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棣满面风尘,衣衫褴褛,宛如一只失群的孤雁,落魄地踽踽独行。他的脸庞被风沙刻画出一道道沧桑的痕迹,眼睛里布满血丝,透着无尽的疲惫与落寞。
到今天,他已经忍饥挨饿整整三天三夜了。往昔那矫健的身姿,如今也变得有些佝偻,每迈出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逃出荆国,本以为能在列国寻得一线生机,却未料处处碰壁。
诸侯们畏惧荆国强大的武力,在他们眼中,武棣就像是一块烫手的火炭,不把他擒住献给荆国也就罢了,又怎敢收容他这个祸乱之源呢?
每到一个国家的边境,看到那森严的守卫,武棣心中的希望就如同烛光在风中摇曳,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潜藏在荆国荒郊。那荒郊之地,杂草丛生,荆棘遍布,时不时还有野兽出没。
但这里对他来说,却是唯一可能的藏身之所。他打算转道去往与荆国有着百年世仇的江国,也许在那里,他能找到复仇的机会,或者至少能暂时躲避荆国的追捕。
可是,荆国上下正大肆搜捕他,就像一张严密的大网,一点点地收缩,让他几乎无处遁形。他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老丈,我见你面有饥色,因何至此啊?”武棣听到一个声音,心中一惊,警觉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小哥,目光炯炯,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小哥,我是赶路的行人,行至此处道路迷失,粮水耗尽,因此饥渴难耐。”武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他的眼睛却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我家尚有残羹,请行人稍待。”青年人说完,转身朝着一间破旧的茅屋走去。
武棣唯唯应着,围了围头巾,把自己的脸遮得更严实一些。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随着主人家久去无回,武棣心中狂跳,转身即走。
“抓武棣!他在这!”突然,一声大喊打破了寂静。
“快追!不要放跑了武棣!”紧接着,一队人马持着火把匆匆而过。那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闪烁,映照着士兵们冷酷的脸庞。
武棣急忙潜藏在壕沟之内,借着芦苇的掩护隐藏身形。他心中恼怒不已,被那看似善良的人家泄露了行藏,暗自悔恨自己的大意。
“队率,这里有脚印!”一个士兵喊道。
“什么人?!出来!”队率大声呵斥着,拔出腰间的佩剑。
“搜!”随着队率的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朝着壕沟围拢过来。
武棣心中大惊,他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心想:“天亡我也!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正当小队步步紧逼之时,一道悠扬的号歌传来。
“日月昭驰乎莫迟疑,与子期乎芦之漪。围网潜渊乎自逶迤,水澹澹乎夜离离。”那歌声婉转悠扬,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慢来慢来,各位军爷,老汉正是方才那行动之人,自壕沟捕鱼而来,不知军爷呼唤,些许鱼获笑纳,恕罪恕罪。”只见一个老渔父从芦苇丛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鱼篓。
“老丈,可见行踪诡秘之人?”队率皱着眉头问道。
“并未见过。”渔父平静地回答道。
那队率看了看鱼篓,心想,“鱼性最敏,眠目不阖。若是有人,必惊而无获。”于是,他便率队从别处搜查去了。
渔父看着火把远去,这才转身进了芦丛,轻声呼唤:“小哥,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可是,却不见了武棣的踪影。渔父又放声歌道:“日已夕兮,予心忧悲,月已驰兮,何不渡为?"
武棣这才小心翼翼地现身上船,渔父将船一篙点开,小船便飘飘而去。
在船上,武棣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看着渔父,心中充满了感激,却又有些疑惑。
不消一个时辰,小船抵达对岸。武棣一下船便疾身欲走。渔父说道:“我看你面有饥色,我去村里取些吃食给你路上带着。”
武棣刚刚吃了一堑,心有余悸,拱手敬谢,“不必,多谢。”
渔父见他回绝干脆,转念明白,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去告密,聚众擒你。”
“不敢不敢,我的命都是老伯给的,若是老伯有心,彼时便可,晚生万不敢有此一念。”武棣连忙说道。
“也罢,这是我外出打鱼所备干粮,与你果腹止饥好了。你既不信我,你就快走吧。”渔父从船上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武棣。
武棣万分感谢地收下,却又心中疑惑,“老伯,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救我?”
渔父拄着船篙,望着远方,缓缓解释道:“我观你相貌绝非常人,身上有一种不凡的气度。我认为你是一位大丈夫,不该困此境遇。”
武棣听了,心中感动,解下佩剑答谢渔父,说道:“老伯,这把宝剑是先王所赐,我祖父佩之已历三世,上有七宝镶饰七星,价值百金,就用它来报答老伯的恩惠吧。”
渔父摇头笑道:“我听说荆王有令:‘得武棣者,赐粟五万石,爵上大夫。’老汉我不图上卿之封万石之赏,反而利求你这把百金之剑吗?”
武棣大惊,不由说道,“您知道我是武棣?那老伯活命之恩更应报答!”
渔父按住他的手,说“古人云‘君子无剑不游’。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没有宝剑防身呢?老汉我捕鱼为生,正所谓‘子所必需,吾无所用也!’”
武棣跪地行礼,“老伯既然不愿受剑,那我恳求您留下姓名,以图后报!"
渔父怫然不悦,说道:“报答报答!你口口声声,嘴里三番五次离不开报答二字。嗨!真是太小看老夫了!我同情武家满门忠烈,含冤负屈,因此渡你过江。挟恩图报,非丈夫也!”
武棣无奈,反劝道:“老伯不图回报,晚生不敢强求。但请告知姓名,铭感五内,他日相逢也好有个称谓。”
见他执意乞求姓名,渔翁叹息道:“老汉我舟楫为家,捕鱼为业,波浪生涯,即便有名有姓,茫茫世界何期相逢呢?真有那么一天,天遣相逢,我只叫你’芦中人‘,你就叫我为‘渔丈人‘吧。"
说完渔父棹船归去,那爽朗的笑声在江面上回荡,渐渐远去。
武棣望着渔父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复仇之路还很漫长,但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武棣继续踏上他的征程,他一路历经艰辛,风餐露宿。他走过高山,翻过大河,心中的仇恨如同燃烧的火焰,从未熄灭。
“报——武大夫,我军距离荆都不过三舍。”一个士兵前来禀报。
“报——武大夫,荆王惊惧交加,积恐成疾,现在已是命在旦夕!”又一个士兵匆匆跑来。
“什么?!那昏君也配得享天年?!传令三军,全速前进攻城!”武棣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五年了,武棣再次踏上阔别五年之地。自渡江以来,他的经历如同一场跌宕起伏的传奇。
他一路行乞来至江国,初到江国时,他身无分文,只能在闹市中吹箫行乞。但他的举止不凡,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和深邃,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故事。他的箫声中也充满了哀怨和愤怒,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也钓来了一些王侯将相的关注。
江王听闻了他的事情,对他产生了赏识之意,许诺助他伐荆。武棣心中燃起了希望,他仿佛看到了复仇的曙光。然而,江国大夫却极力阻止,他们担心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赢了,江国损兵折将不过是报了武棣的私仇,输了反而会给江国带来灭顶之灾。
江王无奈,只好按下不提,赐给武棣一个官职,说容后再议。
武棣心中失望,但他并没有放弃。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峰回路转,公子灵苏前来招揽他。公子灵苏许诺,一旦他夺位成功,便助武棣伐荆。
武棣知道,江王与江国大夫一唱一和不过是演戏罢了,其实江王也好,公子灵苏也罢,二者不过是看重他的才能,以伐荆为价码让他效力罢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不再是那个易怒冲动的武棣,他是一个肩负着武家三百余口血仇的复仇者。在他心中,谁能帮他报仇,他就为谁效力,其他的,都不重要。
于是,他在江国开始了自己的谋划。他结交义士,那些义士被他的遭遇和决心所打动,纷纷愿意追随他。他还收蓄刺客,训练他们成为自己复仇的利器。
终于,他等来了机会。他与公子灵苏合谋,杀了江王,扶持公子灵苏上位。江王灵苏上位后,却又说先王太子为后顾之忧,江**备需要积蓄,领兵将领需要寻求。
武棣心中明白,这不过是拖延之词。但他没有时间去和公子灵苏周旋,他要尽快复仇。于是,他使人刺杀了先王太子,找来能工巧匠铸造兵器,寻来将帅之才训练军队领兵出征,终于踏上这复仇之路!
如今,他率领着大军,兵临荆都城下。那曾经熟悉的城墙,如今看起来却充满了仇恨的气息。
都城破!荆国亡!
武棣让全军搜检,势必要将昏君奸臣找出来。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疯狂和执着,那是多年仇恨的积累。
“报——武大夫,荆王早已在三日前我军攻城时,被喊杀声惊吓而死!尸体仓促下葬。”一个士兵前来禀报。
武棣怒极,狠狠地说,“挖,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他不能让荆王就这样轻易死去,他要让他的尸体也受到应有的惩罚,让他的灵魂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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