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疯魔汤

“看着他的?你怎么看着他的?”

“慢慢说……”成笙拍着他的肩膀,伸手往右斜方一指道,“相信我,走那边。”

吴遇点点头,凭着直觉在黑暗中迈开了脚步。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找我啊?”

“是浦弦说的……浦弦说他把你留在了这里,忘了叫上你和我们汇合。”吴遇推开木门,接着说道,“我当时就想,他可能是骗我们的,但也有可能你是真的在这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危险很多,你没有主动露面就说明你必然无法露面。”

成笙趴在吴遇肩膀处叹了口气,道:“他是怎么说我和他碰上这件事的?”

吴遇道:“说你想来周公池,但是走到一半就迷路了,他和你是半路碰上的。”他等了一会儿没听成笙回复,便道:“假的吧?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真是半句都不能信。他还用那木头簪子当通传物,故意把我们送到很远的地方,我为了回来找你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

“木头簪子是他从尸体身上就地取材,我们早就已经陷入他设计的局里了。其他的事就……说来话长了。”

身子难过却又不敢随意扭动,铁链摩擦过的伤口结痂发痒又不可多挠。成笙趴在弟弟身上也小心翼翼,时刻想着别给对方增加负担。要告知的事情有很多,这周公池地下的秘密可比上头有花头得多。成笙缓了一会儿,兀自调整之后才道:“林念和我说的同川浴的故事给了我灵感,我是自己来的,当中没有向任何人求过帮助。而我之所以和林念他们没有同行,就是为了赶在一切被破坏之前,尽可能地了解到周公池的真相。”

吴遇发出一声鼻音,奇怪道:“这池子有问题?”

“天大的问题。”成笙咳了两声说道,“先说一点,你知道周公池边的这栋楼是池子磬建的吗?”

“当然不知!”吴遇颇为震惊,“我以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最初发现周公池的人打造的呢。”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这栋楼不是以前旧的那栋,曾经这里发生过严重的塌方,死了很多人,导致周公池的声誉也一度岌岌可危。所以后来对这里颇为偏爱的池子磬看不下去,就在原来的废墟之上,替人家平地起了一座高楼。”

“那我们所处的地下就是原本的废墟了?”

“确切来说是收拾了一半的废墟。如今你我走着的,是拆人里外打扫过,抹除了血迹和尸体的干净通道,在那些墙的后面,藏着的才是来不及处理、或者已经不能挖出来的腐尸,他们就作为新楼的地基被永远埋在下面。”

吴遇道:“池子磬和浦弦都默认了这个行为吗?”

成笙蹭着吴遇的耳旁点点头道:“不管他们怎么想,当时确实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还原了楼宇倒塌前的样子,也开始逐渐重新招揽不知隐情的贵客。周公池才好歹算是活过来了。但是遗留问题不解决,人人都选择逃避,那么由人人而引起的各种糟心事堆在一起一同爆发才最为恐怖。没过几年之后,周公池突然莫名其妙得了个‘疯魔汤’的绰号,江湖上传言,只要来此泡过的人,最后都会得上失心疯一样的毛病。”

“是别人觊觎周公池的火爆,而故意栽赃陷害的吗?”

“不是,这不是谣言,是件真事。情况最疯狂的时候,这暖池里的人裸着身子就在里头大打出手,旁人想着要去将他们分开,他们还说周公池本就有疗伤的效果,那么就算是在池子里缺胳膊断腿了,最后也一定会治好。有了这个不能再合适的借口,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后来,那些想要了结私仇又不想弄出人命的、想要切磋比试可又寻不到宝地的……这些自大的侠士真的将周公池当作了擂台。他们在池子里厮杀,人也变得越来越偏执,手起刀落的姿势也比在岸上时狠绝了不少。他们这样放肆不知收敛,不可能闹不出人命,等风头一起,这周公池居然没有一天就见不到血的。”

“整个池水都被血色染红了吗?”吴遇问道。

“简直像是吸血妖怪那般可怕。”成笙道,“知道对方死不了所以就往死里打,这群人只是把周公池看作了遮盖自己丑陋**的遮羞布。”

“所以,是池水有问题吗?”

“不,不是。”成笙摇头道,“有问题的是新楼重新建好后进来泡汤的第一批人,当时他们也与同伴起了争执,其中一人怒不可遏,随便拾了个利器就往一个男人的眉峰砸去,眉峰当即被划开一道约莫虎口长度的口子,那鲜血根本止不住,几乎是立马就滴在了池子里。”

“那个人的血有问题?”

“是的,但这一切只是我的推断,如今也没有什么证据能真的证明我的猜想。”成笙谨慎道,“我怀疑那个受伤的男人可能是受到过浊灵或是鬼兽的影响,让他的血液中带入了使人内战内乱的因子,不断影响他的神智,让他逐步做出自己原本可能根本不会去触及的事情。而这其中,我对鬼兽的忧虑更大一些。毕竟唯一的一次也是我从林念嘴中模糊了解到的……说真的,这鬼兽会来做什么。又会如何害人,我们对他的了解真是知之甚少。”

吴遇就问:“你第一次听说鬼兽这两个字是什么时候?”

成笙沉默回想了一阵,才道:“记不清了,好像也就是这几年突然冒出来的事情。”

“你还好吗?”吴遇已经往前走了不少的路,原本宽敞的通道又逐渐变小,看来这里的路也和来时的差不多。“哥,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在黑暗里前行可真是磨人,你确定浦弦也是从这里出去的吗?”

成笙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道:“当然,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多亏了林念离开前将绘有各种符号的往生钱都交予了一份给我,我才能读到这栋建筑过去的秘密。”

“哥你会使用真气了?”吴遇欣喜道,“你以前看着总是病怏怏的,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碰剑呢……哦不对,这可是你们家传统,男学医女学武,你的确是不应该碰这个的。”

“这条家规在那件事之后早就废除了,现在,我也能耍耍我娘留给我的月牙刺了。”成笙谈及母亲才轻轻笑道,“我进来时担心把它弄丢,就在周公池边挖了个土坑将它埋了进去。到时候可要一起帮我挖出来啊。”

吴遇很开心他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对于这种小小的要求,立刻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路顺畅了许多,走过最艰难的狭隘路段后,前方一下就开阔了起来,虽然双眼望出去仍是一片黑暗,但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似乎什么困难都能克服。而之后,岔路也随之多了起来,成笙说完方才一大堆话,身子也更为虚弱,但他仍强撑着给吴遇指明了方向,难受时只能掐着自己指尖强打精神,两根手指头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已是鲜血淋漓。不知过了多久,一段陡峭的上坡路爬得两人皆是气喘吁吁、苦不堪言。但在这样纯黑的坏境中,一点亮光就能穿破千里黑夜照亮人心,一丝月光也代表着触手可及的希望,吴遇横着手臂推开木板的时候,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像要将浑浊的肺部里里外外地清扫一通。

这里是周公池的后山,谁也没想到废墟的通道会通向此处。

两人废了点时间才重新回到起点,吴遇忍不住想要将成笙扔进池子中疗伤,却在后者惊恐的眼神中被拦了下来。

“我都白说了?这池子有问题!”

“那不是以前有问题吗?现在应该好了吧?”

“好了哪会是这种景象?”成笙无奈道,“你看看周围,传闻治病疗伤的周公池怎么可能惨淡到一个人都没有啊?就是因为有问题,大家才都不来的嘛!”

吴遇懵着说道:“那是随便泡一下都不行啦?”

成笙正色道:“当然不行了!”

“完了……”吴遇顺势跌坐到地上,“我、阿念、萧歌……还有两个孩子都进池子里泡过了。”

“难怪……”

“什么?”

成笙伸手往衣兜里摸去,两下就摸出一套银针,看他那架子吴遇就慌忙盖住自己的脖子,童年的阴影重新涌上心头,脚下已经后退几步道:“别啊,我看我也没什么问题的,就不用你亲自治疗了吧?”

“还没问题?我看问题大得很!”

成笙一改之前气咽声丝、五痨七伤的哀哀戚戚模样,银针提在手中时竟显得精神焕发。他伸手直接按住吴遇的小腿,继而攀附其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像小摊头翻烙饼那样将吴遇翻了个面,堂堂莫道阁大少爷在大夫手下听话得如同一只小兔,轻而易举就被制服。成笙在他脖子上按压了几处穴位,吴遇闷哼一声就垂着脑袋昏睡过去,而那根银针捏在成笙手中不断比对,最终找准位置插了进去。

这一觉睡过了一整天,当林念再次睁眼之时,却发现自己久违地又坐上了马车。

马车四平八稳地行进着,围在身边的也仅有一人,很不幸,是林念此时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人。

林念微微仰头招呼道:“萧歌呢?”

林汉霄闻声睁眼看他,道:“一醒过来就找他,出息呢?”

“都是朋友,关心朋友还不好吗?这不是你教导我的事吗?”

林汉霄将眼神从他身上挪开,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样子。

林念左看看右看看,又撩开车帘向外头打量,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在去故园村吗?我们这么有钱?一共雇了三辆马车?”

“是啊,故园村。”林汉霄依旧扭着头说道,“这件事还没有和你们好好算账呢。”

“我只是被迫接受消息的人,是周叔!”他说这话时,林汉霄才把头转了回来。“是周叔告诉我们这个地方的,爹你心里清楚,以你儿子的性格,不可能听过算过,是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林汉霄冷不防来了一句:“当年你娘也是这么对万事万物感到好奇。”

“你把娘搬出来干什么?”林念沉声道,“是我做事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我可没见过哪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睡个觉还拳打脚踢的,按都按不住,嘴里臭话连篇!”

林念尴尬道:“我?”

林汉霄同他赌气道:“这车厢里没有第三个人了,除非浊灵也有这种生理需求,那倒是有这个可能。”

“可我不记得我梦到了什么,我到底说了什么鬼话?”

“你可不只是单单说梦话这么简单,你就像犯了梦魇,在马车里坐着和我吵架,像是要把你老子给生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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