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珠被问得一怔,亦转眸看向法阵,嘟囔着:“公子说过会就来,为何还不见人影...”
宋夏想起漫天血气和他苍白的脸,心中愈加着急:“你这等着,我上去找—”
“怎么了?”
尚未说完,就听见温和话音。
江月白拢袖走出阵法,青丝披于肩头,更衬托白衣雅致。他视线越过巧珠,径直落在宋夏侧颜:“你...在等我吗。”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欢喜。
宋夏下意识别开眼,指节捏住衣袖:“团队合作,需要你跟紧队伍。”
她语气异常生硬,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巧珠清清嗓,笑着去打圆场:“现在人都齐啦,宋姑娘也能安心。”转而以掌掩唇,悄悄说,“公子有所不知,她刚才找不到你,可着急了。”
江月白眸色亮起,再次朝宋夏看去。
后者眉梢轻颤,神情多不自然:“话多。”说罢,甩袖离开。
巧珠眨眨眼,又轻声补充:“瞧,害羞了。”
江月白垂眼轻笑,双颊浸染欢愉。他低咳两声,肩膀微颤,身形更显削瘦。
“喂。”
宋夏踏上高台,叉腰喊,“你们还站在原地干嘛。”语气低沉,神色却没有愠怒。
巧珠扬手招呼句‘这就来’,又侧身低语,“刀子嘴豆腐心,她还是在意你的。”
不远处,宋夏正转身观察祭台暗纹,掌心红火摇曳,将身姿衬得朦胧。
江月白扬唇,难掩眉眼温柔:“多谢。”轻声说,又展臂做手势,“姑娘,先请。”
巧珠足尖踮起,右手轻拽发辫,学着曾见过的模样颔首施礼,才蹦跳着离开。
至从与他们相遇,巧珠一改往日的紧张防备,眉宇间常有欢喜之色,正如普通人家的豆蔻少女。
倘若世间再无邪气,又该有多少家庭能重回幸福。
江月白如此想,眸间笑意渐散:或许他选择这条路,从起始便早已注定。
命运这两个字向来无情,却能解释任何一对宿敌或恋人的诞生。一切本该如此,谁也无力去改变。
风吹过,阴冷之气扫过脖颈,带着底层特有的霉味与湿寒,像蛇信舔舐皮肤。
江月白苦笑,抬眸望向高台边的倩影:宋夏正端详什么,磨搓下颚做思考状,衣角浅淡绯红,是他无边岁月唯一的色彩。
哪怕将坠入地狱,或消散于天地间,到哪能得如此快乐时光,倒也称得上此生无憾。
他如此想,胸怀开拓许多,提步随心的方向去,白靴摩擦地面,发出飒飒声响,却像有铁链拴在脚踝。
高台处,有一方形铜柱立在正中,边角刻有四方神兽,像在看守祭拜的物件。
雕刻手法,摆放位置,甚至珠宝镶嵌的方向,都异常眼熟。
宋夏轻啧了声,眯眸观察几许,仍难以摸清头绪。
此地并无桎的气息,放眼望去空荡无比,地面灰尘平整,并不像有人躲藏的模样。
既然如此,是谁又为何在子母塔底层,建筑一个造型诡异却无比华贵的祭台...
宋夏愈想愈奇怪,元眉皱成川字。
“我们曾经见过此物。”
江月白走来,浅眸凝望祭台,缓声道,“造型虽比这个简陋,但作用大抵相同。”
宋夏仍在沉思,闻言附和:“到底是在哪里呢...”
“姜国都城。”
江月白转身,“登仙阁。”
话落,另外两人皆是讶然。
巧珠瞪大眼睛,怔怔说:“你们去过传说中的修仙圣地?”
宋夏转眸望向祭台,左右围转几圈,才喃喃道:“我说为何如此眼熟,原来真与那地窟窿里的有些相似。”嘟囔完,摆手回复巧珠,“哪有什么修仙圣地,就是个传教用的山洞。”
巧珠呆在原地,语气诧异:“可外面人都说,那里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否则...为何会叫登仙阁。”
江月白莞尔:“或许是命名者的期愿罢。”
宋夏拂袖掸去祭台灰尘:“传闻大都是消遣,若没亲眼所见,还是别太信以为真。”
巧珠蹙眉,轻挠后颈:“若真设立洞中且无修行之能,取如此典雅名字,不是在欺骗吗?”用力拉扯衣摆,声音愈低,“每年上头来收女童,都有母亲塞钱想送孩子去登仙阁。既然那里是个传教场所,可怜的孩子如今又在何处呢...”
宋夏轻叹一声,心中已猜出理由:既然无法改变母女分别的现状,只能祈求花些钱财将姑娘送去好地方。可即使如此渺小的愿望,也被掩埋于欺骗中。
宋夏垂眸,不禁回想起在洞中见过侍女:那些女孩一举一动宛若傀儡,李景之去世后,恐怕无人会在乎她们的死活。
“大抵被收编入宫,再不用颠沛流离。。”
江月白打破沉默,泰然气喘,“每日辛勤工作,也能存下银钱。”
巧珠一怔,眼眶隐有泛红,絮叨着:“真好,这样真好...”
宋夏缓步走近,胳膊轻碰他腰间,咬耳道:“不愧为小仙人,这些话从哪听得?”
江月白侧目,唇间含笑:“我离开曾叮嘱过她,她知道该如何做。”
姜哲陷入昏迷,现能管理后宫者,只有那位身居花苑的神秘妇人。
此话一出,宋夏顿时会意,清清嗓,摆手道:“咳,看在你提前思量的份上,之前嘲笑的事就不与你计较。”
江月白微怔,片刻才反应过来,细眉舒展,忍了忍又小声解释:“那并非嘲讽,只因你可爱,才心怀欢喜有感而发。”
“宋姑娘,快来!”
偏巧,与惊呼声相撞。
巧珠双手扒在祭台,一副惊讶模样:“这里好像有方形凹槽。”
宋夏没听清江月白低语,忙答应了声,快步奔向高台,小臂接近,掌心红火晕染台面。
光亮扫过,在凹槽处留有倒影。
宋夏抚过边缘,眯眸沉思着,忽而倒吸口气:“小仙人,将你腰间木牌拿来。”
江月白取下,伸手递过:“怎么了?”
木牌离开他身边,瞬间九九归一,合拢的形状恰巧与凹槽贴合。
宋夏指尖轻动,牌面瞬间被红雾包裹:“这样稳妥些,承载神木气息的物件可得好生保管。”嘟囔着,将木牌放槽中。
边缘与凹槽相贴合,恰时,地面开始轰隆作响。整座层面开始下坠。
巧珠一个踉跄,忙扶助祭台,不敢往下面望:“这是怎么了...”
宋夏探头瞧,眸色灿如星辰:“原来这才是最底层。”
“哐当—”
铜面相撞发出巨大声响,激起阵阵浮尘。
宋夏挥袖拂散尘埃,朝旁侧观望:男童石像躬身而立,紧挨着列队成排。不远处的石壁上雕刻神木画像,高椅设立在前,铜雀烛台相伴左右,虽未燃烛火,仍显尽威严之风。
此处不同于其他楼层,像独立设置的皇庙高堂。
宋夏跃下台阶,转身去接巧珠。后者握住她的手,颤微着站稳脚步。
江月白凝望祭台,木牌嵌入凹槽,细微暗纹向内蔓延,似乎想要吸取牌中能量。忽而红光闪过,暗纹似被火焰灼烧,瞬间就消散无余。
宋夏摇手喊:“下来吧小仙人。”
江月白这才挪开视线,莞尔回答句好,才缓步走下台阶。
宋夏见他站稳,顺势扬手,只见红雾飞过,木牌重新落入掌心:“喏,给你。”
江月白接过,木牌再次分散成九,挂在腰间如寻常装饰。
“咔哒,咔哒...”
铜面开始窸窣作响,原本平整的光面产生裂纹,露出密密麻麻的虫卵,仍在上下起伏着呼吸。
巧珠惊叫一声,忙捂住眼睛:“好恶心,哪里来的虫子?”
宋夏蹙眉,轻轻碾过铜面,虫卵炸开,指腹沾染血渍。她凑近去闻,元眉褶皱更甚:“是人血。”话落,猛然袭掌而去。
“砰—”
掌心悬停在铜面,红雾骤然拂扫,一声尖叫后,尽数虫卵化作灰烬。
方寸间,仅剩浅淡的桃花香。
宋夏擦去指腹血渍:“这些虫卵并非实体,只是怨念凝聚的产物。”
巧珠透过指缝朝外瞧,见异物消散,才垂下手来:“这里每年都会关押很多女子,大家求助无门,整日在无边黑暗里生活,心怀怨念也是常事。”
宋夏垂眼,低声说:“正因如此,经年累月的恨意养育虫卵,飞虫长成后寄生人体,以滔天怨念控制宿主思想,如同那位执刀女子。”
巧珠没再说话,借着光亮找寻同伴生存的痕迹。至从走入底层,她内心愈加不安,总感觉会再生变故。
红火竖立,光晕点缀石墙,神木雕刻上仿佛开出花来。
江月白沉眸:“你上次与桎交锋,令其受伤逃跑。此处怨念虽重,若无术法维持也做不到控人心智。”
宋夏凝神细思,迟疑道:“你的意思,桎在此处休养?”
江月白点头,正欲出言解释。
恰时,身后传来“吱啦”一声。两人愣住,同时转头去看。
巧珠仍手按神木刻纹,满脸吃惊地看石壁旋转:“这里面还有房间...”话落,如被蛊惑般怔然前行。
宋夏下意识去拉江月白的手,大步去追巧珠身影。
后者垂眼看去,眸间映出她容颜,腕部微转,便是十指相扣。
“啪嗒”,门被关闭,外间已空无一人。
石壁上,原本枝叶茂密的神木,已枯死在迷雾之中。
才写完,去囤稿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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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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