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一点也不好!
宋夏在心里大声拒绝,表面却抿唇去看江月白脸色。
后者眼睑泛青,白衣身形在夜幕中尤为瘦弱,仿佛随时就能消散。
原以为能顺利到达奉阳村,结果没想到会遇上什么侯老爹。路程方位本就难明,这回又要耽搁好久,真不知何时才能寻到终点。
宋夏蹙眉没说话,贝齿轻咬下唇,满面是自责神情。
侯老爹并未注意她纠结,仍顾自摇晃酒壶,嘴里直念叨:“好酒来,好酒来,一醉解千愁,醒来莫烦忧。”
江月白垂眸,轻声道:“带他走罢,反正一时也寻不到地方。”
宋夏眉头微蹙,闻言仍未言语。
江月白莞尔安慰:“没事,既来之则安之。”
“可我担忧你身体。”
宋夏气恼,声音愈大,“这样耽误时间,你只会愈加疲惫。”说着,眼眶隐有泛红。
侯老爹打出酒嗝,眯眼凑近看,上下打量起江月白:“小子,你身体不好?”昂首笑,颇有番自得模样,“我这有一绝世良方,你想不想知道?”
宋夏瞥眼瞪他,面颊气鼓鼓地像只包子:“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侯老爹扬眉,高举手中葫芦,扬声道:“当然是喝酒!”右掌拍打胸膛。
宋夏忍不住翻白眼,转身就要往车内走。
侯老爹忙伸手拦:“这就走啦,那我怎么办?”
江月白拢袖道:“且上车罢,我们这就带你去寻酒。”话落,见对方眸色亮起,又莞尔补充,“我们初来此地,尚不知晓酒馆所在,还望你指路一二。”
“这都是小问题。”
侯老爹摆手,掌心磨搓就要蹬步上车,“我知道个好地方,那儿的酒水天下第一!”
他说完已步入里间,马车随及一颤:“哎呦,瞧这软垫,摸起来可真舒服。”
话落,又听见宋夏嫌弃:“好好坐着,不许碰东碰西!”
老汉仍在赞叹,仿佛并未听见女子略带愤怒的声音。
江月白轻笑,也想提步上车去,可足尖刚抬起,身形便是一晃,忙用力扶住挡板,额角青筋暴起,仍在拼命大口呼吸。
视线开始昏花,场景晃动着交错不一。
江月白不由得蹲身喘息,指尖死死攥紧衣襟,强忍着等待疼痛褪去。
恰有风来,残云遮挡月色。
意识模糊之际,他听见宋夏关切的询问:“江月白,你怎么还不上来?”
他扯高唇角,笑容苍白无力:“稍等,我...这就来。”抬袖擦拭汗水,待呼吸平复,才跌撞着倒入车内。
宋夏一惊,忙起身搂住他,掌心拂过他脊背,感受到因瘦弱而凸起的骨节。
宋夏心起酸楚,动作愈加柔和:“没事了,我扶你去休息。”
江月白只浅浅点头,轻声打回答:“好。”
侯老爹蜷缩着坐在角落,听到动静掀起眼皮,见两人相互依偎,乐道:“呦,小两口真甜蜜。想当年我与婆娘,也是如此情深义重。”
宋夏被说得耳尖泛红,娇嗔地瞪圆杏眸:“闭嘴,再胡说就将你赶下车。”
侯老爹笑呵呵,扬手点她:“姑娘脾气不小,我家闺女同你一般大,性子却比你好许多。”说完,特意压低声音,“听过来人一句劝,暴躁性子可讨不了夫君欢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她何须去看旁人脸色生活?
宋夏元眉蹙成川字,正要怒声反驳。
江月白抢先道:“先生方才说的酒馆,大抵在哪个方向?”
侯老爹这才回神,扬手一挥:“往西南方,山城。”
西南方,这不就往回走了?
宋夏愈加气恼,却见江月白摇头示意,便负气冷哼了声,抱手靠在侧壁不再言语。
江月白依旧好脾气,指尖轻点让马头调换方向。
只听见一声嘶鸣,马车继续前行。
侯老爹这位举止文雅、面容白净的少年人很是喜欢,一路上除却夸自家女儿,就随意找话题与他闲聊。
江月白倒不嫌辛苦,当真做到个有问必答。
宋夏眉头紧锁,有好几次都想止住老汉的话,但又见两人想谈甚欢,只能阖眸抱手佯装沉睡。
侯老爹讲完女儿,话音忽然一顿,片刻挪挪位置,故意小声问:“少年,你与这丫头可曾行大婚礼?”
话落,车内顿时一静。
宋夏侧身,竖起耳朵去听。
许久,才想起江月白的声音:“尚未。”
他言语很轻,隐约流露出遗憾意味,听得叫人心起酸涩。
宋夏神色缓和许多,环抱双臂的手悄然松开,
没多久,却听见笑声。
侯老爹一拍大腿:“这不巧了,我家闺女也没嫁人。待我找到她,马上安排你们见面,说不准就能—”
“不必。”
话未说完,江月白打断道,“我已有心属之人,此生不该心意。”
宋夏闻言轻怔,睁眼看向颠簸的侧壁。
许因他语气太过坚定,侯老爹亦被镇住,许久才讪笑:“啊,也是也是。这姻缘嘛,强求不得...”念叨几句,又故意扯开话题。
两人依旧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气氛却较方才冷淡许多。
山城较奉阳村比位置明显,更何况有人指明方位,一路上顺利许多。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或是天色较晚,山城已鲜少有人进出。除却道路两旁树立的烛灯,再没有其余光亮。
天地间似乎弥漫着诡谲气息,一如出入姜国都城时所见。
宋夏心有不安,正欲捏诀去探桎踪迹。
侯老爹却率先‘哎呦’一声,满面喜色:“这么快就到啦,小子,你这马脚程不错!”掀帘跳下车,回首望去却怔然,“诶,怎么没车夫啊?”说着,用力揉眼。
宋夏蹙眉:“这家伙可真麻烦。”悻然泯灭术法,对江月白说,“外面风寒,你且看着车,我等会就回来。”
后者半依在侧壁,颔首道:“此城有些诡异,你千万小心。”
宋夏轻嗯作答,才拢袖踏出车内。
绣鞋落地,点碎周遭浮尘。她顺势向旁侧看去,元眉愈皱愈深。
侯老爹右掌正挠后颈,一个劲儿盯着马车,左瞧又望地神色很是好奇。
快要入神时,却有绯红纱裙挡住视线。
他一怔,继而咧嘴笑道:“姑娘,也要入城?”
宋夏双手环抱,没好气地说:“要买酒就赶快去,否则过期不候。”
话落,侯老爹顿时着急:“这怎么可以,既然答应就绝不能改!”嚷嚷完,又轻声嘀咕,“丫头脾气真暴,我看啊,就是小子傻,才稀罕你这模样的。”
话意虽是嫌弃,却莫名拂散情绪。
宋夏轻哼,提步昂首向前:“再愣着,我可真不管你。”
侯老爹忙去追她,笑呵呵指路:“很近的,进城左走就到啦。”
月色藏入迷雾,整座城好似拢于灰纱中,模糊而愈显死寂。
侯老爹接连敲响几家酒铺,却始终无人答应。
城内无论住家或客栈,皆大门紧锁,只剩门廊红烛闪烁微光。
“奇怪...”
侯老爹挠头,“怎么连生意都不做了?”
宋夏并未理他,只抬眸望向天色,指尖轻点唤绯红探寻。恰时有花瓣扬起,朝城内各处飘散而去。
一路探及皆为迷雾,并未感受到阴森气息,看来桎当真不在城中。
宋夏垂眸,朱唇轻抿:“现神木将倾,各处皆拥邪气。这些年...幻虚之境究竟发生何事。”元眉轻蹙,喃语时面露苦涩。
她思索至深,没留意前方凑近的脸。
侯老爹眨眨眼,好奇问:“丫头在想什么。”
声音虽轻,却一语惊醒梦中人。
宋夏回过神,侧身拉开距离:“你还有心管我,不去寻酒铺了?”元眉轻挑,高声遮掩慌乱。
侯老爹状似无意瞥向她指尖,片刻哈哈笑道:“丫头可别小瞧人,我年轻时也是行走一方的人物。”倾身凑近,眨眼道,“区区找个酒馆,还不容易?”
话落,他见宋夏不语,忙朝南指去方向:“那儿的酒楼,何时都会开。丫头,且陪我走一朝罢。”
宋夏提步就走,很快将他甩至身后。
侯老爹仍挥手问:“你可有什么心事?不如说出来,或许我没能帮你开解一二。”
话音刚落,脖颈顿感凉意。
宋夏手握弯刀,尖锋直指他咽喉:“再胡说,我割了你舌头。”
侯老爹怔住,吞吞吐沫,忙举手投降:“玩笑话,玩笑话...”絮叨着,试图缓和气氛。
宋夏翻手将刀入鞘,睥睨看他一眼,大步朝南边走。
侯老爹瞧她背影远去,连忙以掌轻抚胸口,提溜着裤脚跟在后头。
拐入巷口,果真看见铺门亮堂。大红灯笼摇晃着,在迷雾格外突兀。
没想到还真有家不错的救过,看来他比想象中靠谱许多。
宋夏掏出钱囊,挥臂扔给侯老爹:“拿着,快去快回。”
后者用双手捧住,笑呵呵地说钻进铺中,没多久又一脸满足地出来。
他脸颊泛红,满身的酒气:“得劲,真得劲。”踉跄几步才站稳,却不忘递还钱袋。
此人行为虽毫无章法,倒也算是粗中有细。
宋夏凝神看去,片刻才问:“你若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些钱都送你,如何?”
侯老爹以为听错了,眯眼凑近她:“什么问题如此金贵?”
宋夏清清嗓,有些不自在地挺直腰:“你可知,奉阳村在哪?”说完,提眸等他呼应。
侯老爹仍在发愣,却见她面色认真并无玩笑意思,忙放声大笑道:“你这丫头当真有趣,不过问路而已,哪里需要费这些钱?”说着,将绣囊塞入她手里,“我正巧也要去奉阳村,这钱,分文不取。”
宋夏眸间一喜,却又见他举起酒壶。
侯老爹笑:“你只要将这酒喝完,我呀,就给你们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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