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影!”周捻却还要逞强 ,他根本不想因为自己惹师傅不开心,“不许多嘴!”
西影忠心耿耿,他才没有殿下那种顾虑之心,“殿下,您是千金之躯,这阵子屡受重伤,属下奉命照顾你,实在不能不小心,您已经疼出冷汗了,今晚不能再赶路,必须马上休息!”
“西影!”
冷汗?夜闻霖策马回来,这才发现这傻孩子的脸异常憔悴苍白,他叹一口气,说:“还说为师有事不说,你不也是?不是长了本事吗,怎么还是像孩子一样照顾不了自己?”
只简简单单几句责问的话,却让周捻心脏一缩、鼻翼泛酸。
“师傅……”
他要的不多,只这几句问话就能让他遣散伤心心满意足了。
夜闻霖望着此处古道,树林深深,一时半活儿也找不到州县落脚了,再一看周捻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忍心再赶路,于是吩咐下去,让自己的属下都在远处散开,就地在这深林守岗休息。
他指了指周捻,“现在可以给我看看这次又是伤在哪里了吧?”
周捻喜欢和他一人独处,便命自己的人也都退下,自己站在他面前,乖乖解开衣襟,明明露出的皮肤上有一片淤伤,可他自己却毫不在意,“没事的,只不过是在京城露了行踪,被白显南带人追过来,他们人太多了,我没躲过白显南一招罢了,伤不了我性命。”
夜闻霖却望着这片淤青,眼神又落在他胸膛处,“这处刀伤是上次替为师挡了的?怎么到现在还没落痂?”
他说,“许是每天在外跑吧,恢复的就慢一些。”
夜闻霖的声音有些变化,走到一颗树下示意他坐下,“既然知道到处跑恢复的慢,那就别到处跑,还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去京城打探消息,真要打探消息也得为师和你一起去,这样放肆,你不要命了?”
周捻坐下,一句话都没说,却轻轻笑了起来。
重逢这么久,夜闻霖还一次都没见他这么笑过,或者说从小到大这个孩子都沉闷早熟,他委实很少见他这般开心欢笑的模样,若他没对自己起这样的心思,以他的身份容貌该过的多么畅快啊。
坐到他身后,他替他运功疗伤起来。
百凛早就为他们寻来一些野物架着,燃起火堆,供他们饱腹,而后又退到外面去,不敢打扰他们清修。
过好久,夜闻霖收功,周捻叫住他,“师傅,谢谢你。”
“谢什么?”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精致的黑袍在夜风中微微飘摆,“你是为为师受的伤,该为师谢你才对。”
“我不是为了得到师傅的谢意才这样的!”他着急的说:“为了师傅,我愿意付出一切,做任何事!”
才十八岁的年纪,虽然少年老成,可是也没必要老成成这样吧。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傻啊,像他。
他突然难过起来,坐在火堆边取下面具,不再说话。
发现他突然涌起的感伤,周捻心疼的靠过去,拨动着火堆里的火焰,小心翼翼的拉开话题,“师傅,以前你不整天都带面具的,现在怎么天天带着?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夜闻霖道:“这两年为师公然与朝廷作对,杀了太多朝廷命官,白显南处处派人在围剿千机阁,不带面具怎么办?”
“可是你不是会易容吗?”他更心疼他了,心想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将他带到周朝去,放在身边,谁也无法再伤害他。“师傅受委屈了……”
夜闻霖失笑,笑意却难以真正到达他的心里,“小子,你可是个当徒弟的人,我才是那个师傅,你这样说话的口吻听着可真不舒服。易容也麻烦,谁喜欢顶着一张假脸!你不是也每天带着面具?”
“我是外邦人嘛,而且这个喜好还是和师傅学的……”周捻却怎么不懂他,知道他不是真的开心起来。
“师傅,”他鼓足勇气突然握住他的手,“你别担心,你的孩子我会帮你一起找到真相的,今后无论如何,你都有我……”
他猛地把手缩回来,皱着眉头瞪他,“你又来了!”
他语气迫切,“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啊,看到你变成现在这样,我心疼极了,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白家怎么能这么对你!”
“我以前是怎样的?”他掏出腰间的一个新置酒壶,仰头灌上大口美酒,酒味很烈,可是他却浑然不怕半点辣意,“整个师门里唯有我是一介孤儿,白显南和师姐是相门子弟,封嬴煦是皇子,你也是皇子,我如今能有这般财力建起千机阁,还算是师傅怜爱我,临走将这个师门祖上藏下的宝藏都给了我,不然哪有我今天。”
他不想听他这样自怨自艾的模样,连连皱眉,“以前的师傅每天喝酒练功,想笑便笑,还是个热心肠,明媚美好,哪会说这些话。”
“嗤。”他摇摇头,再度灌起酒来。
周捻伸手取下火架上的野味,不忍心看他空腹饮酒,“师傅,吃些东西吧,这东西都烤熟了,记得吗,小时候在山上你经常打猎回来,每次你都会把它烤熟,我们一起吃的好香……”
他突然便不说了,深感自己失策,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吃的香的这些人里面可不止他们师徒二人,还有其他人。
果然,他冷冷望了这些东西一眼,却没拿在手上,反而面容扭曲的站起来,带着滔天的恨意,“以前的时光再美好,终究是被他们毁了!”
“师傅——”
还来不及反应什么,他已经转身离去,翻身上马,朝前方飞奔。
“师傅!”周捻大惊,想也未想就直接追上去。“你去哪里?”
两人各自为首的西影和百凛见此也第一时间冲过来,但周撵却无暇顾及他们,只吩咐一句他们在此等候就继续追人了。
一路大概用了半个时辰,他才知道师傅要去哪里、做了什么。
千机阁之所以声名狼藉,不就是因为喜欢杀戮?
骑马踏至本州太守府门前,他下马,缓缓走进去,只见深沉的夜色中,这府门大开,里面情景令人不忍直视。
可他几岁便看过这样的场面了,昔日年少皇叔夺位叛变,那境况可比这惨多了。
“师傅……”
只见府里死尸遍地,乱七八糟,到处透着鲜血的气息。而他的师傅一条长鞭上沾满了血迹,正往下滴血呢。
唉……
他又杀了一个朝廷命官,而且是灭门之灾。
周捻走过去,望着他满身杀戮仿佛地狱的修罗。
见到来人,夜闻霖却笑了笑,很满意自己今晚的杰作。他持着鞭子走到一处水边,将鞭子在水中洗了洗,复又踏过重重尸体,一边喝酒一边再度往外走去。
“师傅,你要去哪里?”
周捻不放心,又追了上去。
夜闻霖甩开他的手,明显已经有些醉了。
“我要去喝酒。”
喝成这样了还喝啊!他不放心,只能牵着马跟在他身后。
此时虽然已经是下半夜了,可是既然来到了繁华的州郡,在这州郡的中心街道还是很热闹的,可是下半夜还能热闹的地方当然只能是供男人取乐的烟花之地了。
周捻神情不满的瞥着他站在一处阁宇前,阁宇高处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大的“倚红楼”字样,这正是一处青楼。
夜闻霖摇晃晃的就要踏进去,被他一把拉住胳膊,“师傅,你要去这里干嘛?很晚了,我们找个旅店睡觉吧。”
满楼的胭脂气息,形形色色的男子女子在里面厮混,周捻痴恋与他,自认为可没有那么好的度量能亲眼看着他进这种地方消遣。
他却把手一甩,朝他晃了晃自己的酒壶,“为师的酒早就没了,为师要继续去喝酒——”
“要喝酒我带师傅去别的地方,咱不去这里好不好?这不是酒楼。”
他算是怕了他,小心翼翼的趁他喝醉揽着他的腰,想要将他往外面带。
可是他的脾气上来了,心情本就不好,怎么会听他的话,见他搂着自己的腰要拉自己走,本就心情烦闷的人瞬间便暴烈的将他推开,晃着精瘦的腰更直接往里面走去,“滚开!”
“夜闻霖——”
周捻气的脸都黑了,他的衣角从他指尖划过。
“二位爷,过来玩啊~~”
正在楼里揽客的姑娘公子们见来了新来了客人,不由得一拥而上,等他们看到走在前面的男子虽然带着面具,可是却身形修长格外潇洒时,他们的眼睛都直了,不由得个个都争抢起来。
他们这地方客人虽多,可是他们还没见过这般气质出挑的男人呢,而且这男人帅归帅,腰间还挂着一副长鞭,又带着半道面具,这么神秘兮兮的,更野更带劲了。
一时间一扫揽客的疲惫,对这男人是姑娘也爱起来,公子也浪起来。谁都想能得这位爷青睐就好。
“都滚开——”
周捻却容不得他们沾师傅的身,手持一枚冷扇,将人群斥到一边,自己仿佛一座大山一般,冰冷立在师傅跟前。
老鸨凑上前,看到这两位男子虽然都是江湖打扮,可是却衣着贵气,又看他们面孔陌生,便猜出他们身份肯定不一般,想要赚钱,连忙将一般的胭脂俗粉都推开,亲自带他们到一处雅间落座。
“公子爷,请问你们是来喝酒还是寻乐?我们店里最美的霏霏姑娘今晚正好有空,两位爷要不要见识一下霏霏姑娘的风情?”
这臭女人叫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要叫霏霏?
周捻眼一瞪,站起来便要发作。
夜闻霖却来了兴趣,听到这名字也眯起了眼,“霏霏?”
“是啊!”老鸨笑颜如花,扭着浑圆的臀部凑到他跟前,热情极了,“我们这位霏霏姑娘可是貌若天仙呢,可毕竟是我这里排名第一的姑娘,爷要是请她的话……价钱是贵了些喲。”
哼,价钱贵算什么?他现在千机阁有的是钱!
周捻还来不及拦阻,这人已经大刺刺坐在桌子边,身体朝后一仰,修长的身形便慵懒的靠在后方椅子上,“叫她过来。”腰间也瞬间扔出一颗夜明珠,弹在老鸨身上。
夜明珠,这可是夜明珠啊。
老鸨惊叫一声,连忙将珠子揣在怀里,心脏砰跳的去了。
周捻握紧拳头,气的脸都白了。
夜闻霖却懒洋洋的把玩着桌上的酒盏,丝毫不关心他的情绪,甚至还醉醺醺的望他这边靠了靠,弯着头看他,“你要不要也叫个姑娘?为师记得你今年早满十八了,可以尝尝姑娘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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