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当年事

肖雨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他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匕首在手心猛然擦过,漆黑的刀身吮吸着他的鲜血。

眼底绽开猩红的颜色,肖雨没有丝毫犹豫,举刀悍然劈向旋转的符文。

明明是雾气凝结的符文却在与刀刃相撞的刹那发出金石交鸣的脆响,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肖雨虎口发麻,但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带着匕首抵着符文以千钧的力道往下压。

嗡嗡的咒语声骤然清晰的许多,可吐字发音委实奇怪,拗口而生涩,听不出是哪里的语言。

肖雨脸色几近惨白,只有一双眼睛宛如盛满了血,涌动着诡异的光芒。他将先前划伤的手掌凑到唇边,咬开愈合的伤口,将血淋淋的掌心按在涌动的气流形成的结界上,带起一阵开水烧开的滋滋声,腾起一大片黑气。

魇鬼匕趁势扬起,再度凶狠劈落,结界发出玻璃脆裂般的清响,黑灰色的符文溃散成汹涌的气雾,全被魇鬼匕闪着血色光芒一股脑吸收了。

蜷缩的人影近在咫尺,肖雨想伸手去搭他的肩,可手刚抬一半,那人影忽然直起身,如同泥塑般笔直绷紧不动。

肖雨皱眉,在他此刻的眼中,谢无只是一团偶尔闪过一丝红色气流的黑影,而原先在阵法中有无数条锁链从符文中探出,一圈圈禁锢住他,不少链子穿胸而过,锁住他骨骼经络,而且符文每一次随着咒语转动,都会再探出一轮锁链加以束缚。

而现在他打破了锁链,虽然无法消除不知从何处响起的咒语,但短时间内四周流动的气流也暂时无法再度凝结成符咒,可谢无却开始有所变化。

握在掌中的魇鬼匕发出一声嗡鸣,开始细微的颤抖——肖雨知道,那不是恐惧,而是兴奋——遇到同类的兴奋。

而这种诡异的兴奋通过相连的血脉传递给他,让他几乎有一瞬间的失控,想要不顾一切地把匕首穿透谢无的后背,钉在心脏上。

谢无忽然转身,五官在涌动的气流里晦涩不明,只有那双眼睛泛着鲜明而深刻的冷意。

有炽热的烈火在他眼底燃起,燃烧了他眼中的世界,也燃烧起站在他眼中的肖雨。

疼。好疼。

肖雨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住胸口,胸腔内的脏器跳动如常,可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心痛至死的感觉,以至于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在刹那停滞。

等那阵令人心悸的疼痛缓过,肖雨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凝在眼尾的冷汗趁机渗入了眼眶,带来酸涩的刺痛。可他却顾不上一下眼睛,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没回过神。

原先站在他面前的谢无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正在忙碌的看上去像是正在做手术的医生。

之所以说像是医生,是因为他们虽然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拿着手术用的器械来回忙碌,但却没有一个人戴手套,有些人的白大褂上甚至遍布斑驳的污迹。

而在这群“医生”因为忙碌而不断闪动人影的间隙中可以看到有一个人身躺在手术台上,手脚被束缚带强行固定,不知死活。

肖雨莫名地涌起一阵恐慌,想转身逃离,此时才发现自己动弹不了,被强迫观看这一场明显不怀好意的手术。

其中一个人撩起“患者”的衣服,另一只手在腹腔上来回摸索了几下,而后抬手接过身旁的人片刻前才拿棉布擦拭过的手术刀,干脆利落地就往下划动。

一道怪异的声音响起,像是惨叫被什么东西堵在喉头,只能发出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声。

有鲜红的块状被执刀的人取出,因为刚离体,还在如同抽搐般跳动,往下淌着血。

肖雨迟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内脏。那群人在生取内脏。

呜呜声夹杂着束缚带被挣扎动时发出的紧绷声,昭示着这不仅是在生取内脏,而且此过程中没有麻醉。

那个人是在清醒地状态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内脏被取走的。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却波澜不惊,动作依然衔接默契,似乎对这种反应早已司空见惯。

一个又一个脏器被取出,那绝望的挣扎一点点微弱下去,直到平静,直到死亡。

“身体挺好的,品相都不错。”

那群人渣中终于有人出了声,是一个捧着托盘,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嗓音带点沙哑,眉眼带了些笑意,心情很是愉悦。

满手鲜血的持刀者将手浸泡到身边一人端着的水盆里,又取过那人挂在臂弯处的毛巾擦着手,闻言扫了眼被几人捧在手里灌满福尔马林浸泡着内脏的罐子,抬手撤下了闷在脸上的口罩,也跟着笑了笑:“是不错,还得是年轻人,身体好嘛!”

那群人不知为何忽然发出一阵哄笑,气氛轻松愉悦,全然没有一点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清晰认知。

肖雨死死盯着那个摘下口罩的男子。

鹰一样锐利森然的眼,挺拔的鼻,线条刻薄的唇。

眉眼五官深深烙印在他视网膜上,胸腔内翻腾的情绪几乎要将那人吞噬。

人群说笑着搭伙走了,只剩下那个被开膛破肚死不瞑目的年轻人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苍白刺目的手术灯照耀着他空荡荡的腹腔。

肖雨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可以自如行动。

他胸腔内的心脏跳动得几乎要发狂,脑子里的意识被劈开成两半,一半尖叫着让他不要过去,另一半则低低蛊惑着让他去瞧个明白。

肖雨完全是茫然的,等他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手术台边,正低头和那死不瞑目的青年隔着生死对视。

四双眼睛,一张脸,对视。

那个青年和肖雨长的一模一样。

只是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原本俊秀的面庞扭曲得格外厉害,一双漆黑的眼睛瞪得几乎超出常理,眼白上布满猩红的血丝,脸色在手术灯下青白如厉鬼。

一团污渍斑驳的毛巾被塞在他的嘴里,这就是为什么方才肖雨只能听到毛骨悚然的呜呜声,却没有凄厉的嚎叫。

阴森至极的寒风从身后如山呼海啸般卷袭而来,仿佛刮骨钢刀,吹在人身上冷烈而生疼。

肖雨被冻结得一激灵,适才回过几分神,讷讷回头。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此刻正站在先前他所被迫观看手术过程的位置上,目光望向这里,表情空白一片。

肖雨第一反应就是那人是谢无,但他很快否定这个想法——因为那人长的和谢无完全是两个模样。

谢无说相貌可称为清俊,带着少年气,但由于他脸上总有挥之不散的病气,这就让他看起来有点像是心机深沉的阴郁偏执狂。

而这人却一头长发,有点像是玄幻小说里的修仙者,容貌是难用语言来形容的瑰丽,好看到近乎成妖。

他凝望着手术台的方向,一步步走来,步履缓慢而迟疑,像是不可置信,又仿佛如遭重击。

肖雨看着他走到手术台边,愣愣低头,长发如流水从肩头倾泻,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然后,他看到这人跪在了手术台边,牵起青年垂落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执拗地蹭着,不时偏过头去亲吻他的手背,过程中整个人都在发抖。

有破碎的呜咽声响起。

是闷闷的,哽在喉头的呜咽,夹杂着细小的短促气音,像是锐利的戛然而止的尖叫,又像是世界崩塌的前兆。

“别死……别死……”

小小声的祈求从呜咽里挣扎出不完整的音节,这比撕心裂肺的尖叫更令人觉得心悸。

“求你活下去,求求你小菩萨……活下去好不好啊……”

他的声音连同哀求和谢无一模一样。

“戴着我的魂线跑了几千年,居然还问我是谁……”

谢无低低的叹息似乎还在耳边响起,肖雨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青年的手腕。

被那人紧紧攥住的右手上没有,他朝另一侧绕了两步,果然看见了一截殷红的魂线缠绕在左手腕上。

真相似乎不言而喻,但肖雨却不敢去想,他转身朝那人来时的方向跑,仿佛只要将那二人远远的甩在身后,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求求你,别死……别死……活下去……”

哽咽破碎的哀求还萦绕在耳畔,像是无法逃脱的宿命,无尽轮回,循环往复,缠着他不得往生。

一线光芒摇曳,继而连绵成片,燃起滔天的火光,无数幽灵一般的影子在烈火中扭曲蠕动,凄厉的哭嚎和尖叫不绝于耳,令人闻之连灵魂都要战栗。

不要……不要这样……

你不能这样做,不要……不要——

“不要——”

匕首透体而过,像是雪飘落进水面,悄无声息。

谢无站在原地低头看他,睫羽纤长,有破碎的光芒坠在眼底,缭绕在他眼中的他身上。

“又哭了?”谢无笑了笑,抬手摸去他眼尾滑落的泪水,“别哭。”

“对不起,对不起……”肖雨喃喃说,目光垂落,凝在自己亲手扎入谢无胸膛的魇鬼匕上,像一瞬间被烫着了一般想要迅速撒手,却被谢无连着手柄一把攥住。

他强行牵着肖雨的手一点一点将匕首抽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笑。

魇鬼匕的刃身遍布红光,甚至呈现出了一点剔透的色彩,格外安静地任肖雨握着,没有一丝暴虐的能量流动。

谢无松手,顺势摸了摸他的脸颊,指腹抹过泛红的眼尾,声音温和低哑:“别再用了,生祭魂魄你受不了。”

“我不会对那群学生做什么,之前种种不过是想要气你故意说的,我的错,你别生气。”

他神情倦怠至极,脸色苍白得可怕,却仍将肖雨整个搂在怀里,下颌搭在肩膀,脸颊蹭着他的脖颈,小小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别怕我,别离开我。”

我是不会说看似已经脆皮的谢某实际上是在装可怜的[狗头]

——

啊啊啊,今天突破极限,二模语文文本阅读和现代文阅读我只花了半小时……感觉自己牛逼的不行……要知道我平时光文本阅读都半小时起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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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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