的事解决了,好帮他们几个说媒啊。”邵览山问:“你看上谁了?”薛立岩竟然扭捏了一下,他之前所学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现在父母已过世,主子指望不上,就得自己操心了,他说:“她叫兰花,就是在镇山寨上第一个站出来替我求情的那个人,主子还记得吗?”
邵览山对上号了,就说:“她现在不叫兰花了,叫阿喜,平安喜乐的喜。”薛立岩立刻道:“这个名字好,多谢主子赐名。”邵览山就笑:“你还得看人家乐不乐意,别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要我说,你赶快把腿治好了,这事说不得能成。”
薛立岩心道:“这一点自己比主子强。腿治好了,就彻底不成了。”他也不说破,只说:“她要看不上我,那我也看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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