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声音极低,眸间映出宋夏有些发怔的脸,小臂弯曲着,身形又凑近几分。
忽有气息袭来,像软羽般扫过脖颈,温柔轻微的痒顺皮肤落在心间。
宋夏指尖微微一颤,下意识朝后退去,足跟踩在木板边缘。她勉强站稳脚步,昂首看向对方眼睛:“我喝醉酒,然后在你膝上睡觉。除此之外,还会发生什么事?”
她颜色正直,并不像是说谎话,眉头皱起证明仍在忍耐宿醉痛苦。
昨夜的柔情仿佛只为幻境,浅淡花香散在寒风里。
江月白垂下手臂,露略带苦涩的笑:“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宋夏仍觉奇怪,蹙眉紧盯着他,眉宇间露出狐疑神色:“到底怎么了,你有话直说。”
江月白起手撩开轿帘:“前面就是奉阳村,下车罢。”话落,也不再看她。
白衣身形擦肩而过,鼻尖嗅到熟悉的草木味道。
宋夏看着他走远,胸口却沉闷得喘不上气来。她用力拍打额角,试图回忆起什么,可脑海模糊一片难以寻出踪迹。
风吹过,雾气缭绕左右。
“喂,还不下车来?”
她正纠结时,听见侯老爹的问话,眸子轻怔,终于回过神来。
撩开轿帘,两人都在外面等候。
宋夏看向旁侧的江月白,见他仍脸色板正,不觉咬唇嘟囔:“有话憋在肚里,就会独自生闷气。”足尖抬起,缓而落在地面。
恰有阴云袭来,日光歪斜着落在石像处,照亮一张女子容颜:她身穿朴素布衣,怀中抱有婴儿,虽是副慈母姿态眼中却并无笑意。
石像立得十分高大,女子眼帘低垂,仿佛在睥睨众生,所投阴影随光线偏移,好似要逐渐吞噬整座村落。
宋夏又望了一眼江月白,见对方并未回应,便佯装毫不在意地走上前,抬眸问:“这奉阳村的神女,为何看上去十分诡异?”
石像所刻女子眉宇毫无仁慈,笼在雾里像鬼魅一般。
宋夏环抱双手,歪头端详这石像面容,蹙眉道:“你说这奉阳村的人都在想什么?”话落,询问地看向江月白。
后者则避开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夏顿感无趣,哼得声,也将脸别到旁边。
侯老爹视线在两人身上兜转几圈,忽而笑出声来:“昨夜甜蜜似漆,现在又都沉默。你们这些小年轻,当真叫人搞不懂。”
“谁和他甜蜜似漆了?”
宋夏羞恼道,元眉高扬,“你这老头休要胡说!”
侯老爹又是笑,嘻嘻哈哈面无正色。
宋夏刚想反驳,却瞥见江月白淡定模样,心中恼怒更甚:“你们就在呆着吧,前面的路我自己走!”说完,愤然跺脚离开。
她重重踩着脚步,绢靴撞击地面发出‘咚咚’声,似乎每下都在表达不满。
雾又起,盖住她绯红身形。
江月白稍微松了口气,眼眸微抬,表情既眷恋又显出几分纠结。
侯老爹侧身轻撞他肩膀,笑问:“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江月白敛眉轻叹:“走罢,莫要让她着急。”话落,率先提步而去。
侯老爹见他顺从模样,忍不住轻挠后颈,嘟囔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才没心思参与。”侧目轻啧了声,亦随及步入雾中,“喂,等等我!”
话音回荡着,显得此处格外广阔。
江月白没走两步,便看见那绯红身影站立前方,似乎在暗中观察什么。他长睫轻颤,终是拢袖走上前,顺其视线望去。
隐约得,能听见锁链碰撞声响。
“叮当,叮当...”
对方似在移动,仿佛将要到达面前。
雾气浮荡,有几人从村中朝外走,似乎是要去往更远的地方。
江月白凝眸观察,忽而怔住,淡然表情惊起波澜:“这,怎么会...”
伴随锁链碰撞,人影愈发清晰,竟有一瘦黄女子被铁链拴住,任由身后壮汉推搡,踉跄地往朝神女像来。
她仿佛习惯如此生活,眉宇间了无生气,呆愣而木讷着。
许是铁链太过沉重,她跌撞两步几乎摔倒,干裂的嘴唇发出断续喘息。
“臭婆娘,动作快点!”
恰时,响起男人的怒吼。
那壮汉在她肩膀处重推了一把,歪头啐了口:“就是因为你,害得哥几个在这鬼天气出门。”拎高铁链,威胁道,“赶紧走,否则打死你!”
话落,女人动作僵住,忙胆地怯点头答应,身体抖如筛糠。
雾色里,再次响起铁链的碰撞声。
“叮当,叮当!”
侯老爹瞪大眼睛,扬起手颤微地指,却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雾色渐浓,仍无法遮掩面前惨状。
宋夏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拳,元眉紧蹙成川,片刻,愤怒喊道:“给我站住,不许再向前!”
“喂,你—”
侯老爹一惊,压低声音想叫住她,却见三壮汉整齐回头,又咳嗽两声将话咽下。
姑娘身形娇小,在硕形男子面前像刚诞生的鹌鹑。可她只顾昂首向前,眉宇间并无丝毫惧意。
侯老爹愈加不安,磨蹭着走到江月白身边:“这样...没关系吧?”
后者凝眸观之,袖口泛起细微绿光,轻轻摇了摇头。
前方,壮汉闻言面色微僵,用力拉住铁链,吼道:“是谁!”
宋夏抱手走出雾里,睨眼看向面前人:“将她放了。”
见来者是位身穿粉衣的小姑娘,三人相觑一眼,继而仰头大笑起来,声音满是嘲讽与不屑。
宋夏蹙眉,摊手问:“怎么,连人话都不懂?”话落,眸间渐露寒霜。
壮汉歪头碎了口,扯高唇角想去碰她肩膀,回头问:“这姑娘有几分姿色,不如等下带回去—啊!”
话尚未说完,被短促呼痛声所替。
宋夏擒住他腕部,满意地观察对方痛苦脸色,又扬眉加重力道。
壮汉痛得龇牙咧嘴,下颚肌肉抽搐着,高呼道:“愣着干嘛,还不来绑住她!”
此言一出,旁观者纷纷拎起铁链,缓步朝她逼近。
被拴住的女子满面惊恐,嘴唇轻颤,仿佛快要哭出声来。
宋夏莞尔安慰:“别怕,有我在。”
她态度淡然,却激起对方愤怒。壮汉们浓眉高扬,缠绕着铁链的拳头,似要打在她脸上。
恰时,时间静止一瞬。
高举的拳头悬空着,竟无法再落下半分。壮汉额间爆出青筋,瞠起的双目浸满血丝:“你,是妖精?”
宋夏轻点他指节,那铁链随及断开,‘哗啦啦’落满地:“本姑娘心情不好,遇上算你们倒霉。”
壮汉后牙紧咬,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鸣,脸因用力而涨得通红,仍无法挪动身形。
宋夏拂袖解开紧锁的铁链,对女子道:“你走罢,想去哪里都行。”莞尔,露出温柔颜色。
后者仍局促地愣在原地,双手揪住衣摆,怯懦地看向身穿布衣的男子。
壮汉嗤鼻,吼道:“你敢走试试,天涯海角都会追到你。”
“啪—”
话落,传来清脆声响。
壮汉表情愣住,不可置信地感受脸颊升温:“你,你竟敢打我。”
“啪!”
话音未散,又是一击耳光。
宋夏活动着右腕,左手指尖在腿侧轻点:“这回可长记性了?”
壮汉扬眉想骂,却像有什么压在肩膀,下沉着,仿佛要将他落入深渊。膝盖逐渐弯曲,他竟要跪在女孩面前,勉强抬起的脸仍红肿不堪:“你...你!”
他喘息着,神色因痛苦而扭曲。
宋夏笑出声,弯腰看他:“怎么,连话都说不全了?”说话间,稍微蜷起五指。
压力骤然袭来,壮汉猛地跪倒在地,脊背以怪异姿势扭曲着,脸颊紧贴地面。
豆大汗水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个斑驳晕点,他喉结滑动,许久才艰难地说:“救,救我...”
宋夏随意指向旁侧女子:“那她怎么办?”
壮汉喘息着,脖颈青筋蠕动:“放,放她走。”觉察力道不减,又道,“不会,我们,绝不会再找她。”
宋夏耸肩,冲旁边说:“听见了?放心离开吧。”
半晌,才传来一句:“谢谢。”
女子又鞠躬做礼,迟缓却用力地铁链扔掉,踉跄着逃离此处。
风吹过,黄沙掩盖住她背影。
宋夏这才起身,双手环抱胸前:“现在,带我去找你们的领头人。”昂首间,神色傲然。
云层堆叠,有浅淡流光藏入其间,抹去术法使用的痕迹。
侯老爹怔然看着眼前景象,几乎不敢相信所见为实:如此身形娇小的女子,却能短时间制服三位看守。倘若没有仙术相助,又如何能有这能力?
他并未听见壮汉的猜疑,却愈发笃定猜想,狂喜之情逐渐蔓上心头。
前方,三人排场队列,在宋夏的监督中朝奉阳村去。
他们原本拿在手里的链条,现在却拴在自己足腕,拖拽着,在‘叮当’声里垂首而行。
宋夏抱手跟随在后:“快点,不许墨迹!”
三人忙加快脚步,握紧束在身后的手,不敢有半句反驳。
宋夏暗觉好笑,下意识回头想去喊江月白,却在触及对方眼神时僵住唇角。她瞬间收住笑,傲然冷哼了声,大步朝前走去。
视线移开,万物顿时了无色彩。
江月白敛眉轻叹,正欲提步随她而行,转眸时却见侯老爹仍愣在远处。
对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眼神里难掩欢喜之色,仿佛终于获得期盼已久的消息。
江月白侧目,观察对方表情变化:“你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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