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蝶梦

意识从远处开始回笼,逐渐归于清明。

宋夏睁开眼,望向身旁浮尘飘落,仍感觉有些恍惚。

片刻,她猛然一颤,匆忙间转头看去,眼神难掩急切。

“醒了?”

有声音传来,目光触及到熟悉腰牌。

宋夏微怔,那股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终于散去。

“嗯。”

她轻声作答,拂手掸落灰尘,“你呢,身体可有不适。”说着,避开江月白视线。

后者莞尔,声音温柔:“一切都好,有劳娘子关心。”

他或是下意识称呼,却无意搅动心神。

宋夏想起那句‘命中注定’,耳垂逐渐升温。她蹙眉佯装愤怒,忽又意识到什么,动作由快转慢。

宫殿内异常安静,没有剑锋划过地面的刺耳声,也没有咳嗽与惊叫。

一切仿佛陷入沉睡,在静默中走向死亡。

宋夏抬眼观察,喃喃自语:“怎会如此安静,姜哲和那些侍女呢?”

江月白弯腰,拾起埋在香灰里的枯木,并仔细用绣帕包好。

炉烟不再,空气依旧浑浊。

红纱徐徐起伏,隐约在一片歪斜杂乱中,看出高大龙椅的影子。

宋夏奔上前,‘哗’地声掀开帘纱,眸子轻怔,又匆忙朝别处探。

一片空荡,只剩歪倒的桌椅证明此处曾存在混乱。姜哲不知去往哪里,那柄长剑被随意丢在角落。

此局本就是李景之所设,他定会时刻关注殿内景象。何况宫内已生事变,他绝不可能毫无作为。

宋夏元眉蹙起,正要抬手以术法寻觅。

江月白攥住她腕部,稍微摇头示意。

她再无法顾及周围情况,急道:“既然不许使用妖力,你总得给出件解法。”

江月白并未作答,侧目朝雕花木门投以视线。

宋夏抿唇,扬臂欲挣脱束缚。

恰时,传来敲门声,继而有人高呼:“禀陛下,南阳国公主求见。”

宋夏顺势看去,小臂动作顿住。

江月白主动松掌,拂袖,背手于身后:“解法这就来了。”话落,垂眼与宋夏对视。

后者轻瞪他,将妖力悉数藏在银链,昂头朝宫门走去。

姜国宫中规矩宛若儿戏,从上至下都有着迷信气息。仿佛李景之成立的‘登仙阁’,比任何一个党派都重要。

宛若傀儡的帝王,掌握实权的阁主,宋夏倒真想见一见这位和亲的南阳国公主。

殿内并未侍从,她起手打开门,空隙便由窄变宽,逐渐露出表情不耐的脸。

来者依旧握紧长鞭,冷脸问:“姜哲呢?”

宋夏反问:“既来宫门就要守礼节,你先通报姓名,如何?”

南阳公主蹙眉:“我最不喜重复,再说一次,姜哲人在何处。”

宋夏走上前,与她鼻尖相对,歪头笑道:“好巧,我也不喜欢。”

公主怒,扬手就要挥鞭:“王慧敏,记住,是杀你的人。”说罢,就转步攻来。

长鞭如箭,划破风呼啸而来,‘啪’的声打在木柱。

宋夏侧身避开,凝力唤出弯刀,挥臂与她抗衡。

一时间刀光鞭影,碎石飞起又落,天边云雾愈加低沉。

那些侍女不敢吭声,战战兢兢地等候在旁,面容皆毫无血色。

从入姜国宫门,并未有人敢忤逆她,眼前女子对她非但不从,竟还能出手相向。

王慧敏怒急,攻击愈加狠绝:“李景之见我都要尊敬三分,你又是什么东西!”说话间,鞭如蛇影攻来。

江月白拢袖站在暗处,食指做笔在袖中勾画。

恰时,腰间木牌发出莹绿光芒,如流星般飞绕而来,漂浮于宋夏身侧。

流光似为细剑,无心中挡开长鞭攻击。

宋夏会意,足尖猛然点地,小臂直指向前。

王慧敏咬牙甩鞭,身形仍不断后退,离身后红柱仅有两寸距离。

刀锋逼近,即刻就要刺入她命门。

她双眸通红,满目恨意里终于浮现恐惧,那股高傲的嚣张亦然退去。

宋夏挑唇轻笑,拂袖间左手背在身后,锋刃停在她喉前:“怎样,这回肯好好说话了?”扬眉,不掩眸间戏谑。

王慧敏气得脸色青白,握住鞭把的手骨节凸起:“你,你竟敢...”狠戾得,贝齿咬碎字节。

侍女见状,悄然相觑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同样的诧异。

这细小举动,再次惹恼了王慧敏。

她胸口大幅度起伏,目光兜转间,落在暗处的江月白身上:细微流光穿过男子指尖,飞舞萦绕着,似乎编织成护盾模样。

乌云席卷而来,流光穿梭于黯淡中,更显出其绚丽。

这个看似文雅的男人,是在暗中保护女子,倘若没有他干预,自己根本不会输,也不会落于侍从的口舌。

王慧敏很快明白发生何事,一股耻辱感瞬间攥住心脏。她瞪大眼,甩鞭朝后攻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恰时,劲风吹过。

宋夏眸色凛然,只见有人影擦身而过,不及出手就大喊:“江月白,小心!”

说罢,她捏诀奔去。

白衣男子仍拢袖而站,面容清冷,仿佛并未觉察到危险来临。

王慧敏勾唇,眸间满是狠戾,扬臂,鞭尾如蛇就要缠绕男子咽喉。

下一秒,腹部却感到剧痛。

她‘哇’的声吐血,踉跄着站稳脚步,手攥紧衣襟,僵持着抬头看:“你,你们...”蹙眉,朝旁侧吼,“愣着干什么,还不抓住他们!”

侍女们这才回身,奔走着喊人去了。

唇间喷出鲜血,沾染衣衫的白,原本漂浮的流光瞬间散去。

有脚步声急切往来,带着兵刃碰撞的声响。

宋夏不理会,匆忙转身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江月白盯向衣衫血痕,嘴唇轻颤,声音低似蚊语,仿佛想说些什么。

宋夏着急,踮脚凑近他耳畔,在模糊的唇齿碰撞音后,才听见一个‘跑’字。

她微怔,缓慢抬眸去看。

江月白脸色惨白,豆大虚汗滑落鬓角,身体摇晃着仿佛即刻就要倒下。

那抹落在衣襟喷射状的血,像刺入他胸口的剑。

宋夏忆起与他初见时,他同样避开自己沾有血痕的手,却仍弯腰想扶她起身。

当时的她以为对方嫌脏,还在心里小声吐槽许多,现在想来,一切早就有所预示。

江月白不能沾血,他所修术法受血污所克。

木牌光晕黯淡,隐约看见细微裂痕。而那该死的红仍在蔓延,像张开的手掌捏住他心脏。

江月白虚晃着,双腿已然无法支撑身体。他踉跄几步,颓然倒在宋夏肩膀,微微侧目,唇畔凑近对方耳垂:“只要表明身份,他们便不敢伤你。莫要使用术法,趁机...快走。”

他细眉紧蹙,每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脸色苍白如纸。

宋夏双手攥拳,勉强挤出笑:“我知道。”沙哑得,轻声安慰,“你且安心。”

江月白虚弱莞尔,下颚蹭过她肩窝:“那就...辛苦你了。”话落,彻底依在她肩头。

气息温和着如风散去,心随及轻颤一下。

宋夏深呼吸,昂首间神态傲然。她看向士兵迎面而来,沉声道:“让开。”

话落,无人回应。

王慧敏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她拿下!”

“我看谁敢!”

宋夏眼神睥睨,揽在江月白的手稍微用力,“我们受李阁主相邀来此,这就是你们姜国的待客之道吗?!”

她声音不怒自威,瞬间镇住那些本就犹豫的侍从。

王慧敏气极,不管不顾地放声喊:“你们都是聋子吗,难道听不见本公主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提剑上前。

江月白勉强抬起头,声如游丝:“我们走...”

宋夏关切问:“你撑得住吗?”

江月白勉强颔首,语气加重几分:“走。”

“好。”

宋夏回答,小臂托住他身体,足尖向前迈出第一步。

王慧敏气白了脸,仍在跺脚叫嚣。可无论她说些什么,都没有士兵再听从她命令。

李景之的言行就像座大山,即使实体所隔甚远,其垂落的巨影仍如乌云般笼罩人们心头。

他们习惯遵从,便不敢反抗,甚至连怀疑都会感到罪恶。

宋夏搀扶着江月白,一路走得十分顺畅。

有蓝袍修士去禀报情况,应尚未得到回答,仍垂首等在内室门口。

通往宫外的路从未像今天这般长,仿佛每步都踏在刀刃上。

天空暗沉,乌云笼罩遮住所有的光。

宋夏跨过门槛,看向空荡街道,一时竟不知要往哪里去。

依稀听见窸窣的脚步声,那些修士仍在跟踪他们。

江月白脑袋低垂,身体似棉花般颓软,发丝散落着摇晃而落。

“没事的...”

宋夏抹干眼角,手指攥紧他腰间,“我这就带你走。”

话落,只有风给予回答。

她咬牙咽下唇间苦涩,迈步走在幽深的迷雾中。

照现在来看,客栈显然是不能去了,更没有一户人家会收留他们,只有先离开都城,才是唯一的稳妥之法。

宋夏决定往城门去,却隐约听见细微的开窗声。

她已然能想象出围观者的目光:定是鄙夷而充满不屑,仿佛早料到他们如此落魄。

后方已无退路,再没有时间给她悲切感伤。

宋夏深呼吸,正欲继续艰难向前走。

忽而,黑暗中闪现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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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枝
连载中岑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