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T基地附近的一家医院急诊输液室内,打着吊水的高中生伏在凳子上刷题,打工人电脑的键盘声敲出了积攒许久的怨气,隔壁儿童输液区的哭闹声尖锐又刺耳。
“Misso这枪超神!这个距离用红点,还几枪都中了头!!!”
“有枪线信息的情况下Hunt竟然还是选择直接干拉?!为什么要做这样高危的决策?”
“……啊哈,原来Hunt选手这么无所惧怕,是因为背后还有一个百发百中的架枪位。”
和这个输液室里的大部分人一样,严猎老老实实地戴着口罩裹着薄羽绒,窝在凳子里专注看着面前平板里的比赛回放。
“就特么是这波干拉,咳咳咳……”口罩上方那双深邃的眼睛被烧得有些泛红,严猎轻咳了几声,不安分地和梁酷吐槽着,“讼讼说能拉我就上了,打完真要我半条命,直接烧到三十九,咳咳……”
“你少说几句吧。”梁酷手里捏着从基地揣来的测温枪,三五分钟就对着严猎的额头来一枪。
严猎敷衍地点点头,伸出那只没扎针的手把进度条往后拖了些许,听到测温枪的一声滴后顺口问:“降了吗?多少度了?”
“38.6,跟刚才三十九能有多少区别?”梁酷把测温枪放回包里,又拧开保温杯递了过去:“喝点水,眯一会儿,明天休息吧。”
“休息什么?明天吊个水再上,还能打。”严猎揉了两下烧模糊的眼睛,仔细标记了回放里掉点的时间,回拉过去又看了第二遍。
“别这么作贱自己的身体,再烧下去老毛病又得犯,你看你现在咳的……”
严猎咳得有点头晕耳鸣,听了梁酷的叨叨却只是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你说你,死倔着就是不肯跟游讼讲一声,”梁酷无语,只得看回手机里的外卖,口中继续唠叨,“现在好了,连个来送粥的没有。”
从赛馆急急匆匆赶过来,两个人都还没顾得上吃点什么填填肚子,严猎闻言按了暂停,抬起头才后知后觉地闻到了隔壁几个座位飘来的粥香。
他抿了抿嘴,赞同地叹了口气:“确实饿了,多多呢?也不见他来照顾一下队友。”
“深教让多多跟替补磨合去了,你真得休息,”梁酷在手机里挑挑拣拣,选了一家粥店推给了严猎,“你看看,喝点白粥?”
“我真没那么脆弱,明天替补带着,我状态不出问题就还是我上。”严猎随意划拉了两下屏幕,咂咂没什么味道的嘴,最终还是妥协:“就白粥吧,或者谁要是现在拎一保温桶煮到软烂的青菜面来,我一定把人娶回去。”
“脑子烧糊了,你就想吧……”
梁酷出口的风凉话还没讲完,一个瘦高的人影停在了两人的跟前。
严猎迟缓地抬起头,目光笔直对上了游讼居高临下的两只眸子,清清冷冷的,眼尾挂着丁点儿的红。
“讼讼……”
游讼冷冷看着严猎,一言不发地把右手提着的保温桶扔进他怀里,摘下背包脱下外套,一屁股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酸奶喝么?刚在便利店买的,还冰着能降温。”男生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从包里拿出袋酸奶,轻轻放在了他和严猎之间的座椅扶手上。
“他在发烧,不能喝凉的。”梁酷有些担心地插了句嘴,伸手帮手背还挂着针头的严猎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
游讼又从包里翻出了餐具盒,递了个勺子过去:“之前在国外,我发烧了都喝冰水,没死。”
“讼讼……”严猎觉得气氛不太对头,便又喊了一声,越过勺子握住了游讼的手腕。
“干什么?!”游讼下意识想抽开手腕,等对上严猎那双全是倦意的眼睛后,手上的劲头一下子又全松了:“我、我不知道你想吃面,图快就煮了粥。”
严猎哑声一笑,慢慢松开手从游讼手中接过了勺:“现在不想吃面了。”
他摘下口罩喝了口粥,两边脸颊烧得浮出微红却仍在强吊着精神:“想娶你。”
“傻逼。”游讼毫不领情地白了他一眼,嘴里低声骂着埋头戳开了手里的酸奶,静静捧着。
三个个高人帅的大男生并排坐在输液室里异常壮观,梁酷没等多久就起身离开了,临走前给游讼长篇大论地讲了一遍照顾病患的注意事项,最后极不放心地带着游讼手里那袋冰酸奶出了医院。
平板的电量已经快见底了,严猎从包里翻出充电宝,续上电后又歪在椅子里看着回放分析。
“你怎么这么虚?”游讼从医院里的水果店拎着几个橙子回来,不太熟练地切开一个给严猎递过去后,瞥了屏幕一眼。
严猎眸光不动,看着平板接过一瓣橙子顺口回道:“我虚什么?生病是人之常情,病好了照样能在床上和你大战三百……”
话不及说完,严猎垂眸看向那把被游讼重重拍在扶手上的水果刀,识趣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凉凉的橙子顺下肚着实起了不少降温的作用,严猎又在椅子里靠了会儿,平板还亮着人却已经慢慢昏睡了过去。
游讼轻手轻脚地把平板收起来,仔细拿自己的外套给严猎又盖了一层后,坐在座位上发起了呆。
“严猎这家伙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那一年多他恐怕也是被战队拒绝拒到魔怔了,被雄狮收留的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疯了一样地练。”
“大概就那段时间吧,也是换季流感,自己烧着也不吭声,硬是在电脑前拖了大半个礼拜,最后好了,咳得止不住进了医院,烧出肺炎来了。”
“你们就仗着年轻胡作,你看看严猎,长教训了吗?现在还是一副恨不得拿命打比赛的吊样。”
……
在基地煮粥时郑经理吐出的几句话像几根刺一样扎在游讼心里,想一遍刺挠一遍,又恨又疼。明明很想给严猎几巴掌,回头再看到倒在椅子里昏昏噩噩的他,巴掌落下又不声不响地变成了轻抚。
游讼提着测温枪又对着严猎的额头来了一枪,抬头看一眼还剩小半的吊水,烦躁地掐着眉心抓了两把头发,随手把那显示温度并没怎么降的测温枪扔在了一旁。
输液室里的人来来去去换了几波,最后一瓶水还剩一半,游讼打了个呵欠低下头,继续盯着手机里的保卫萝卜发呆。
严猎歪着脖子靠在椅背上睡得并不安稳,中途迷迷糊糊醒来几次,看到游讼还在身边之后又重新闭上了眼。
外面已经很晚了,周围嘈杂渐弱,游讼刚准备继续下一关,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从严猎座位那边传了出来。
铃声虽不算大,但那几乎就在耳边循环的声音,总能把人从梦里生拉硬拽出来。
严猎轻轻皱起眉,上半身盖着的外套跟着细微的动作缓缓滑落。
在他就快被铃声吵醒前,游讼眼疾手快地从他外套的衣兜里钳走手机,飞速关掉了铃声。
游讼屏着呼吸,一直等到严猎重新安稳地睡着之后,再才把目光落到了来电显示上。
杜朋。
游讼愣了片刻,刚准备接起,对方就已经挂断了。
他捧着手机想了想,没回电话。
但对方仅仅挂断了几秒,下一个电话立刻就追着打了进来。
游讼看着陌生的名字又回头瞧了严猎一眼,起身走远了些后接通了电话。
“喂?严猎?”
对面先发制人地传来一道异常急切的声音,听上去居高临下挺没素养的。
游讼听着耳边陌生的声音,远远注视着严猎的方向,硬邦邦地开口回道:“我不是,他在睡觉。”
……
对面沉默,游讼等了他一会儿,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礼貌地追了一句:“请问你是谁?找严猎有什么事吗?”
“……你是哪个?Misso?”那杜朋的声音有了些不耐烦。
游讼皱起眉,拿开手机再次看了眼对方的名字,警惕地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你是哪位?”
“严猎那崽子没备注?不可能吧?”杜朋自言自语了两句,直截了当地跟游讼挑明了身份:“我杜朋,如意的教练老杜。”
游讼抓着手机的手无故一紧,眉骨一低目光都变得凶狠起来。
“你有事么?”
男生的语气冷得很快,老杜在人情场上风风雨雨了好几年,几乎瞬间就听出了游讼话语间情绪的变化。
男人在电话另一头无声冷笑,语调平平却无端挑衅地答了游讼的话:“没什么事,这不是Hunt和IST合同快到期了吗?我来跟他聊签约的,不知道你了不了解Hunt,我们是他老东家,他能有现在的成绩少不了如意的帮扶。”
“秋季赛我们队内出了点小问题止步常规赛了,Hunt这人重情重义,下赛季他肯定会回来带着他老队友重新夺冠的,毕竟如意是他的家。”
放你妈的狗屁。
游讼咬着唇角一言不发,眼神阴沉沉地闪着凶光,恨不得现在就提着一把刀冲进如意的基地,然后把那里杀得片甲不留。
“他不会回去的。”
积压在心口的狠话到口还是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几个毫无威慑力的字,游讼紧攥着拳头,脖子一直连到耳根都胀得通红。
对面很快回来一阵嗤笑。
“小子,你别太天真了。你觉得自己了解严猎多少?”
“Hunt这个ID是顶着RuYi的前缀打响的,母队情怀你知道吧?”
“就算现在排除这些虚的不谈,对选手而言最现实的不还是签约费么?”
“IST签严猎才花了多少?据我了解七百万吧,如果我们RuYi能给他更多,你猜他会怎么选?”
他会怎么选?
游讼朝严猎那儿看了过去。
你觉得自己了解他多少?你知道他会怎么选吗?
杜朋似乎非常满意游讼现在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的状态,说话的声音渐渐轻快起来。
“就先这样,你记得跟严猎讲一声让他给我回电话。”
“还有哦,祝你们季后赛拿个好成绩,Hunt在如意可是拿了几个季赛冠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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