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栗战和白敛这边，白敛几乎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栗战的紧绷。
这祖宗被惹毛了。
他意识到后第一反应是带栗战先离开，然而栗战用力甩开了他，大步走向了方祁的方向。
一队已经解散，惯常不看眼色的贾斯汀扑过来准备给栗战一个爱的抱抱：“栗战战，你来接我辽！”
然后就被栗战大掌一挥按住脸推到了旁边。
贾斯汀委委屈屈地看向白敛：“栗战战肿么了？”
白敛叹了口气：“疯了。”
栗战觉得自己挺理智的，起码他听到方祁那句话后没有立刻就动手，而是走路到方祁面前，以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说：“在点我呢。”
方祁：“是啊，看大群消息，明天一早有三队集训。”
方祁没有戴眼镜，黑灯瞎火眼神有点飘忽，但这仍然不妨碍浓浓的不满从他眼中流露出来。
栗战觉得在方祁这种好学生眼里，自己就像一个垃圾。
失败的垃圾。
即便偶尔回收利用了，既得利益永远不会是垃圾本身。因为回收利用完，垃圾还是垃圾。
它变不成金子。
此刻方祁的眼中，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值得高兴的是，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于是栗战更逼近一步，在方祁没反应过来前轻佻地伸手戳了两下他的肩膀，说：“你拽什么？再牛.逼以后不也就是个老师？对了你学什么的？和栗苒苒一样学幼师？是不是只要不随你心意的事情，你那该死的圣贤心就闲不住，非要教训一个遍？”
栗战一靠近，白敛就知道要遭，于是赶紧找人要来了林乔木的联系方式，简单说明情况后上前拉了一把栗战。
“你发什么酒疯呢！几岁了？赶紧回去，别丢人现眼！”
白敛看到了方祁那瞬间沉下来的脸色，他拉扯着栗战踉跄了一步，非常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学生会聚餐他喝多了，我这就把这小子带回——”
“你再说一遍。”方祁这时沉沉开口了，却是对着栗战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栗战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又吼了一句：“老子说得就是你！好学生了不起？他妈中国还有这么多高中都没上过的人呢，活该低你们一等？啥好事都让你们占了呗！你他妈是谁啊，就要管我？”
白敛简直快给这祖宗跪下了：“栗战！少说几句！你醉——”
嘭一声响，白敛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栗战骤然被一拳打得向一边栽去，被白敛眼疾手快扶住了。
白敛也恼了，压着嗓子朝他俩吼道：“你俩有病吧？小学生啊！一言不合就开打？”
栗战从刚才听到方祁那句话到现在脑子里一直是一片空白，他来不及思考，想到什么便这样去做了，这会儿被方祁一拳给打得有点懵，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贾斯汀给拦腰死死抱住了。
栗战头疼欲裂，伸手去掰贾斯汀的手：“你特么放开我……”
但奈何这小金毛大高个也不是白长的，他硬是挨了栗战两下肘击没吭声，仍然死死抱着栗战的腰。
白敛已经把方祁给拽到了一边，脸色异常难看，语气难得的生硬。
“方祁，我搞不懂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这里是学校，你就算不在乎栗战那混蛋是不是被退学，你自己就这么想背一个处分么？”
方祁仍然沉着脸没出声，他看都没看白敛一眼，扭头走了。
白敛：……真他妈上辈子欠了这俩冤家的。
姗姗来迟的林乔木赶到操场已经是十五分钟后，战场都已经收拾好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到底什么情况？打起来了？方祁呢？”
白敛将一个冰棍扔进坐在地上的栗战怀里，瞥了林乔木一眼：“托你队员的福，我的人明天不用挖空心思找理由请假逃课了，往辅导……往班长面前一站就得喜提假期一个星期。”
林乔木倒抽了一口气，赶紧上前：“这么严重？我看看。”
栗战没好气地拂开了林乔木过来捏他脸的手，撕开冰棍尝了一口不满道：“啧，老冰棍啊？”
白敛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栗战已经肿起来的嘴角冷笑：“那是让你冰敷的。”
栗战：“……怎么不早说。”
林乔木还在一边嘟囔：“也是我的人好不好？”然后白敛瞪了他一眼。
几人先把栗战送到医务室看了看，慢性子校医说死不了，一两天就能消肿，不用太在乎。
栗战全程没出声，除了校医开始的时候问他怎么回事儿，栗战抢答似的说骑车撞树了。
校医听后也没说什么，只在几人临走时嘱咐栗战：“天热，多喝点菊花茶，去火。小年轻这么大气性，容易伤肝。”
栗战回去后已经将近十点半了，宿舍有门禁，白敛和他不在一个宿舍区，便没有再进去。
临走前白敛欲言又止，栗战啧了声，说：“要说就说，憋不死你就憋着。”
白敛道：“栗子，退队吧。”
栗战斜了他一眼，冷笑：“退队？那我这顿打白挨了？”
贾斯汀那货从进医务室便神经兮兮的，上个宿舍楼都得扶着栗战，不知道的还以为栗战不久就要撒手人寰了。
栗战坚决拒绝了小金毛，进去宿舍一声没吭，拖鞋上.床躺平一气呵成。
520宿舍从分了寝室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安静过，不明所以的凌凌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栗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栗战一看，是凌凌。
1：【你俩真动手了啊？为什么啊】
栗战面无表情按了静音，把手机塞回了枕头底下。
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栗战嘴角一直火辣辣地疼，估计出血了。等第二天栗战被闹钟吵醒，他洗漱时发现自己嘴角破了，但好歹脸消肿了。
这还真得感谢白敛的老冰棍。
微信有十几条未读消息，栗战点开一看，全是“1”发来的。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凌凌，于是手动给他的备注改成了缺德的“00”。
栗战勉为其难花了一分钟看完了凌凌的小作文，总结出了一个主题思想——方祁那小白脸还真是有病。
凌凌说昨天白敛不放心栗战和方祁，非要让凌凌看着他们，便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凌凌。
他说方祁对自己的教育学专业非常不满，甚至讳莫如深，根本就是方祁心里一根刺，碰都碰不得。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栗战懒得多想，叫醒贾斯汀去了操场集合。
日常一千五刚跑完，所有人累得都和狗一样瘫在地上，栗战也不例外，屈膝坐在草坪上直喘气。
林乔木却在这时叫了集合。栗战抬头，正和林乔木似笑非笑的眼神撞在一起，于是栗战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三队整好队，林乔木把手往身后一藏，一贯笑眯眯的神色不见了，老狐狸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林乔木冷声道：“方祁，栗战，出列！”
“是！”“是！”
栗战和方祁同时站到了队伍前面，引来了好多国护队员的张望，栗苒苒仍然是军姿的姿势站在二队旁，没什么表情。
林乔木：“身为国旗护卫队一员就要有自觉履行校规校纪的自觉！你们的手是用来举国旗的，而不是用来打架的！昨天，就在这里，我们一队队长就和二队队员打了一架！甚至这名队员昨天傍晚才刚刚入队！入队时间仅仅不到三个小时！”
“这件事情影响非常恶劣，必须严惩不贷！方祁！”
方祁立正喊道：“到！”
“罚跑十圈。”
“是！”方祁接着就要热身跑步。
林乔木冷笑一声，说：“急什么？身为队长知错犯错，罪加一等，今日起免除一队队长职务，一队队长暂由我来担任！”
方祁明显一愣，扭头看向林乔木的眼神中都带着火花。众队员哗然，尤其是一队队员，对这个处理结果明显不满意，小声议论着什么。就连栗战都忍不住看了林乔木一眼。
一片乱糟糟中，方祁突然喊了一句：“报告！”
林乔木：“讲！”
“我不服！”
“不服憋着！没本事承担后果就别做这么幼稚的事！去跑圈！”
方祁死死咬着牙关，几个呼吸后抿着嘴角跑了出去，只不过从背影看就能看出他有多生气。
方祁跑开后栗战更挺直了脊背，准备被林乔木骂个狗血淋头，然而林乔木像是戴了京剧脸谱，转向栗战的那刻突然笑了。
栗战心里一抽暗叫不好，便听林乔木说道：“栗战啊，没事了，你回去吧。”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栗战身上，栗战置若罔顾，皱眉看着他：“什么？”
“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来了。”
这下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种社团活动都已经在周六进行完了，周日早上不到七点的锦城大学还没睡醒，只有一群心怀热爱的孩子在操场拉练。
栗战的声音在操场上很突兀，他立正站好打报告，中气十足地吼道：“报告，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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