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六皇子过来吧。”
赫连长风刚才看到裴忌被人压着送走，回南萧之前，他已经查过了，他的姑姑，这些年，一直都在布一场大局。
还记得当面他被送去往北离之前，赫连云若抱着他说，“风儿，等你回来的那一日，姑姑一定让你成为这南萧最尊贵的人。”
“风儿见过姑姑。”
赫连云若立刻把人扶了起来，然后心疼地摸了摸赫连长风的白发，“风儿，你受苦了。”
“姑姑，风儿没事。”
整个皇室宗亲当中，希望他回来的人没有几个，赫连云若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两人都曾有过为质的经历，更加惺惺相惜。
赫连云若没有去问他在北离受了多少苦，因为，她都能够感同身受。
“多亏姑姑托人给我送来了假死药，不然，风儿不会这么顺利回来。”
赫连云若笑了笑，不这么做，赫连长风怕是会死在回来的路上。
“你为国牺牲，他却想要你死在千盼万盼回家的路上。贤王，可真是好封号啊。可贤德又有什么用，为质十年不过换来一个虚幻的称呼罢了！”
“风儿，姑姑要做南萧第一位女君，哦不，将来。姑姑还要一统天下，让这世间再无战乱，百姓不再手流离之苦！让所有的公主皇子不再忍受质子之辱！风儿，你愿意支持姑姑吗？”
赫连长风立刻出声，“姑姑，如果你想要做女帝，风儿会帮您，但不是现在。”
“本宫早已经收买了御林军，驻守边境的冯将军昨日已悄悄进城，成败在此一举。”
赫连云若递给了赫连长风一个红色的药瓶，小声道，“风儿，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拉拢裴忌，他是可用之人。还有，姑姑给裴忌下了毒，不管姑姑能不能成功，两日后，你把这解药交给裴忌，切记，不要一次都给，要每隔一个月给一次，连续服用三年，这毒方可解开。”
这是赫连云若给赫连长风留的后路，即便是她真的失败了，裴忌也会感念赫连长风的恩情，这样，赫连长风也能多一分保障。
“如果姑姑失败了，你记得，不要为姑姑求情。”
赫连长风摇头，“姑姑，就不能再等一等吗？有朝一日，风儿一定会帮您坐上那个位置的！”
“风儿，姑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姑姑想要你亲眼看到这一切！”
赫连长风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一阵眩晕，“姑姑，你……”
赫连云若接住了赫连长风摇摇欲坠的身体，“风儿，你乖乖睡一觉。”
一天后。
赫连长风从梦中惊醒，“姑姑！”
“殿下醒了？”
看到裴忌的那一刻，赫连长风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姑姑呢？”
“贤王殿下既然醒了，就跟我一起救驾去吧。”
“你说什么？救什么驾？”
“陛下早就知公主要谋反，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就得公主上钩，贤王殿下现在去救驾，也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赫连长风闻言，连鞋都没来得及穿，直接跑了出去。
御书房前。
赫连御站在高台，居高临下看着被几个死士围在中间的赫连云若。
“皇姐，收手吧，你败了。”
“我没有失败！”
赫连云若挥了挥手，“把皇后娘娘请过来！”
“陛下！景儿！”
赫连景想要上前，却被人拉住，“太子殿下不可！”
“母后！”
“成王败寇！我既然敢谋反，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可临死之前，能拉着皇后娘娘为我陪葬，本宫也不亏！”
赫连御看了皇后一眼，然后闭了闭眼睛，“皇后贤德，为国捐躯，谥号昭德。”
皇后闻言苦笑了一声，“陛下连臣妾的谥号已经想好了么？”
赫连云若大笑了一声，拿起一把匕首放在了皇后的脖子上，“太子殿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父皇！
你以为，他真的在乎你和你的母后么？
不！
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他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我赫连云若也是皇家血脉，当年若不是我为质，南萧早就被东昭灭国！这些年，我为江山社稷所做的努力各位大人有目共睹！如今不过是想要效仿西女国做一位女君，有何不可！”
赫连云若指了指赫连御，“而这个人，残害忠良，错信奸佞，把自己的亲子送去他国为质十年不闻不问，如此不仁不义之君，有什么值得你们拥护的！若论贤德，谋略，本宫难道不比这个昏君强么？”
一旁的官员默默低头，不敢发表意见。可肯定是把这番话听了进去。
赫连御恼羞成怒，直接出声，“放箭！”
有个宫女急冲冲地跑了过来，“陛下不可啊！皇后娘娘她肚子里有您的皇子啊！”
与此同时，赫连云若也看到了跑过来的裴忌和赫连长风。
赫连长风看着赫连云若，微微摇了摇头，赫连云若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悄悄转了转身，背对着赫连长风，只是一只手悄悄比划了一下。
赫连御闻言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于他乃是结发妻子，即便这些年早已经情意不在，可终究还是有些情分在。
“皇姐，你放了皇后，只要你可以余生不踏出公主府半步，朕可以念在手足之情，留你一条性命并且公主府用度不减。”
赫连云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新月，“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目光看向了赫连长风，在看到赫连长风手里被人塞了一支弓箭后微微勾了勾嘴角。
“皇后娘娘，那就请你和你肚子里的小皇子为我陪葬吧！”
眼看着赫连云若的匕首举起来，赫连长风拉起了弓箭迟迟没有松手。
下一秒，箭离弦，赫连长风猛然睁开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弓箭，然后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赫连云若，他微微摇了摇头，把弓箭扔在了地上，蓝色的眸子渐渐红了起来，“姑姑！”
赫连云若半躺在赫连长风的怀里，抬头看了看那一弯新月，“若有来生，不愿……再做皇……家人……
“姑姑！”
那一夜，大雪纷飞，白雪渐渐把宫院的鲜血覆盖，仿佛那场叛乱从未发生过一般。
明德四年，长公主赫连云若伏诛，其乱党皆被绞杀。
赫连御为了自己仁德之名，还是给了赫连云若身后事的体面。
朝中参与谋反的官员一一被打入大牢。
有罚就有赏。
最该赏的就是亲手射杀赫连云若的赫连长风。
这样一来，不仅救了皇后和她腹中的皇子，更是免了赫连御手足相残的骂名。
赫连御上下打量了赫连长风一眼，都说外甥像舅舅，这话果真没错。
他真的是越来越像沈常义了。
“为什么动手？你去北离之前，云若可是最疼你的。”
赫连长风低头，双手却紧握成拳，着是姑姑用性命送给他的救驾之功，哪怕是装他也要把这出戏给演下去。
“姑姑对儿臣的好，儿臣不敢忘，但姑姑不该有不臣之心。先国，后家，儿臣分的清轻重。”
赫连御大笑了一声，眼里多了几分赞赏。
“好一个先国后家。不愧是我赫连御的儿子！风儿，你说实话，你恨过父皇吗？”
赫连长风立刻跪下，“儿臣不敢。”
赫连御追根问底，“不敢还是不会？”
赫连长风闻言把头压得更低，“儿臣……不敢。”
不敢却不是不会。为质十年，受尽折辱和苦楚，没有人会不恨。更何况，还是从高贵的皇子突然跌入尘埃。
赫连御突然笑了一声，“你若是说不会，朕还真的不相信。”
赫连御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一副慈爱的模样，“风儿，朕把你一个人扔在北离确实苦了你了。朕这些年没有派使臣给风儿送去只言片语，朕有自己的考量。”
“父皇乃一国之君，可风儿没有让朕失望。太子德行有亏，朕对风儿可是寄寓了厚望。”
“儿臣惶恐。”
画大饼谁不会。赫连长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他这位好父皇还真是把人心拿捏的好，知道他一个为质的皇子心有不甘，故意挑拨他与太子的关系。
姑姑没有说错，这个人，心里只有他自己。
“朕想要交给风儿一个任务，风儿若是能够完成，他日若太子犯下大错，朕保证这储君之位是风儿的。”
“儿臣只愿做个闲散的王爷，不敢有与皇兄争储君之心。”
“太子胆小怯懦，不堪大用，你二皇兄又远在封地，如今，刚刚平息了你姑姑的叛乱，边境又不稳固，朕身边只有风儿可堪大用了。”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赫连御满意地点了点头，“朕还真的有一事要嘱咐风儿去办。”
“你暂住将军府，想办法拿到裴忌的字迹。”
赫连长风不解，“为何？”
赫连御得到了一封秘信，虽然没有署名，但话话外都像是裴忌的口吻。如今边境动荡，裴忌为国征战沙场多年，没有证据就给裴忌定罪，会令满朝文武不服，更何况，只要裴忌一日还是南萧的将军就不敢公开谋反，
“父皇怀疑裴将军勾结外敌？”
裴忌有没有通敌赫连长风是不知道的，但是赫连御这老头过河拆桥的的本事赫连长风还是知道的。
该说不说，这老头不愧是上届宫斗的冠军，这一个人的心眼比怕是比那满朝文武都多。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好趁机试探一下那裴忌到底是怎样的人。
将军府。
裴忌正包扎手上上的伤口，“六皇子还没回来？”
回话的人是裴忌的心腹，叫青冥，他小声道，“将军，陛下让六皇子暂住将军府，分明是想要六皇子来监视将军，属下已经把该收起来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但将军还是得早做打算，这六皇子能够想到假死之计回来，又在大殿上不为自己生母求情，更是一箭射杀了长公主，可见并非等闲之辈。眼下长公主之乱刚刚平息，朝中暗潮涌动，陛下又一直疑心将军，要不，将军还是向陛下请辞，回边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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