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尔做了一个恶梦,梦中有熊熊大火,似要将她烧个干净。
正是痛苦时,被捞入一个带有梨花香气的怀抱当中,一汪热流经过冰封乏溃的山间,温热了一股冰冷,手心拍打着后背,仔细安慰着她。
过了好一会,喜尔清醒过来,从他的怀中抽出来。
朝屋中巡视一圈,未寻到人,一时急火攻心,呛出几道厉害的咳嗽来:“窦亚人呢?”
郎殊扶住她:“他说想为你去采些桃花。”
喜尔立刻掀被起身,朝门外而去。
郎殊掐住她的手腕:“放心,他不会有事。”
听着他的声音,喜尔竟在其中得到了些许安心。
也罢,她不能一直将窦亚留在她的身边,若只是想让他活着,而限制他去自由的权利,他就算活着,也不会开心。
郎殊将她扶回床榻:“怎么样?”
喜尔视线回旋落于他侧脸:“好多了,多亏小殊儿。”
她看着门口,探了又探,想知道窦亚是否回来了。
他替喜尔探耐,神色惆怅:“我的灵力只能助师尊有些许睡意,却没有办法让师尊睡得安稳。”
喜尔笑道,丝毫不在意:“既是顽疾,又岂是一时片刻就能治好的?”
若真能治好,她有何必无端受这多年折磨?
她只是起初觉得难忍罢了,如此多年了已经能够承受得住了。
她从来不是没有睡意,不过是梦魇太过让人伤痛,她不想梦到罢了,不睡自然也就不会梦到。
看到他神情凝重,喜尔故作轻松道:“不过,还是谢谢你。”
语气散漫,态度慵懒,她好似根本就不在乎它疼与不疼,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郎殊喉咙紧致,半响也没滚动出个结果来:“师尊向来如此不在意自己身体的吗?”
“怎么不在乎?我这不是把你留下了?”喜尔反问,乌黑的眸子犹如满天星河,光芒直直地射进心底。
他猝地转回,逃避般:“师尊……”
“行了,你真啰嗦。”上半身直挺倒在床榻上,脑袋正好枕上他的衣角,猫咪一般。
过了大半天,窦亚还未归来。
松木被林中呼啸的风吹得七摇八晃,有一两人乘风而来,皆作黑衣,于外传音道:“我手里有一个无用的小子,可有人要?”
两人于松木之巅,一人手中提了已经昏睡过去的窦亚,嚣张跋扈。一人全身用力,狠狠地压弯了松枝,不知好歹。
熟睡中的喜尔一身柔和,睁眼后眼中却无一丝浑浊,好似从未睡过一般。
清凉的角落射进了光,只在一瞬间,光芒刺出血红。
屋外两人发出张狂的笑,将窦亚径直从空中丢下。
喜尔快速出手,接住窦亚,同时甩出一条松条绕了歹人勃颈,猛提至身前来,厉声警告道:“既要来媳梧山撒野,也该清楚做了什么会让你回不去。”
那人被窒了气,脸色铁青地惊恐道:“你……你是……”
喜尔将其扔开,并迅速转身。
“啊!!!”一声惨叫拔地而起,他扑在地上抱着双腿不停发抖。
另一人跑到他身旁,适才的嚣张消失不见,惊恐地看着喜尔。
喜尔原地站定,余光瞟过两人,流露出怒火:“下一次要来千万找对了要找之人,若是再找错了人,我要的就不只是腿了。”
两人一搀一扶离开,没有了来时的那般嚣张气焰。
郎梳察看窦亚,只是昏睡了过去。
喜尔走近,郎殊即抬首问道:“多年不见,师尊的戾气竟如此重?”
喜尔一愣,如今的她代表的是神女,若处事还如当年一般,如何震慑他人?
既答应了帮人家的忙,还得了便宜,不尽心尽力把事情做好怎么行?
见到郎殊探究的神色,她随即一笑:“吓吓他罢了,他太过紧张,不能察觉自己的腿只是被点中了麻穴而已,一个时辰便能动了。”
郎殊低头,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样啊。”
喜尔笑意更深,却未有半分到达眼底:“怎么,小殊儿有意见?”
郎殊却神秘一笑,眉目清润:“师尊会错意了,弟子的意思是,做得很好,师尊本该,就是这副模样的。”
喜尔停住脚步,愣了一楞,慢慢转身:“本该是这副模样?那我以前是什么模样?”
还有,他是在夸奖她?不对,他是徒弟她是师尊,什么时候她需要他来夸奖了。
窦亚醒来,半拉身子靠在郎殊怀中。
睁开朦胧的眸子,望着喜尔,有些哀怨:“姑姑,我才刚摘了一支桃花,就被他们打晕了。”
边说边将揣在怀中的桃花束拿出,递在喜尔身前。
喜尔蹲在窦亚身前,笑得一脸和善:“小亚辛苦了。”
窦亚顿知“大事不好”,双腿乱蹬,故作号声委屈道:“姑姑小亚知错了知错了,姑姑不要生气好不好?”
脑袋突然落了地,原本替他抱着他的郎殊走开了。
窦亚错愣望着郎殊,停下了嚎叫。
喜尔向他投去目光,才突然惊觉目标错了,又接着号道:“姑姑,小亚真的知错了。”
喜尔再次问道:“真的?”
窦亚认为希望来了,立刻狂点头:“真的真的姑姑!”
喜尔姑作思考了一会,像是作了好大的决定般:“那就去后山池泉水里默两个时辰吧。”
说完,转身就走。
“啊?姑姑不要啊!”让他一个人去那么冷清的地方待两个时辰,多无聊啊。
喜尔又走了回来,窦亚以为事有转机,放亮了眸子等。
不料,她悠闲道:“不到时辰不能起来,我就在这屋顶上看着你。”
窦亚叫苦不迭,只好灰溜溜的一人去了池泉水处。
她则转到亭下,始一坐下,郎殊便给她手里推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喜尔感怀,手掌悠闲地杵着脑袋,疑惑道:“小徒儿看起来,与近些年的传闻中不太相符。”
郎殊温笑,清润得体:“是吗?何处不符?。”
她停了会,幽幽开口:“对了,那传闻……”
“传闻说得没错,师尊已被我掘墓鞭尸,挫骨杨灰了。”他抢先回答,嘴角堑着笑,舌齿之间似含有利刃。
“为何这么做?”喜尔眸色渐深:“就算是恨,也得有一个理由,不是吗?”
她握紧茶杯,指腹在杯壁上辗转。
在他来此的三天前,喜尔就已得到消息,仙门百家已商议好了降伏他的法子,只要他回到无尽,必定会落入圈套。
“没有理由,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他还是笑,不知所谓地。
喜尔彻底失了耐心:“既然如此,小殊儿好自为之。”
既然他死不悔改,那就自行承担后果,这一次他的事,与她再无关系。
喜尔失了兴趣,信步走到门口。
“其实,我也觉得师尊和从前不一样了,反而像极徒儿的另一位故人。”醇厚的嗓音从后方传来,比那珍稀的茶水,回味还要悠长些。
衣衫被他穿得十分规整,无论从哪一处看,都不能看出一丝褶皱。
说这话时,他正抬杯喝茶,秀长的手指抓住古典的茶杯,好一副令人遐想的画面。
“大概,是我为师这些年苦于修炼,没有精心维护容貌的缘故。”喜尔心若敲鼓,有些心虚,踱步出了木屋,跳上屋顶。
清风刚起,他就跟了上来,施施然坐在了她身旁。
她恰好在出神,他这么一来,差点将她给滑脚出溜出去。
郎殊却浅笑盈盈,虽隔着白绫,她仍能感受到他那一双洞彻人心的眼眸。
他怎么能这般开心?
“师尊怎么不让窦亚修习无尽术法?”
喜尔眸光微微暗淡:“他身子不好,不适合打打杀杀。”
郎殊恍然:“为了让他身体强些,你才叫他去池泉水泡着的?”
喜尔轻声答:“嗯。”
郎殊道:“可你无法护他一世无忧。”
虽残酷,也是事实。
喜尔神情苦涩,抱住双腿,脑袋靠在上面,懒懒地答道:“是如此。”
能护住他的只有他自己,可他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无法强大。
若要他一世都没有自由的活在别人羽翼之下,他必定是不自由的。
喜尔渴望了一生的自由,她怎忍心让窦亚也受此痛苦?
所以,她一直在寻找解决之法。
而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知道了最好的方法,只如今不过,一直在等待时机。
“师尊竟不好奇,我为何知道这些?”郎殊问,嘴角挂着清润。
喜尔摇头:“不好奇,不错。”
“何为不错?”
“你的闲心不错。”
现下诸多麻烦不够他烦恼,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事,喜尔可没有他这般闲心。
郎殊坦然道:“其实徒儿来此,有一件事重要的事。”
喜尔依旧没有兴趣,淡淡地应:“哦?”
郎殊温柔:“郎梳此行是为了寻一位故人。”
喜尔情绪微微起伏:“故人?是谁?”
郎殊点头:“弟子的妻子。”
喜尔觉得有些莫名:“那可寻到了?”
郎殊依旧浅笑温润,喝下一口酒:“还没。”
喜尔轻呼了一气:“既然还没找到,明日便离开吧,继续找吧。”
他再待下去,她要装不住了,她快步离开屋顶,朝池泉水的方向去。
郎殊独坐屋顶身影尽显落寞,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眸子微微泛红。
月光泄在他墨色衣袍上,微风徐徐间尤见一少女绣像于他衣角笑靥如花,栩栩如生。
山间夜晚黑得厉害,凭借着星点的月光。
喜尔来到池泉旁,见水中央小小的身影,是个挨不住冷清的人,此时正拨了水玩乐,刚玩没多大一会,还饶有兴致。
喜尔故意逗他:“你这般喜欢这里,还让你多待一个时辰可好?”
窦亚大喜,趟着水走到喜尔身前爬在泉壁上:“姑姑,我觉得在这水里身体很舒服。”
喜尔迈开两步,有离开之势:“喜欢就待着吧,多久都可以。”
窦亚觉着有些不对,委屈道:“姑姑,我还是想出去。”
喜尔复道:“那还不快出来?”
窦亚高兴至极,飞快从池泉水中跳出来,衣衫带上的水,洒得喜尔满身。
大呼道:“谢谢姑姑。”
喜尔温笑道:“回去吧。”
窦亚问道:“姑姑不回吗?”
喜尔想了一会,上半身已经悠闲地靠在了池台上,道:“一刻钟后我便会去看你有没有去睡觉。”
窦亚捂住嘴巴:“啊?一刻钟啊!”
立马快速地回转了身向木屋跑去,边跑边道:“姑姑,等会,等会再开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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