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死了。
然而在他被杀之前,他的党羽们——确切的说,是为虎作伥的那一小撮人,已经先行上了西天。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快到萧衍一党根本还没来得及察觉到风向有变,就已经被从天而降的铁拳砸得分崩离析。向来遵守“官场游戏规则”的沈夜北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地忽然发了疯,“先下手为强”,在最短时间内将其清理殆尽。
屠戮萧党的“工具”,自然就是特情部里豢养的异人们。身为如今特情部一把手的楚显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都已经当了一年多的特情部部长、可到头来竟然对自己的“手下”一无所知……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萧衍可以操纵里面关着的那些“活死人”,仅此而已。
直至宪警部部长段迫找过来询问京中官员集体遇刺案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来。首先不对劲儿的就是段迫居然因为这点子破事找上自己——
他妈的死了几个官员罢了,跟他楚显有个屁的关系!
面对他横鼻子竖眼睛的指斥,段迫那张消瘦惨白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据目击证人称,行刺官员们的凶手身上配有特情部腰牌,故而下官才来叨扰王爷,还请见谅。”
见谅?我见你妈了个头!
楚显咧了咧嘴,指了指自己的脸:“怎哒,段大人觉得是本王干哒?”
“下官不敢。”段迫毕恭毕敬向他鞠了一躬,漠然道:“既然王爷不愿配合调查,下官告辞。”
“老子配合你妈个X!”
特情部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花盆就撞了上去,摔得粉碎。可生气归生气,段迫那段话终究还是提醒了他:
特情部的异人,杀了朝中大臣?只有萧衍才能使得动这些活死人,可这满京城都是萧衍的自己人,他没事儿自断臂膀做什么?
想到这里,楚显也终于坐不住了,便即直奔关押“活死人”的“地下城”而去。然而还没等他靠近石室铁门,一股极其刺鼻的血腥气便从他的鼻腔钻了进去,直冲天灵,极为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楚显颤抖着手指,哆哆嗦嗦地打开了石室大门——
“……啊!!!!!!!”
与此同时,远在广府筹备起义的柳余缺也险些命丧黄泉。
大约三十来名异人刺客不知是如何找到他的,见面二话不说,千机丝直接往他脸上、身上各大关节要害处招呼!
柳余缺,身为一个并无千机丝傍身的“普通人”,几乎只有眼睁睁等着自己被大卸八块的份儿。可任他怎么想都没想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千机丝瞬间绞碎了刺客们发射出来的所有千机丝。
……究竟发生甚么了这是?
挡在他面前的乃是一名肤色黧黑的帅哥,有点儿眼熟,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体型高大,身手极佳。那些异人刺客一击不中竟也不退不逃,反而悍不畏死地再次围攻过来——
诡异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攻击那位帅哥侠士的意思,而是无视了侠士先生的阻拦,玩儿了命地攻击自己,活像是被欠了十万两银子的讨债债主一般!
作为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柳余缺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缩成一团躲在后面,乖乖为帅哥侠士鼓掌叫好。
这些刺客人数虽多,行动起来却完全不讲章法,即便断手断脚也丝毫没有退意,仿佛没有痛觉……
不,不对。不是仿佛,就是没有痛觉!
两方交手速度虽快,但一旁观战的柳余缺还是看出了门道。这些人出手虽然毫无章法,但实在是难缠得很——黑皮帅哥再厉害毕竟也是个人类,是人,就会疲惫、虚弱、怕痛。
眼见着帅哥身上伤越来越多,渐渐开始有些不支了,柳余缺几乎是福至心灵地伸出右手,挽了挽袖子,对准离自己最近的刺客:
嚓。
伴随着轻不可闻的微响,那人当即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喉咙被豁开了一道口子。柳余缺被自己这鬼使神差的举动以及刺客脖子上蹿出的血给吓得一缩脖子,随即脑子开了窍,计上心来。
嗨呀?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举手之间取人性命了?
柳余缺先是喜上心头,然后对地干呕起来。
不行……还是不行。近距离杀人什么的,太恶心了,好想吐……
然而命在旦夕的时刻,也容不得他犹豫了。于是就在无穷无尽的干呕和帅哥侠士的襄助下,他又成功干掉了五个刺客。
待一切尘埃落定,柳余缺才终于寻着机会跟黑皮帅哥搭上话:
“那个,大侠……救命之恩,说谢字太轻描淡写了。不知可否请教恩人高姓大名,也好方便柳某日后报答?”
黑皮帅哥抹了把脸上的血,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必。我受沈夜北所托才会救你。你要谢,就去谢他。”
说完这一句,他就如同话本里所有的高手一样,“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纵身一跃,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只留柳余缺一个人和一堆尸体在屋子里,对天放空。
沈夜北……吗。
他呆呆地望着手腕上的机甲傀儡,思绪飘回了五年前游船上——不,还要更早一些。
更早的那时,襄城兴楚医馆里,沈夜北郑重地将改造好的千机丝发射器交到他手中时说过的话。
——这个给你,防身。即使是你,也可以用。
唔。沈夜北这人,好像从来都不太会说什么感动人心的话来让他铭记。可他迄今为止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不知帮了他、救了他多少次了。
而这一次,沈夜北更是直接将他从死亡线上生生拉了回来,再一次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只是因为说了自己不爱听的话,被自己耍小脾气冷暴力似的扔在了一年前的京都大学礼堂之中,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他还要欠沈夜北多少次?这样的人情,真是他能还得起的吗?
哈!是了,这小子曾经不是说过么,“还不清就不要还了”……真是个完全不考虑别人心情、只知道一味自说自话的家伙。
他柳余缺又不是忘恩负义的混账,可能有恩不报么!
联想到近来不少革命同道遭遇暗杀,再想想方才的惊魂一刻,柳余缺收拢了陷入回忆的心思,小心翼翼地翻了翻其中一具尸体。尸体腰身上挂着一枚铁牌,上面刻着圆形与“天机”二字组成的图案……
果然是楚国朝廷派来的。可是天机处……特情部,之前不是已经由福王那个纨绔掌控了么,这废物怎么忽然想起来对复兴党下手?难道——
是萧衍?
这些年里,由于立场相反以及萧衍对革命同道、对沈夜北所犯下的罪孽,柳余缺对他早已没了童年时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情谊。可若说要就此痛下杀手,谈何容易……
这些年来只要是他主导下的暗杀朝廷要员的行动,就从未将萧衍列为暗杀目标过。
“唉,老大啊……”想清楚前因后果的柳余缺难得长叹一声,悲凉地坐了下去:“你就非要逼我下狠心,杀了你么……”
然而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因为就在他险些遇刺的第三天,京都就传出来一个几乎捅破天的“突发新闻”——
萧衍死了。被残忍地在他自己的府上、当着他自己女儿面前,肢解全身、割断头颅、大卸八块。死状之惨烈,到了连国内外各大报纸都不敢放照片的地步。
而做出此等“惊世骇俗之举”的人,正是沈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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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句话其实是句谬论。
——前提是,做了,然后被人发现了。
就在尸位素餐的福王殿下被满眼的血和血泊上浸泡着的新鲜内脏活活吓晕在“地下城”门口之前的那一天,萧衍派往各地暗杀乱党头目的所有异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毫不犹豫地拔-出腰畔佩刀、割断喉咙,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集体-自杀”事件到底是谁干的,天知道;然而该由谁负责,却显而易见。随着京中、各地官员死亡人数的急剧飙升、社会影响急剧恶化,福王的身份也护不住楚显了——
宪警部与监察司同时找上了门,请他前往协助调查。然而还没等宪警部着手调查,就有惊天消息从东瀛使馆传了出来:
楚帝国前内阁总理大臣、刚刚在东北行省立下救国救民大功的沈夜北,杀害了现任内阁总理大臣,萧衍。
没有勾心斗角的官场龃龉、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就拼一个简简单单的你死,我活。
这个消息实在太可怕、影响也实在太过恶劣,以至于朝廷根本不会任由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最终影响到民间。
于是,沈夜北杀了人之后,便沿着风景最美的长安大街一路优哉游哉地走回了家。在府上脱下血衣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了身清清爽爽的衣裳,然后直奔诏狱……宪警部而去。
投案,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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