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黑剿匪时

召成把康捷带到邵览山面前,禀道:“主子,这人鬼鬼祟祟的,差点坏了事儿,该如何处置,请主子示下。”

邵览山打量着康捷,问道:“你想救那两个孩子?”

康捷频频点头,邵览山示意召成解开他的穴道。只见康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求小女侠,救救我俩外甥。”姐姐惨死,外甥被劫,他不敢报官,又不敌土匪,已是身处绝境,偶然见到一线生机,只想紧紧抓住,让他以命去换都会毫不犹疑,对着孩童折节下跪也是心甘情愿。邵览山让召成扶起他,了解详情后,对康捷道:“镇山寨易守难攻,跟着土匪上去,会方便很多。现在救人容易,却会平白打乱我的计划。康副将的意思呢?”

康捷自然是先顾两个孩子的命,知道萍水相逢,人家愿意出手相救,自已也应当回报一二,却又身无长物,只得硬着头皮说:“还请小女侠先救人,今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万死不辞。”

邵览山冲召成道:“把那几个土匪都杀了,两个孩子带回来。”

那几个土匪也没跑多远,因为有几匹马莫名其妙的拉稀,腿软的走不成。土匪们正在骂骂咧咧,几个身影突然冲出,转瞬之间便取了土匪性命,救下了兄妹俩。

舅甥相见,抱头痛哭。邵览山看着这家人,心中有些犹疑,转念又想,管他呢,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结果看缘分吧。三人哭罢,再次道谢,康捷提出要相助攻打山寨,邵览山自是拒绝,让他们自行离去。离别前,康捷从胡延正脖子上取下玉牌,道:“女侠,这是我姐姐留给延正的遗物,请您收下。他日若有差遣之处,可持牌下令,我们三个无有不从。”

他们识趣,邵览山便提醒一句:“京城水深,不宜早回。”康捷细细琢磨一番,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西疆。

这日到了石家镇,再往东去二十里就是镇山,明闲突然生病了,阿砚请了大夫,说是水土不服,需得调养几日。阿砚伺候明闲服药后,便来寻文老五:“文大哥,我家公子生病了,要在这里停留两三日,才可继续赶路。这几日镖队的吃住花销,我另外付给您。”

文老五暗中下药,心中非常过意不去,因此憨憨地道:“砚小哥,花销都好说,只是雇主的货却是耽搁不得,我分些人手留下来护送公子,其他人继续押镖赶路,公子身体大好了,再追上来,劳烦您问问公子是否可行。”明闲自是同意,邵家也一同留了下来。邵弓带着童弦游玩,邵览山带召成几人去探查镇山寨。镇山寨四周皆是悬崖峭壁,光秃不可攀,唯有一条小路蜿蜒通向山寨。为免打草惊蛇,邵览山几人攀上另一座山头,遥望镇山寨。

几人手持望远镜,仔细观看。召成道:“能不能用火攻?”邵览山目测两座山头的距离,应该在劲弩的射程内。又拿起望远镜,看到镇山寨上多松柏,容易起火。想来官府即便远远望见浓烟,也不会来救。着火之后,山寨的土匪只能沿着小路下山,到时守株待兔即可。

邵览山正要回应召成,突然一顿,接着看得更加细致,召成几人见状也赶快拿起望远镜。只见一个土匪提着个孩童来到悬崖边,正要丢下去,却被一个跛子赶来拉住。那跛子三十岁上下,胡子拉碴,正谄笑地对那土匪说着什么。土匪哈哈一笑,把孩童丢给跛子,转身离去。跛子抱起孩童,对远处喊了两句,一会儿走来一个妇人,木木地接过孩子,然后离去。

召成便知火攻是不成了,果然听见邵览山道:“回去准备,今夜拔寨。”邵览山临走前又看了一下深涧最窄处,记住对面悬崖上的几处细小突起,拍拍观棋,示意她也记下来。几人下山商议停当,傍晚时分邵览山和观棋重回旧地,自镇山寨对面山头飞跃而下,到得涧底,施展轻功涉水而过,衣不沾水鞋不湿。随即借助光滑崖壁上的几处小突起,潜入镇山寨。因着天险已经足以将敌人拒之门外,山上寨口有人值夜,山路上有几拨人巡逻,寨中却并无人警戒。二人分头行动,只要有人的地方,不管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皆用一日醉让人睡死过去,随即敲响了山寨口的铜锣。山路上的土匪喊道:“老张,你发疯敲什么锣?吵醒老大把你剁了喂狗。”扭头却见有人往上冲,喝骂一声,立即拉弓射箭。

箭羽直奔召成面门,召成挥刀拍飞。那土匪着实厉害,紧跟着连发两支,召成不料土匪中竟有如此人物,起了惜才之心,招揽之意,因此未用全力。观棋远远看到,飞身下山,击毙土匪,召成等人上得山来,回头一看,那小路仅容一人通过,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险峻至极。

召成让人将中了一日醉的土匪和地牢中的妇孺一概绑了,抬到空旷处。点了醒酒香,那些人很快苏醒过来。

邵览山随意指着一个土匪问道:“杀过人吗?”

土匪尚且处在迷茫中,随口到:“老子是土匪,当然杀过人。”

邵览山又问:“杀过什么人?”

土匪呸了一声,厉声说道:“老子管他什么人,撞到老子刀刃上,都是一个死。你个小娃娃快把老子放开,不然......”话未说完,邵览山一挥手,召成手起刀落,土匪身首异处。

众土匪齐齐看向一人,邵览山看了那人一眼。又如法炮制了几个土匪。那老大一梗脖子道:“你偷偷摸摸,暗施诡计,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放开我,咱们真刀实枪的大战一番,若我输了,也让我心服口服。”

邵览山问道:“你杀过人吗?”

老大先是一愣,然后大声道:“我自然杀过人。你今日要审判我,要替被我杀死的人报仇,可我的父母兄弟我的妻儿都被狗官滥杀,谁又替我报仇,当时怎么不见你等出来救人。”

邵览山一挥手,召成钢刀举起,就听老大喊道:“只有我知道藏宝之处......”然后便是人头落地。

邵览山就这么一个一个问下去,这些土匪人人手上占有无辜之人性命,有人想撒谎,那些妇孺便揭发他们,同伙之间也有相互攀咬的,很快便只剩下那跛脚土匪,邵览山问了同样的问题,跛脚土匪道:“杀过一个。”一个妇人道:“大侠,能不能饶他一命。”

邵览山便问缘由。跛脚土匪姓薛名立岩,中举之后赴京参加会试,途中被劫到镇山寨。土匪见他识文知字,就打断他一条腿,让他在寨中做了个军师。土匪们一时兴起,便会将他提溜出来羞辱一番,以此证明举人老爷在他们面前还不如一条狗。因此薛立岩名为军师,在寨中地位还比不上小喽啰。

镇山寨有一条规矩,入寨要杀一个人,作为投名状。薛立岩也不例外,土匪让他从地牢中选一个杀了,他只能照办。而今邵览山要清算,他心中感叹时也命也,却并不争辩,因为他已经看出邵览山这些人,可不是镇山寨的土匪,巧言令色,伏低做小,都不管用,不如老老实实认了。满腹才华,一腔抱负,今生付之东流,只能寄予来世。

正当薛立岩一心等死之时,只听那妇人抽泣着说:“薛跛子来地牢中选人时,是我将自己的孩子递给了他。我那孩儿当时让土匪祸害的已是活不得了。”说到这里,妇人嚎啕大哭,几欲昏厥。

另一个妇人接着道:“薛跛子来了后,我们这些人虽然依旧人不人,鬼不鬼的,倒是都活了下来。”

邵览山问薛立岩:“你自己有什么要说的?”

薛立岩一听,这是还有活命的机会?那必须争取,他神色一整,竟像是变了个人:“薛某曾读万卷书,行过万里路。当今天下内有吏治**,民生艰难;外有四方夷狄,虎视眈眈。某虽不才,有志力挽;虽已身残,其心不减。若蒙不弃,某必以身事是,殚精竭虑,辅佐主子成就大业。”说罢跪地,对着邵览山行了个大礼。

邵览山的精力主要放在军事上,到了越地,民生治理这块儿必不可少,尚无合适人选。薛立岩这个人,深陷匪寨能活己救人,有能力,有人性,或可一试。

薛立岩绝处逢生,立即打蛇随棍上,小心翼翼问道:“主子,这些人如何处置?还请主子示下。”邵览山看了他一眼,告诉众人去留自便,若留下来,须得守她的规矩。召成把规矩大概讲了讲,众人竟都不愿离去。邵览山便让召成和观棋安置,可就近疗伤,养好身体再去越地。

邵览山特地留下刚才替薛立岩求情的两个妇人,问她们是否愿意照顾童弦。那两人唯恐大侠嫌弃她们不干净,却不料还有这等造化,顿时喜出望外。其中一个看看怀中的幼童,恳求道:“奴能把他留下来吗?他若醒过来,随便给口吃的就行,若就此去了,也是他的命。”

那幼童正是邵览山望远镜中看到的那个,至今昏迷不醒。邵览山看了一眼,说道:“带回去吧,交给我娘。今后不必称奴。”

此时召成带人已经将镇山寨的暗室找了出来,堆满金银珠玉,让人一一登记在册,充作军费。薛立岩见诸人毫无贪婪之色,心中微动。

看看天色,邵览山带着那两个妇人,并一个孩童,赶回石家镇见童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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