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新的开端

“所以,是太后让小容来这里找我的。”

张弘正放下水碗,轻声笑道。此时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没办法,楚容口吃的毛病虽然好了些,终究还是说不利索,是以“故事”讲到现在都没讲完。听了他的“质问”,楚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对手指:“我……景略哥哥,你生气了吗?”

“不。”张弘正摇了摇头:“臣……我只是不知,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没关系的,景略哥哥!”

楚容上前半步,一双小手拽住他的衣襟——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她只能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只要是你……你说的话,我都,都愿意听!”

该怎么告诉你,既然已经从皇宫流落到民间了,就要学会民间的生存方式,隐藏一切对自己不利的信息——否则,这样一个不对人设防的你,会被这个残忍的世界生吞活剥。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过来,隆懿太后这样做的用意了。

——她是对的。

“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那些。”

那些肮脏的东西,就让臣,替您挡在外面吧。

“……啊?”楚容刚想追问,张弘正就岔开话题道:“陛下后来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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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楚陵的死讯,是在隆懿殡天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传到了雍和园。

最新报告这一悲讯的是荣氏。这位一向注重仪表的皇后赶回来的时候,头上做装饰的假发髻已经因一路飞奔而歪斜着垂了下来,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被泪水冲的黑一道、白一道,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然而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滑稽:

“皇上,皇上……自尽了!”

后来,据荣氏自己说,她进到汲水台寝宫之时,皇帝楚陵就已经死了。这位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将自己悬吊在了殿顶的房梁之上,被发现时刚刚断气。按理来说,那么高的房梁想要依靠一个人的力量爬上去、将白绫悬挂在上面,可谓无稽之谈——也就是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楚陵绝对不是死于自杀。

可事到如今,他究竟是不是自杀、又是被谁所杀,还有谁在乎呢?

于是,大楚怀光帝楚陵之死,就成了后世史书中的一道千古谜团……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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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皇帝大丧之礼完毕后,时间已经进入了三月中旬。

新帝楚熹顺利登基,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掌控这个国家的人并非龙椅上的五岁小儿,而是每天领着这位五岁小儿上朝的摄政王殿下。朝会之时他就坐在龙椅左下首的位子,华丽的朝服罩着瘦得有些病态的身体,露在衣袖外的皮肤白得发光——白则白矣,然而并不健康,和他如今的脸色有的一拼。

流言渐渐传开,渐有野火燎原之势。朝野间有好事者开始妄自揣测摄政王是否已经病笃,有些人甚至将此与楚陵之死联系在了一起,开始编排楚慕——结果这些“谣言”还没来得及传到民间,便被朝廷以铁血手腕给镇压了下去。嘴碎的人一时之间塞满了天牢和诏狱,菜市口每天都有人被处死,鲜血甚至将午门大街染红了大半、无论官差们怎么清洗,都清洗不掉了。

敢于提出质疑的官员们杀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马屁精们开始变着法子舔新主子。借着这种荒唐的借口将朝臣们“提纯”一波之后,摄政王殿下也心慈手软地适时收了手,开始休养生息。然而奇怪的是,这场“官场大地震”却并未波及民间:

由于处死这些人都是打着“惩治贪腐”的名义,绝大多数百姓便信以为真了。一时之间,北方甚至南方民间都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摄政王殿下之所以如此雷霆手段地处置“贪官”,是因为他就是本朝太-祖转世!大楚建政二百余年,除了太-祖皇帝之外,没有任何一位皇帝在“对待官员”这一项上能像他这样手段狠辣,冷酷无情!

然而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下,仍有部分老臣、铮臣直言敢谏,有的甚至冒死上书劝谏,劝他“施行仁政”。奇怪的是,对于这些人楚慕却并未下手,而是选择“冷处理”,将奏折留中不发了事。

君臣之间拉锯了一段时间后,一位十六年前曾因支持楚慕做太子而遭受清-算、险些丧命的老臣,不顾禁军阻拦硬是闯进了摄政王府。面对怒气冲冲的、曾经在最艰难时刻支持过自己的老臣,楚慕非但没有让人把他驱逐出去,反而亲自为他奉上一盏香茗:“老先生,喝口茶水,缓缓再骂。有大把时间,咱不急啊。”

老臣:“……”

茶水当然是不用喝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夺门而出,临走时只留下这么一句:

“当初老夫竟然倾全族之力站在你这么一个暴虐之徒身后……真是瞎了眼了!”

……

“送走”上门破口大骂的臣子之后,如今已成了真正意义上“孤家寡人”的摄政王殿下,不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寂寞空虚冷。一闲下来,他才终于想起来之前忙时被抛到九霄云外的人和事——

半个时辰后。诏狱。

如今已是四月,外面的世界春暖花开,正值万物复苏之际。算算日子,沈夜北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有余。

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些,长度如今已经和其他楚国男人差不多了。美中不足的是诏狱里没有染发的条件,因而新长出来的那一部分,便显出了金灿灿的本来面目。

——上面一半金棕、下面一半漆黑的发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不过从楚慕这边看去,他的头发并不像其他坐牢之人那样杂乱,反而干干净净的,柔顺地披在脑后。男人披发往往都不会太好看,可沈夜北却是个例外:

他是个典型“小头小脸”的长相,五官又该大的大、该小的小,连同雪白的皮肤和精致的下颌被长发一衬,反而比短发时气质温柔了许多,却又奇迹般的不显女气。楚慕对着他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啧了几声,才道:“女人缘不错。是哪个姑娘一直在伺候你吧?她叫什么名字?”

沈夜北没有直接回答他这句话。然而骤然紧绷的肩背,却暴露了他此时心中隐藏的恐惧——

楚慕来的很是时候,秦兵此时恰巧不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楚慕这种级别的人物会亲自来诏狱,更没想过他会忽然问起秦兵……

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最后,竟还是楚慕主动给他找了台阶下:“本王今日来看你,其实只是想闲叙几句罢了——在诏狱里躲了半年□□,感觉如何啊?”

一语道破天机。

沈夜北于是也不再逃避,索性坦言:“不好。”

楚慕“哈哈”一笑,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缠裹着的布带上,眯起双眼:“白简跟你说过他自己的经历了吧?他也在这个鬼地方呆了一阵子。出去之后,因为刑具伤足足瘸了小半年,留下的疤痕也都消除不了了。”

继而莞尔笑道:“所以本王方才才会问你,究竟是哪位姑娘如此有远见,连你这等不珍惜性命之人都能照顾得如此周全。此等艳福,着实不浅。”

该死的,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

“罪臣和秦姑娘之间,只是主从关系。”

鬼使神差的,向来不喜谈论私事的沈夜北居然破天荒主动解释了一句。楚慕将扇子一摇,失笑道:“沈廷钧!平时的精明哪里去了,不知道何谓‘欲盖弥彰’么?”

沈夜北只得沉默。

“放心,本王还没堕落到要用女人挟持你做事的地步。”刷地收起折扇,楚慕脸上的玩世不恭也迅速恢复成正经模样:“呆够了,就出来给本王干活吧。嗯?”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报纸放在沈夜北面前,问道:“和上次一样,本王再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

沈夜北看向摊开在眼前的报纸。头版巨幅照片赫然竟是如下景象——

大漠,黄沙,古城。残垣断壁之间,一群身着独神教服饰的人端着火-枪站在一起,露在蒙面巾外的高鼻深目和窄长脸型,表明这些人都是西域甚至还要更往西边去的原住民。巨幅照片上方的标题则简明扼要地写着:

“托克逊古城发生叛乱,西北战事一触即发,幕后黑手恐为基辅罗斯帝国!”

基辅罗斯……

沈夜北当即反应过来了,沉声道:“王爷的意思,是否要让罪臣前往此地平叛?”

“这是第一条路。”楚慕微微一笑:“猜猜看,本王给你的第二条路是什么?”

“天机处。”

楚慕点了点头:“不错,你果然很聪明啊。不过倒也确实不难猜,毕竟上次,你就已经拒绝一回了嘛。”

沈夜北放下报纸,安静道:“这次,罪臣依旧不选这一项。”顿了顿,他甚至很认真地反问楚慕:“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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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星
连载中龙五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