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刚排行老二,姐姐何招娣已经嫁人,妹妹何欣今年十八,还没有结婚。何欣是老幺,长得漂亮,嘴又甜,很得何德胜喜欢。
何家条件不差,五间青砖大瓦房,吃穿上从不短缺,不说顿顿白面馒头吧,两三天肯定能吃上一回,肉更不用说。
何欣自小眼睛就长在头顶上,很看不起人。
别看王燕燕是知青,长得也漂亮,何欣就是看不上她,每次王燕燕到何家吃饭,何欣保准冷嘲热讽一番,这次也不例外。
王燕燕上工铲了一天雪,着实累了,到了何家后,便坐在堂屋休息,没有去厨房帮忙。何欣便阴阳怪气地说她,还没过门呢就摆谱,等过了门还不知道要什么样,难道让一家子伺候着。
何刚赶紧说,燕燕上了一天工累了,是他不让去厨房的。
何欣便连何刚一起挤怼上了,“你这么心疼人家,人家心疼你吗,这都拖了多久了,也不跟你结婚,你小心人家到最后甩了你。”
何刚最烦拿这件事说他,“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当我稀罕管你呢。”何欣跑去厨房,不知道跟宋爱莲说了什么。吃饭的时候,宋爱莲不大高兴,对王燕燕也不热情。
王燕燕心里憋屈,是你们叫我来吃饭的,吃饭的时候又甩脸子,那还不如不叫我来呢,也没吃几口,就回了知青点。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委屈,就跟何刚抱怨了几句,何刚心里也烦,过完年他就二十二了,在农村,他这个岁数不小了,结婚早的,娃都到处跑了。
何刚就又提了结婚的话题,王燕燕还是那句,等过段时间再说。
何刚立时恼了,“你总说过段时间再说,过段时间是多久?燕燕,过完年你也二十了,岁数不小了。”
他长出一口气,知道这个时候急不得,口气软了下来,“我这么喜欢你,就想早点娶你过门,该置办的东西一样都不会落下,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婚后,我的工资都给你,你也不用再在知青点跟她们挤一间屋子。我爸说了,让咱们单独过,不跟他们在一块。答应我,好好考虑下。明天我得去供销社,等我下次回来,咱们就定日子好不好?”
到最后几乎是哀求了。
王燕燕咬着唇不吭声,她曾无数次设想过将来跟她一起度过一生的人是什么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温柔的,霸道的,从来没有具体到一个人。
她喜欢何刚吗?何刚的各项条件都不错,可以说是拔尖的,她想再也找不到比他条件更好的了。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快乐,见不到他的时候她会想他,她想那就是喜欢吧。
可真要结婚,她就犹豫了。
何刚的脸色渐渐发冷,扭头回去了。
剩下的路,王燕燕自己走回去的。
夜里,天黑,又寂静无声,王燕燕很害怕,想到两年没有见过疼爱自己的父母,又日日上工,累得浑身痛,身体和精神的折磨让她痛哭起来。
王燕燕头一次动摇了,或许跟何刚结了婚就不会这样了。
……
王燕燕不想理李淑芳,期期艾艾地看了夏娟一眼,自夏娟投河醒来,她发现夏娟比以前好相处多了。
夏娟正在看书,没有注意到她们。
王燕燕走到夏娟跟前,咬住下唇,问了个连自己都觉得诧异的问题,“夏娟,你说我该跟何刚结婚吗?”
夏娟从书中抬起头来,笑了笑,“结不结婚的要你自己看,我给不出意见,一来我不清楚你和何刚之间感情到了哪一步,二来,我不清楚你结婚或者不结婚对你有什么影响。”
“我也知道结婚的事不该问别人,可我实在找不到人商量,我们又是同学,你帮我出出主意。”
李淑芳在旁边冷哼,“你结婚问情敌的意见,她肯定说不能啊,你跟何刚结了婚,她怎么办,她还想跟何刚结婚呢。”
原主确实喜欢何刚,可她不是原主。
“你说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我跟你们明说了,我夏娟早就不喜欢何刚了,我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
王燕燕愣愣地看着她,有点不敢相信,明明不久前她还因为何刚跟自己吵架,这么快就不喜欢他了?!
李淑芳也愣住了,骗人的吧。
夏娟知道她们不信,没关系,时间长了她们就信了。
……
何刚回到家后脸拉的老长,垂头丧气的,何欣一看他那样子,就嗤嗤冷笑,“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妈,你看哥。”何欣拿何刚没办法,进而寻求外援。
别看何刚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自己,每次兄妹俩闹毛对,宋爱莲绝对站在何欣那边,“欣欣说得对啊,你一个男人要真想娶她,有的是手段。”
何刚不吭声。
宋爱莲继续道:“王燕燕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父母又不在身边,你多对她好,她还能不点头。”
“我对她已经够好了!”还要多好,就差把心挖出来给她。
“那还……”
“妈,哥说得对,他确实对王燕燕够好了。”何欣打断宋爱莲的话,“要我说就该给她点硬的。”
何刚和宋爱莲都投来疑问的目光,何欣莞尔一笑,“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
“你个死丫头,这种话怎么能乱讲,你一个女孩子,传出去被人笑话。”宋爱莲在背上拍了何欣一下,不敢用力,怕她疼。
何欣翻白眼,“你们就是胆小,你看贺年……”
“呸呸呸,提那个丧门星干嘛?!”宋爱莲顶看不上贺年,整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
“贺年哥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何欣从来不掩饰对贺年的喜欢,而且是从小就喜欢,宋爱莲早就听她说的耳朵起茧了。
“不行,我不同意。”
“妈……”
“我说不行就不行。”她绝对不能把宝贝女儿嫁给这种人。
何欣生气,凭什么不行,哥喜欢王燕燕,家里就举双手赞同,她喜欢贺年就都反对,凭什么差别对待,气都撒到了何刚身上,“你这么窝囊,活该娶不到王燕燕!”
“何欣,你信不信我抽你!”何刚的好脾气在何欣的挤怼下消失殆尽,脸涨得通红。从小两兄妹就经常吵架,有的时候还动手。自从何刚去当营业员了,两人才不动手了。
何欣的性子泼辣,何刚的话并没有让她害怕,反而像斗鸡一样兴奋起来,指着自己的脸,“有本事你打啊,你个窝囊废!”
何刚上来就要给她一巴掌,被宋爱莲拦住,“都住手!看看你们兄妹像什么话,为了外人吵成这样。”
“燕燕不是外人!”
“贺年哥不是外人!”
两人异口同声,宋爱莲生了气,“王燕燕不是外人就给我娶回来,我觉得你妹妹说的对。知青最在乎名声,你看那个叫夏娟的,不就投河了么。你和燕燕有感情,只要做实了,她不跟你结婚,跟谁结婚去。”
“就是。”何欣插嘴。
宋爱莲瞪她一眼,“你闭嘴!你跟贺年赶紧断了,我绝对不同意!”
“偏心眼!就知道疼我哥!”何欣跑到里屋,把自己关起来,你们不同意,我偏要跟贺年哥在一起。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处于叛逆期,家长越是不让做什么,就越要做什么。
若是顺着她,说不定发现了贺年的不好就不跟他在一起了,宋爱莲和何刚的阻拦,反而促进了何欣要跟贺年在一起的心思。
何欣躺在炕上,眼前晃动着贺年的脸,她一定要嫁给他。
……
何德胜在广播上宣布了夏娟做赤脚医生的事,社员们议论纷纷。夏娟来队里两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懂医术,怎么突然就当起医生了?
治病救人可不是小事,万一治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社员们觉得生病了还是去隔壁大队比较好,夏娟,嗯,还是算了,跟贺年不清不楚的。
夏娟挺高兴的,完全不知道社员同志们的想法。其实,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还乐得清静呢。
高兴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贺年,比自己当了医生还高兴,逢人就说,我贺年会挑媳妇,一挑就挑上个赤脚医生。
大家不敢当面反驳,背地里都说他给自己脸上贴金。
“人夏知青就不愿意给他当媳妇,不然为啥投河呢。”
“别说夏知青,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也就是仗着有个当大厨的爹。”
“快别说了,他过来了。”
几个人忙散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贺年晃晃悠悠地去了知青点,夏娟在磨针,没有针灸,只能暂时找针代替,等攒够了钱,买一套好的。
来的这些日子夏娟一直在想赚钱的法子,钱是人的底气,有了钱,腰杆子才挺得直。
西营大队属于平原地带,周围有几个小土包,绕村一条河,雨水季节,雨水顺着河汇入更大的河流,分支的河流被圈起来,做了四个鱼塘,分给社员养殖任务鱼。
到了年底公社会派人来收,除去交给公社的,剩下的归大队支配,除去分给社员的,其他的拿到集市上卖钱。
平常两个月左右捕捞一次,捕大留小,除去给社员改善生活的,其余的拿到集市上卖。卖来的钱一部分留作大队的公用基金,一部分给养殖任务鱼的社员奖励,再有剩下的,会分发到每个社员手里。
因此队上的日子都还过得去。
今年鱼塘不大好,鱼苗死了一批,平常捞不到几条鱼,眼看到年底,能不能交足给公社,还不知道。
何德胜整天发愁。
夏娟就把主意打到了鱼塘身上,因为她发现自己有了金手指,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只要她愿意,经过她手的,哪怕奄奄一息,也能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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