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了一夜,次日清晨的路上已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阙都城一夜间从秋天进入了冬天。
刺骨的寒风吹着人的脸颊,如同冰冷的石板一样拍在脸上。随口一张呼出的气体直往上窜,衣衫单薄的路人咬着牙哆嗦着往家里赶。
戚鸢伸手摸了摸牢狱的墙壁,又湿又冰的泥土触感袭来。她猜测到外面大概是下雪了或者快要下雪了。
算算日子她已经被整整关了有半月之多,按照一般情况来讲多少是要给她个结局了。只是戚鸢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从到这里的第一天直至现在都平静的令人发指。
除了崔时薇偶尔会偷偷地进来看她几次,其他再无任何动静。听侍卫私下偷偷聊天时,她知道崔时谦已经凯旋归来了许久,全城的人都在给他庆祝。
让戚鸢寒心的是,崔时谦为什么回来了也不愿意来告诉她一声,难道她这个妻子当的连知情的权利都不存在了?
戚鸢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每次问崔时薇时她也是支支吾吾地不肯给个准话。除了崔家兄妹两人之外,她更不解的是为什么陈睦和花莲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她不相信这两人会就这么毫无作为地看着她被冤枉被别人设计。只是她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别人心里还有那么的重要。
躁动的心情裹挟着焦虑的疲态被一股冷风吹出囚牢的窗外,在到达旷野的街上时消失殆尽。室外的行人却无法感知到室内人心理的矛盾。
临近中午时,在御书房陪小皇帝批阅奏折的太后又是一顿勃然大怒。摆放整齐的书简被她“啪”的一下摔到地上,连接之处被摔断,书简条撒了一地。
“看看……看看,这一个个的老东西说这个是因为哀家决策不力,说那个是因为哀家的哥哥偷偷给了好处,一个个的都是在费心费力地挑哀家的错处。”
太后正在气头上,说话的语气又冷又厉,吓的小皇帝坐在一侧眨巴着眼不敢乱动。
“太后息怒,这些人也就是看小皇帝还小,才会故意为难您,您大人有大量犯不着跟他们计较。”一旁侍奉的太监说道。
这几日接连都是不同的大臣上奏哪里哪里又遇到了什么,不讲什么问题能够解决,全是对太后的劝诫。要不就是对周青贤的控诉,好像只要出问题的地方都跟他有关系似的。
“你看看,全都是对哀家的埋怨。”太后拿着大臣上奏的书简给管事的太监看。“真不知道是真的有问题要解决还是纯粹想给哀家找不痛快。”
接连几天太后收到了大量上奏的文书,无一例外的是大部分都是对她的劝诫或者教导。
常人每天吃相同的饭菜都会腻,更不用说太后每天都要看这些个成百上千都差不多内容的东西。这种繁杂和不痛快压迫着她的身心,使她整个人都感觉到异常的疲惫。
侍奉的太监将那些散落在地的书简捡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小皇帝,走到太后身边道:“娘娘您看,这些大臣平日里据说联系也不多,如今却都能用如此相同的理由劝诫你,老奴以为这背后莫非有个指示之人。
他的一番话点醒了太后。周青宴立马拿过桌上堆放的书简一一对比起来,果然总有那么五六个人都用几乎相似的理由来上书表达自己的意见。而用相同理由的那几个官员职责管辖的范围都不一样。
能同一时间多次出现如此巧合的事,那真相很可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大臣全是受同一人的指使才会这样做的。
如此不把朝廷大事放在眼里,把对皇家的尊严当做儿戏的,周清宴觉得除了赵怀瑾没有其他人。
她面色阴沉地道:“传二王爷赵怀瑾进宫,就说哀家有要事相求,想看看他的想法。”
管事太监收到口谕,立马遣人赶往赵怀瑾的府邸。
正喝着茶的赵怀瑾装作一脸不可思议地道:“太后娘娘找我有事?”他满脸的不相信,又继续道:“皇嫂找我有事,想听我的意见?你逗我的吧?”
传话的太监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道:“太后口谕,奴才岂敢糊弄,确实是找二王爷有要事相商,这才差遣奴才过来传话的”。
戏演的太过也不行,赵怀瑾两步跨做一步从茶桌后站起了身,他吩咐手下人给来传话的太监一点辛苦费。
“公公息怒,本王也是没想到自己竟还有如此大的用处,刚刚都有得罪,还请公公多有原谅。”赵怀瑾一边客气地对太监说着宽慰的话,一边将手下人准备好的银锭交到他手里。
沉甸甸的银子拿在手上,论谁也不好意思再埋怨什么。
颇有收获的太监一改刚刚的面孔,神色俱笑地道:“奴才明白,王爷事物繁忙,是奴才表述也有问题。”
传话太监惺惺作态的嘴脸让赵怀瑾有些犯恶心,就是这样一群不男不女的懦夫深深地逼死了他的兄长,曾经的先皇。
但他也知道现在和这些阉人还不能撕破嘴脸,他的事业还没有完成,必须以大局为重才行。
赵怀瑾赶忙答应:“好,本王收拾收拾立刻就去。”随即笑着让手下的人驾车送一送传话的小太监。
人刚送出了门,赵怀瑾满脸的笑容立马压了下去。他吩咐手下的人去转告崔时谦和陈睦和,让他们时刻把计划准备着。
穿上正式的服侍,赵怀瑾拒绝了下面人要为他带官帽,自己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系着帽沿下的袋子。
镜子里的人身材高大,猛然看上去有种意气风发的自信。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他赵怀瑾蛰伏多年,对着弑兄仇人俯首称臣。在看到那些外戚和阉党时,他总是回想起曾经血腥痛苦的画面。
这么多年他总在等候时机,等候一个可以把那些人一把扫灭干净的时机。
所以他爱财、爱人,假意不好相处,做一个荒唐不羁的闲散王爷。为的就是在有一天时机到了时他能有足够的底气去与这些人抗衡。
眼下看着时机一天天的将至,赵怀瑾知道自己如果不抓住这次的机会,他可能再永远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所以这一次他坚信自己势在必得。
宫门外,身着铠甲的侍卫们整齐地站列着队形。腰上佩戴着的佩剑发出耀眼的寒光,那是身份的象征,也是权利的象征。
赵怀瑾抬头看了一眼天,在气流影响下结块的云朵被迅速吹走,流动着的云遮住了刚刚还是晴朗无边的太阳。
脚下的薄冰已经被清扫干净,有些残留的地方湿乎乎的一片,在干净整洁的空地上表现的极为显眼。总是有种错觉想让人去重新整理干净。
他捋顺衣袖上的褶子,抬步跨进了御书房的门垛。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吉祥如意,千岁皆安。”赵怀瑾道。
“免礼,皇弟多礼了,我们是一家人,在皇嫂面前不用行如此大礼,你皇兄也不愿意看见的。”太后道。
“微臣为臣,皇兄为君,君臣之礼,微臣不敢忘,也不会忘。”赵怀瑾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太后抬眼看了下这个恨自己入骨的年轻人,她的语气微微变得冷厉起来,道:“皇弟既然知道什么是君臣之礼,那又为什么撺掇各路大臣假借为鄢朝好的理由,挑拨哀家与大臣间的关系呢?皇弟究竟用意何在?”太后说话间已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她没有让宫女过来搀扶,自己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到赵怀瑾的面前质问他。
“哈哈哈”赵怀瑾也不怒,似乎已经猜到了现在的局面。他道:“我就说皇嫂怎么会有事想听听我的意见,看来这是想问问我什么时候拿掉我这条命的意见。”
他开玩笑的口气彻底激怒了太后周青宴,她继续道:“不要以为你挑拨了那些大臣就觉得有了贡献,我告诉你,你这属于谋权篡位,属于大逆不道。”
太后说的有些激动,她的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赵怀瑾。”
“大逆不道?我这就大逆不道了?”赵怀瑾也不甘示弱,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都往周青宴的心脏上戳。
“我这要是大逆不道,那你勾结阉党假借改革之名谋害我皇兄的事怎么算?那你每日借保养身体的名义,强行给小皇帝进食过量强身健体的滋补药又怎么算?如果我是大逆不道,那你明知戚鸢是清白的却把勾结的罪名强行安在她的头上,你这算什么?算仁爱、算体谅还是算为他人着想。”
赵怀瑾的每一句话都适时勾起太后的不愿意回忆的过往。她知道那些做有错,可她本意确实没想那么做。
他咄咄逼人的逼问让太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至最后气势都不自觉地降了下来。
“你……你这个逆臣,哀家一定要杀了你的头,将它斩首示众。”太后的情绪被赵怀瑾气的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了起来。她的眸子里闪烁着焦躁的恨意,眼角因为生理学原因也变得通红。
“杀了我,你敢嘛?鄢朝三分之一的军队都在我的手里,你凭什么以为你能杀了我?”赵怀瑾蹲下去俯视着太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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